“進。”楚致淵收了降龍樁。
周身仍在顫動，溫煦如泡於溫泉中，說不出的醺然輕鬆，臉上便不由露出笑容。
白寧霜嫋嫋進來，一襲月白宮裝，頭上金步搖晃動，閃爍着金芒，嗔道：“你現在還笑得出來！”
楚致淵笑道：“娘，如何了？”
他引着白寧霜進了旁邊的小亭。
墨漪上前沏了一盞茶。
白寧霜看她們四女一眼，滿意的點點頭。
有墨漪四女在，就不怕照料不周。
她們四個從小到跟着楚致淵，個個都是一把好手，把聽濤院打理得井井有條，可謂治家有方。
“給你。”白寧霜從羅袖取出一個寒玉小匣子，遞給他：“這是娘娘給的，說只有這個啦。”
楚致淵打開來一瞧，兩塊龍脂香。
他笑容更盛。
“淵兒，敗便敗了，天塌不了！”白寧霜心疼的看着他，柔聲道：“別亂來傷了身子。”
“我明白。”楚致淵笑道：“娘明天跟父王小妹他們直接去祈天宮外看熱鬧便是。”
“……行吧。”白寧霜欲言又止，最終輕輕點頭，起身離開沒再多說話。
她很想讓楚致淵直接退出，推說練功受傷，取消了明天的比武，即便就算敗了，也勝過明天在衆目睽睽之下慘敗，被打得落花流水。
可想到楚致淵的性子，知道多說無益。
他決定了的事，怎麼勸也沒用。
楚致淵送白寧霜離開後，打量着兩塊龍脂香，忽然笑了。
皇上還真穩得住，自己不主動要，他就不給。
這兩塊龍脂香應該足夠突破了。
——
祈天宮位於玉京郊外十里處的一處山峰上。
名謂祈天峰。
祈天峰高一千多米。
共有五千多個臺階，白石臺階被磨得油亮。
祈天峰既是皇帝每年祈天之地，也是玉京城百姓日常遊玩的勝景。
祈天峰陡峭難行，尤其到了中上段，更是近乎直上直下之勢，恐高之人個個都是雙股戰戰，爬着往上。
祈天峰頂，空曠平坦如圓鏡。
一座圓形的雄偉宮殿，下面是圓形的白石廣場，空曠平坦，站在上面總覺得自己浮在半空，欲與天齊。
這也是玉京百姓樂此不疲爬這麼高，費這麼大的勁登峰的動力。
清晨的太陽迸射萬丈金光，祈天峰宛如金山。
陡峭難行的祈天峰頂，已經人山人海。
玉京城幾乎人人都知道了大景四世子欲與大蒙九公主比武。
雖沒什麼賭注，卻牽動了整個玉京百姓之心。
當然也有一些賭檔私下裡開賭注。
玉京百姓都想看到大景四世子大勝的英姿，卻也知道，這恐怕很難。
但並沒因此而不敢看。
能看看大景四世子的模樣，看看大蒙九公主的模樣，也是好的，畢竟二位都是傳奇人物。
他們心下安慰自己，這是一場不對等的比試。
大蒙的是九公主，是公主一級，大景卻是四世子，而不是皇子，輸了也不丟人。
如果大景也出動皇子，讓十皇子英王爺出手，大蒙九公主豈能得勝？
寬曠遼闊的廣場被分割成一片一片的區域。
有一片區域是白衣白袍的軍士圍成兩層，隔絕了周圍。
圈內則是程天風與莫春雨。
凌霜鐵騎下了馬，照樣是氣息渾然一體，宛如一人。
程天風一襲錦袍，腳踩銀紋鹿皮靴，腰間佩古色斑瀾長劍，恢復了平常的沉靜與從容氣度。
貴氣逼人。
“師叔，這一場結果已定啊，誰能想到這李紅昭竟然又晉了一重天！”
“李紅昭確實是奇才，越是大場面，越是興奮越激昂。”莫春雨道：“修行進境也就越快，她是拿楚致淵當磨刀石了。”
“這女人確實美貌。”程天風雙眼閃過癡迷神色，感慨道：“若能收入房中……”
莫春雨看他一眼。
這個師侄，真是改不掉程家的這傳統。
這李紅昭豈能當尋常美人看，哪是他能收入房中的？除非強過她太多讓她拜服。
想讓她拜服，既要在武功上遠勝過她，也要年紀與她相若，否則年紀大得多，修爲強過她也不能讓她心服。
這樣的人至今還沒有。
資質堪爲第一的楚致淵，現在也不如她。
“看來我要好好修行了。”程天風感慨道：“寧吃仙杏一口，不吃爛桃一筐！”
莫春雨淡淡道：“你房裡的那些女人都是爛桃？”
“都是仙杏。”程天風得意洋洋：“皆是天下罕有的絕色美人。”
莫春雨道：“最好少招她，看着美貌，卻是心狠手辣。”
“我終究會把她收入房中的！”程天風朝空中攥一下拳，頓時涌起了無窮的鬥志。
先是釋然與楚致淵之敗，再是受李紅昭刺激，他重新鬥志昂揚，精神抖擻。
莫春雨見狀不再多說。
心下暗歎。
真不知他這好色究竟是好是壞了。
——
白寧霜一家三口也在府裡的護衛下，坐在一塊區域，身邊是蕭若靈與蕭若愚，還有安國公蕭佑平。
蕭佑平與楚明厚投契，關係又好，兩人坐在一張石桌旁，各自端着茶盞。
“沒想到這麼多人看，不過一場比武而已。”楚明厚不解。
這跟大景與大蒙的邊境戰爭不同，那是殘酷而慘烈的，相比於那邊，這邊的比武跟小孩子過家家似的。
真不知道有何可看的。
惹得這麼多人辛辛苦苦的爬上來觀瞧。
蕭佑平道：“關乎民心與士氣，大家都憋着怒氣呢，想通過這一場比武發泄出來。”
這一場比武相當於另一場大景與大蒙的戰爭，是邊境戰爭的延續與象徵。
寄託了玉京城百姓們強烈的情緒情感。
“淵兒真要敗了，那豈不成我們大景罪人了？”楚明厚皺眉。
白寧霜輕聲：“王爺！”
“對對，不說這些不吉利的話。”楚明厚笑道：“淵兒行事還是穩妥的，既然敢答應，想必是有勝算。”
蕭佑平頷首。
他也有這般感覺，所以並不如何擔心。
可這一次李紅昭臨陣突破，更上一層樓，便給這場比武增添了變數。
誰勝誰敗還真不好說。
“公爺，皇上會過來吧？”白寧霜問。
蕭佑平道：“皇上今天沒打算過來。”
“那便好。”白寧霜鬆一口氣。
昨天淵兒還跟皇上討了寶物，如果還敗了，豈能不惹皇上惱怒？
而且在眼皮子底下看淵兒被打敗，與只是聽別人說被打敗，感覺完全不同。
現在只能看淵兒自己的了。
她扭頭看向蕭若靈。
蕭若靈美麗絕倫的臉龐一片沉靜，看不出異樣，只是嫺靜的坐在那裡看着祈天宮。
經過九級臺階，踏上巨大高臺，然後便能進入祈天宮。
他們兩人的比試地點便在那高臺上，祈天宮前。
整個廣場上都可以清清楚楚看到高臺上的情形。
廣場上除了這兩塊區域，還有其他數十個區域，皆是權貴。
朝臣的重臣們還要坐衙，無暇過來。
“叮……”
一聲清鳴聲悠悠響起。
隨即一聲清唳在山腳下響起。
站在廣場邊緣處的人們聞聲俯視下去，便見一道紅影沖天而起。
祈天峰的南邊是臺階，北邊則是陡峭山崖，佈滿青苔，沒有臺階無法爬山。
這道紅影貼着祈天峰北邊的陡峭石壁往上攀升。
眨眼功夫，紅影沖天而起，飄飄落下，落在了祈天宮前，出現在衆人眼前。
紅衣如烈焰，人如白玉雕刻的美人。
她身邊人影一晃，楚致淵出現。
相比於李紅昭的奪人心魄，楚致淵則是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