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下午沒有什麼事，秦少羽一直睡到自然醒，避過了正午的陽光，等那熱氣稍稍散去，便去青雲院找白沐塵。
此時，白沐塵正半躺在榻上與梅子軒說話——自從來天石學院執教，除了梅子軒與秦少羽之外，他很少與別人接觸，甚至山長要見他一面也是主動前來的多。
所以很多人都知道他的名字，卻不容易見到他，比如某些花癡女子。
看見秦少羽進來，白沐塵嘴角勾起一個清淺的笑，“坐吧，正等你來呢。”
秦少羽笑了笑，坐在了白沐塵下首，順手拿了一塊西瓜，咬了一口，“我觀你們神色凝重，又在討論煩心事對不對？”
梅子軒一向穩重，此時看秦少羽如此說話，便嘴角一勾，“如今也喜歡察言觀色了？——你說的對，我與塵正在談論安陽王之事。”
聞言，秦少羽第一反應是去看白沐塵的反應，探查到對方神色並無異樣，不由暗中舒口氣，“不就是想要奪嫡麼？他又不是心血來潮，一直不就謀劃麼？”
白沐塵一手支頤，若有所思，淡淡道：“他是所有皇子裡最韜光養晦的那個。一直一來，所有人都認爲他身體不好，不大可能參與奪嫡，而偏偏是我這個病懨懨的四哥，娶妻納妾的人選，都是對他有助力的岳家，經營到如今，勢力倒也不可小覷……”
“可若與太子和三皇子比起來，安陽王的勝算還是不大——所以，這就是他之前來找你的原因？”秦少羽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琉璃般的眸子轉到了白沐塵俊顏上，“唉，我就知道，他怎麼可能不拉你下水呢？他在謀劃，沒有你也難成大事，你就是他最大的助力——想想看，你發過誓不染指皇位，對他根本沒有威脅，所以他一定會要你的力量。不過也好，若是安陽王登上大寶，最起碼不會爲難你的。”
梅子軒輕搖摺扇，美眸盛着明顯的期待，“塵，你已經決定了吧？”
秦少羽的目光也不約而同充滿了期待，看着白沐塵，等着他表態。
“奪嫡大戰根本無法避免，太子心胸狹窄，皇室子孫人人自危，都擔心父皇駕崩後遭到清洗——我最擔心的是，燕國內亂，會被外族利用，”白沐塵說到這裡，轉而對秦少羽道，“麻煩你，再加三萬環形刀，以備不時之需。”
“若起了戰事，我們有多少可用的兵力？你要以何名出師？”梅子軒淡聲問道。
沉默了片刻，白沐塵才嘆口氣道：“三十萬，還包括二十萬雲中騎。不過我主要是防備外族趁虛而入——一旦起了紛爭，你們應該知道我會支持誰……”
如果真要將太子拉下來，他要助的只有一個人——安陽王。
“所以，即使你沒有給安陽王一個正面回答，但他算準了你會在他這邊，他更不會後退了。”秦少羽撇撇嘴，很是無奈地看着白沐塵，“不是我多嘴，你的軟肋是什麼，安陽王清清楚楚……”
白沐塵沒有接話，眼底閃了一絲陰沉掃了秦少羽一眼，又將話題轉到了朱如玉身上，“今日給她安排了什麼內容？”
“慢跑了一小會兒，舒活筋骨的活動——她的肩上還需要上藥麼？交給我吧。”他對白沐塵剛纔的不爽直接忽略不看，笑嘻嘻地下自告奮勇討要上藥的差事。
白沐塵鳳眸掃了他一眼，“不用了，她不在這裡過夜。”
此言一出，梅子軒與秦少羽似乎都有些意外。
梅子軒的眼底有些瞭然，卻只淡淡笑笑，沒有說話，而秦少羽則更直白些，直接問道：“爲何？你……”
說到這裡，秦少羽掩起所有情緒，嘿嘿一笑。
白沐塵清逸疏離的俊臉微微一頓，挺拔的身子懶懶靠在了錦榻上，那狹長的鳳眸閃爍着，望向秦少羽，“那十味藥已經找到了五味，千年靈芝我也已經有了下落，盛典之後，我會親自去……”
他沒有回答秦少羽的話，而是轉了話題，眼眸裡的波光輕輕盪漾了幾下，融進了深邃。
“看來，她真的快醒了，”秦少羽眼眸劃過一抹欣慰，不由坐在榻前，神色凝重地在對方那張清美秀雅又閃着疏離的臉上，“她如今在醫仙谷，用得是你親自煉製的續魂丹，每一顆都價值連城，除此之外，你還不惜代價去找那十味藥，這幾年你也真的夠辛苦了，好在都值得……”
梅子軒一向溫潤的俊臉閃出了一抹凝重，繼而又被苦澀代替，他沒有說話，只低頭去輕啜清茶。
白沐塵骨節分明的修指輕輕支在頭側，“我發誓要讓她甦醒，所以會信守承諾……”
秦少羽舒口氣，語氣輕快了一些，“那就好，你的努力終沒有白費——對了，楊青柳這件事就這麼算了？”
白沐塵鳳眸露出一抹若有所思，“苟順在回京的路上已經被人狠揍了一頓，苟紅蓮也受了驚嚇，臥病不起。至於青柳，我能拿她如何？也像對待苟紅蓮那樣對待她麼？”
“唉，這楊家兩位小姐只怕是你的劫數……”秦少羽很難得地一臉正色，將那慣有的吊兒郎當收起來，說完，輕嘆一聲。
屋裡頓時安靜了許多。
自己的劫數？白沐塵嘴角一抽，腦海裡閃出一個小小的身影，美目盼兮，卻又閃着些許的狡猾——這怕這個纔是自己的劫數吧？
秦少羽捏着下巴，看出白沐塵眼底情緒涌動，猶豫了一下，忽然低聲道：“塵，剛纔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那個朱如玉，你如何想？”
白沐塵挑眉，眼眸中閃過一抹流光，沉吟片刻，淡然道，同時表情也淡淡的，叫人看不出任何端倪，“她本性單純，應該有更好的選擇……”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朱如玉根本就不願意呆在他身邊。她想要的，只怕他給不了。
“真的？”秦少羽試探着確定了一句，繼而笑笑，“你對她的關心似乎超越了很多……”
“那是自然，畢竟我是她的靠山。”白沐塵神色不動，雲淡風輕地解釋一句。
梅子軒不知道秦少羽爲何會忽然問這個問題，沉穩的眸子在對方俊臉上掃了幾個回合，又轉到白沐塵身上，“朱小姐其實也不錯，雖說年紀不大性子還不夠穩，但聰慧、機敏，心地善良——總比那個十三歲的強……”
秦少羽呵呵一笑，黑眸映着白沐塵的視線，輕勾了一下嘴角，“塵，你剛纔說的可作數？”
白沐塵煙月眉一挑，斜睨對方一眼。
“我沒有別的意思，”秦少羽被白沐塵這一眼看的呵呵一笑，“畢竟如玉今年着急嫁人，我看那個南宮夜就對她很上心……”
一句話，就像巨石，投進了白沐塵的心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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