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1章 各爲其主

在巫燭的指引下,衆人一路緊迫向前。

剛開始,對方口中所提到的“血腥味”只不過是一個虛無縹緲的概念,在走廊內逐漸淤積,最終粘稠如粥,濃厚刺鼻到了連他們都無法忽視的程度。

終於,巫燭停下了腳步。

“到了。”

“這一層有血腥味的地方有十三處,只有這裡氣息最濃烈。”他說。

說完,巫燭側過身,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溫簡言。

“……”

溫簡言無奈嘆氣,但還是滿足了對方的期待:

“嗯嗯,幹得好。”

得到誇獎,對方心滿意足地收回視線,面容冷漠如常,但卻莫名顯得很愉快。

衆人:“……………………”

“……我就他媽沒眼看。”

“哈哈哈哈要不你們兩個收斂一點吧,感覺他們三個已經快要崩潰了。”

“但不得不說,好豐富的表情!”

“僵硬中帶着不敢相信,絕望中帶着無能爲力,哇……好神奇!”

溫簡言對這些暗流涌動一無所知。

因爲面前的場景已經佔據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這是一處屠殺的遺蹟。

噴濺狀的血跡從牆壁塗抹到天花板之上,因時間流逝而呈現出一種壓抑的暗紅色,幾乎和牆紙融爲一體,不仔細觀察,幾乎無法意識到這是多麼驚人的慘烈。

溫簡言蹲下來,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握住屍體的下巴,轉動着它失去生命的蒼白頭顱,若有所思的目光從它的脖頸遊移到胸口,仔細審視着那些已經乾涸的猙獰傷口。

黃毛走上前來,探頭問道:“怎麼樣,找到什麼線索了嗎?”

“這還需要什麼線索,”後方的季觀聳聳肩,道,“這現場還不明顯嗎?”

陳默的視線遠遠掃過面前的慘狀,並未反對。

眼前的場面過分血腥,大概率不是主播間的血拼——畢竟,他們的目標不是對方,沒有如此深仇大恨,就沒必要血拼至此——而如果這場戰鬥真的有他們的人出現的話,那能將戰鬥推至如此境地的,只有陳澄和橘子糖二人了,不過,陳澄的風格更爲狠辣精準,橘子糖卻暴虐而瘋狂,所以,這一幕的締造者大概率是橘子糖無疑。

可溫簡言卻搖搖頭,站起身來:

“我覺得不是。”

幾人一怔。溫簡言指了指不遠處牆角的屍體——它失去生機地依在牆上,頭顱耷拉着,脖頸像是失去骨頭一樣軟軟垂下:“你看,那個人的死因是頸骨斷裂。”

他的目光移向另一邊,一具屍體歪在地上,眼眸半張,凝固着驚恐的神情,而他的頭顱一側則深深凹陷了下去。

“這是鈍器擊打。”

最終,溫簡言垂眸看向躺在腳下的屍體,用腳尖將它輕輕翻了過來,露出胸口血淋淋的大洞:

“至於這一位,他的傷勢是利器貫穿胸口。”

如此多的死因,一般來說只會出現在混亂的羣戰中,而無法由某個單一的個人製造出來。

黃毛怔了怔,目光快速地掃過凌亂的現場,異乎尋常的視力令他很快意識到了什麼:“啊,地面上好像有不少能和傷口對應的武器……”

陳默眉頭一皺:“是自相殘殺?”

季觀困惑:“可他們爲什麼——”

話剛說到一半,他忽然一個怔忡,一道電流在瞬間猛地貫穿全身,他倒吸一口涼氣:“——等等,你的意思是!!”

“嗯。”

溫簡言點點頭。

他緩緩,將衆人心中的猜測一字一頓分明地說了出來:

“白雪。”

迄今爲止,在他們所見識到的所有主播中,能一根指頭都不動,就讓攻擊之人自相殘殺的人,整個夢魘都只有這麼一個。

白雪,不祥的靈媒者,命運的紡線人。

雖然得到了結論,幾人卻齊齊心下一沉,他們彼此對視一眼,神情並不輕鬆。

“如果是白雪的話……”陳默眉頭緊鎖,他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道:“那問題恐怕有點大。”

“事實上,在你出現之前,我們就已經和他失聯了。”

在短暫的猶豫過後,陳默還是將自己的猜測說出了口。

“所以我想,這很有可能是他本人做出的選擇。”

如果說,夢魘的交流系統是在溫簡言出現之後纔開始出現問題的,但是,白雪失聯卻是在進入副本之後就發生的,除了最開始之外,他就直接單方面切斷了所有的溝通渠道,而根據陳澄後續給出的幾次近乎抓狂的迴應來看,他那邊也顯然也毫無進展——以白雪的天賦,如果他想要找到他們,恐怕是輕而易舉的——那麼,現在會如此境況,恐怕就只有一種可能性了:

白雪本人並不想和他們匯合。

“那又怎樣,難道就這樣放着他不管,繼續去找下一個?”季觀的眼神有些沉,“最開始給出‘獨行則死’警告的人不正是他本人嗎?”

“可是……”

黃毛語氣低落,

“我們真的能找到他嗎?”

後面一句話雖然並未說出口,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一旦白雪不想被找到,他的能力又足以讓他避開所有一切的搜尋。

忽然,背後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

“能。”

……什麼?!

幾人登時一驚,齊齊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巫燭站在不遠處,他擡起手,蒼白的指尖頂端,漂浮着一滴近乎淡粉色的、半凝固的液體。

他擡眸,以一如既往的淡漠語氣道:

“血。”

“他的。”

溫簡言一驚,幾乎立刻反應了過來。

“你能通過血腥味找到他?”

“可以。”巫燭點頭。

溫簡言沉思數秒,擡眼看向陳默:

“我和巫燭去找白雪,你們回電梯附近等我們。”

“你們兩個要單獨行動?”陳默一頓,目光落在巫燭身上,他皺皺眉,旋即收回視線,“沒有其他方法嗎?”

溫簡言:“如果想要找到白雪的話,怕是沒有。”

的確,白雪能看到、並且操控概率,但是,在他所能看到的數字的世界中,卻並非沒有例外,巫燭的存在會干擾、影響了一切概率,以至於白雪無從預測,無從躲避,但這一狀況只對他有效,對其他同行者卻並無效力,這一點在興旺酒店副本中已經得到了充分的驗證。

“……我明白了。”

陳默深吸一口氣,點點頭。

哪怕對這個“非人類”再不放心,但事到如今,他還是知道輕重緩急的。

“在我回來之前,你們要謹慎行事,”溫簡言叮囑,“不要相信任何發到你們手機上的信息。”

這一層樓的人數已經不多了,剩下的人裡,能對陳默他們產生威脅的恐怕並不多。

“如果真的遇到什麼情況,就割破手腕。”

巫燭開口了。

他的視線少見地落在幾人的身上,一雙亮澄澄的,如金色蟒蛇般的眼珠凝視着他們,帶來一種非人的審視之感,

“我記得你們血的氣味。”

陳默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了……你們路上小心。”

季觀倒沒陳默那麼體面,他陰森森地盯着對方,心中已經打定主意,如果對方這次又像之前幾次那樣討嫌的話,自己就絕對不會再那樣輕易容忍了——

在他虎視眈眈的凝視下,對方這次果然沒再說什麼。

溫簡言揮揮手,轉身向着遠處走去,巫燭緊隨其後。

但在離開前,他漫不經心向後瞥去一眼,道:

“——放心,他和我在一起,比跟誰都安全。”

季觀:“……………………”

“?!”眼看情況不對,陳默眼疾手快地攥住他的肩膀,黃毛也一個箭步,冷汗滴滴地擋在他的前面,阻擋他的視線,兩人配合默契,一個摁人,一個捂嘴,一眨眼的功夫就把季觀控制住了。

冷靜,兄弟冷靜!

陳默用眼神暗示。

“唔唔唔!”

放開我!

季觀同樣用眼神氣急敗壞地回覆。

我不管!!老子今天他媽就要拆散這樁婚事!!!!

*

“白雪受的傷嚴重嗎?”溫簡言一邊快步向前去走,一邊詢問。

巫燭搖頭:“不嚴重。”

留在現場的血非常少,只有數滴。

事實上,也正是因爲數量太少,且氣味太獨特,所以纔會被巫燭注意到、並從那樣鮮血淋漓的慘烈現場中分離出來。

“只是皮外傷。”

“血呢,我看看?”溫簡言說。

巫燭指尖一動,那一滴淺粉色的血滴隨即漂浮過去,停留在了溫簡言的掌心之中。

溫簡言端詳着那滴鮮血,眉頭皺起。

這滴血的顏色太淡了。

白雪的天賦怕是已經透支的非常厲害了。

他深吸一口氣:“還有多久到?”

巫燭向着空中看去,估量一陣後,回答道:“五分鐘。”

遊輪內部是專爲剋制巫燭而創造的,在這裡,他無法再像以前那樣隨意地無視空間行動,只能和他一樣用雙腿向前行走。

“對了,還有一個,”似乎又想到了些什麼,溫簡言捏捏隱隱作痛的眉心,“關於剛纔發生的事。”

“……我不是讓你和其他人好好相處了嗎?”

在帶着巫燭和他的隊友見面前,他就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和其他人好好相處……

可結果呢?沒打起都算不錯了。

巫燭:“我有。”

相處的時候會說“不用謝”,離開時還會讓他們“放心”,這不很有禮貌嗎?

“你有個屁。”溫簡言無情拆穿。

如果巫燭還是碎片狀態,沒有記憶沒有常識也就罷了,但他現在已經十分接近完整,不僅恢復了記憶,而且還重獲了心臟——溫簡言十分清楚,以對方本體的智力水平和強到可怕的學習能力,這樣的表現絕對不是無意的。

溫簡言皺眉看他:“你故意氣人幹嘛?”

巫燭思考了幾秒,回答:“我想。”

他承認的倒是很乾脆,這種坦坦蕩蕩,一點都不遮掩的樣子,反倒把溫簡言噎了一下。

巫燭眯起雙眼,語氣有幾分陰沉:“最早認識你的是我,但他們卻表現得好像和你更熟悉,我不喜歡。”

溫簡言:“……”

大哥你幼不幼稚。

也沒人告訴他非人類處對象還有這種壞處啊。

“他們也不知道啊,”他嘆了口氣,還是耐着性子說道,“而且他們也只是擔心我而已。”

更何況,這種擔心也絕非空穴來風。

畢竟巫燭本人的確前科累累。

“總之,再見到其他人的話,你不許這樣了。”溫簡言告誡。

巫燭湊近一步,在他的腳下,本就高大的陰影猶如張牙舞爪的怪物,肆無忌憚地向外擴張,充滿佔有慾地吞沒青年的倒影,將他從四面八方裹挾禁錮,吞吃殆盡。

但他本人卻只是輕輕擡起手,扣住溫簡言垂在身側的手指,漫不經心晃了晃。

“好,我下次注意。”

溫簡言:“……”

他怎麼這麼不相信呢?

*

終於,闇火小隊開始躁動起來。

自從進入副本以來,他們就始終按兵不動,始終未做出任何有效行動。

“副會長,我們到底什麼時候開始行動?”

之前就曾開過口的闇火公會成員再一次按捺不住,開口催促道。

那人表面恭謹,但眼神裡卻似乎藏着某種試探的成分,“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您和那邊那個公會中的幾個人混的也還算熟吧?”

甚至就連祁潛本人的上位,都和對方公會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這一點在闇火內,算是公開的秘密。

大概是因爲本身武德充沛的緣故,闇火內部的派系鬥爭也是幾大公會中最爲激烈的,在祁潛成爲副會長之前,他就因在公會內地位和勢力上升太快而遭到了其他幾個派系的圍剿,甚至險些因此喪命,也正在那時,匹諾曹所創立的公會開始嶄露頭角。

在從那次必死的危機中歸來之後,祁潛在公會內部的地位纔開始穩固。

緊接着,他便以銳不可當的勢頭,狠辣精準的手段報復了回去,在接連幹掉了其他幾個競爭對手之後,才坐穩了闇火公會副會長的寶座。

在闇火內,祁潛也一直被看做是親外的一派。

正因如此,哪怕的行動這次是祁潛帶隊,小隊中的成員也以其他派系的支柱居多。

不可謂不暗流涌動。

安辛眯起雙眼,扭頭睨着他:

“……你在暗示什麼?”

這一次,他臉上的表情淡了下去,右手在身側垂下,指尖閃爍着淺淺的金芒。

“不,您別誤會,我可沒在暗示什麼,”而這一次,那人也不再讓步,他站起身來,目光掃過安辛,徑直落在不遠處的祁潛神色,語氣暗含不馴,“我們知道這次行動的控制人是祁副會長您,但是這麼長時間都什麼都不做,是不是也多少有些太消極了些?”

“安辛。”

祁潛淡漠開口,阻止了安辛接下來要說的話。

“可是……”安辛咬牙,似有不忿。

祁潛站起身來,並沒有去看錶情冰冷的安辛,也沒去看那個膽敢公然反對他的闇火成員,他只是擡起眼,將手指抵在脣邊,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

哨聲清亮,在狹窄昏暗的走廊中迴盪。

“……”

其餘幾人吃了一驚,下意識地擡頭。

撲棱棱。

文來自騰訊:一三九四九四六三一

空中傳來細微的振翅聲。

一隻紙鳥從遠處飛來,停至祁潛順勢擡起的指尖。

在他身後,衆人飛快對視一眼,在彼此眼底看到了同樣的震驚。

這是什麼道具?

以及……

祁潛是什麼時候把它放出去的?

祁潛並不理會其他人,將紙鳥放至耳邊,仔細諦聽半晌。

很快,他擡起頭來,隨着手指垂下的動作,停在上方的紙鳥已經化爲齏粉,撲簌簌落下。

黑暗的船艙內一時間死寂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鎖定在祁潛的身上,全神貫注地等待着他接下來的舉動。

矚目之下,祁潛緩緩轉過身,沒什麼情緒的目光掃過衆人,開口道:

“時機成熟了。”

“我們出發。”這簡短一聲令下,猶如開啓了某個開關。

剛纔的所有浮躁、不安、衝突,在這一瞬間都變得不再重要,從經年累月的血戰中練就的相似眼神浮現在了衆人的臉上,他們安靜、迅速、井然有序地起身,跟在他們的隊長身後走出船艙。

無形的壓迫感隨着他們的腳步聲鋪陳開來。

這一下子,剛纔還氣氛低迷的直播間終於活躍了起來。

“喔喔!!闇火小隊開始行動了!”

“好好好,之前他們這邊的直播看得我那是昏昏欲睡,現在總算是要有意思起來了。”

“隊長,什麼情況?”

安辛跟上祁潛的步伐,扭頭問道。

“這次的遊輪副本一共三層,‘目標’的定位分散在這三層之內。”

“兩個分開的定位在小範圍內活動,大概率是在困在了某種類型的遭遇戰中,另外兩個一同行動的定位在地圖邊緣消失——懸賞仍未完成——可能是進入了某個未知區域,剩下三個定位移動較快,但現在卻停了下來,可能在等待和其他人會和。”

祁潛向前穩步走去,語氣平靜無波。

“根據他們途徑戰場留下屍體的情報判斷,白雪大概率位於前者之中,消失的兩個定位中裡則應該有一人是陳澄或橘子糖,而另外一人則應該也同樣身陷遭遇戰中。”

“現在行動,成功率最高。”

*

空氣像是海綿,光線,聲音……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水一樣被無聲地吸收殆盡,只剩下漫無邊際,沒有盡頭的死寂。

好安靜。

白雪低下頭,將額頭抵在膝蓋上,四面八方的黑暗如紗般降落,自上而下鋪在他肩膀上。

他閉上眼,睫毛遮住失焦的瞳孔。

真的好安靜。

那些密密麻麻、如附骨之疽般無法擺脫的數字消失了。

恍惚間,他似乎回到了一切開始之前。

安靜的醫院裡,只能聽到儀器均勻的滴滴聲,一次又一次地將空氣泵入他的肺部,那些持續不斷的噪音像是浮在海面上的泡沫,而他本人則靜靜沉在海面之下,遠遠地望着那些光彩變化的水影,昏昏欲睡地向下落去,耳邊唯一能聽到的,只有自己心臟的跳動聲,斷續、間歇、虛弱。

他平生從未執着過什麼。

白雪始終遠遠地望着所有人,進入副本前是這樣,進入副本後也是這樣,他看着那些面目模糊的人來來去去,曾經是同情,現在是恐懼。

可是……

總有什麼控制不住地從心底裡頂開一角,掙扎着探出腦袋。當他躺在病牀上、遠遠望着窗外的同齡人歡笑嬉戲時,當他站在角落,看着其他人交付後背、彼此依靠時,這個念頭總會偷偷冒出來。

好想不再是獨自一人。

好想要朋友。

直到有一天,這個隱秘的願望真的被以一種奇特的方式滿足了。

哪怕自己只是孤零零待在角落,看着其他人在身邊或笑或鬧,這對白雪來說都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新奇體驗。

或許也正因如此,他纔會在離開遊輪之後主動找上橘子糖,哪怕一言不發,也不缺席任何一次的會議,哪怕天賦透支,也其他人一次次地撥動紡線、改變概率,只爲了這份快樂——哪怕只是虛假的——也能維持的久一點……

更久一點。

他生來便與死亡相伴。

反正這些時間本就是偷來的,那麼,用來交換一些隱秘的快樂,又有何不可呢?

“……”

白雪把額頭抵在膝蓋上,將自己蜷縮得更緊了一點。

他有些困了。

似乎有腳步聲從遠處傳來。

白雪沒動。

畢竟對他來說,無論來的是誰都無所謂,沒有人能在對他出手後還能活下去。

很快,腳步聲由遠及近,由模糊到清晰,一點一點穿透了死寂的海面,直到最後落入耳中。

腳步聲停下了,四周一片寂靜。

這次的寂靜維持的未免太久了一些。

“……”

白雪皺皺眉,終於睜開了雙眼。

霎那間,那些剛剛消散的數字都爭先恐後地涌到他的眼前,可奇怪的是,在這洶涌而來的數字中,中間卻存在着一個奇異而模糊的空洞,像是在無數可預測的概率中,出現了一個無法控制、無法觀測的變量。

白雪怔了怔,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他從自己的臂彎中擡起頭,向着前方看去。

他所在船艙的艙房不知何時被打開了,一道高挑的人影站在門口,也不知道在哪裡站了多久,走廊中閃爍的昏暗光線從後方流瀉而至,照不亮他的臉孔,只是爲他鍍上一層淺淺的金邊。

那是……

白雪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

但是,還沒等他開口,就只聽對方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清朗的,含着笑的。“來賭一把嗎?”

他輕飄飄擡起兩隻手,攥拳,放平,“一顆糖,猜猜在哪隻手裡,猜中我就送給你。”

“……”

白雪維持着蹲坐在牆角的姿勢,一張沒有表情的、蒼白的小臉仰着,用那雙深不見底的漆黑雙眼審視着面前的人影,終於,不知道過去多久,他開口了,聲音因爲久未使用而有些沙啞。

“左手。”

對方張開手掌。

他的左手空空如也。

“錯了。”

“沒關係,我們再來一次。”對方輕笑一聲,再一次將合攏的雙手平放在面前,“猜猜,是左手還是右手?”

“右手。”

白雪的雙眼一眨不眨。

青年張開右手,惋惜嘆氣。

“又錯了。”

“……”白雪的眼眸閃爍兩下,他盯着對方,在認真思考數秒之後,鄭重其事地開口說道,“你作弊。”

“你兩隻手都是空的。”

這一次,對方沒立刻回答。

他一步一步走上前。

這一次,他的臉孔終於清晰起來。

那雙深不見底的淺色眼眸,毫無攻擊性的白皙面孔,充滿欺騙性的散漫微笑。

他蹲下身,張開手掌。

一枚糖果赫然在目。

“還是錯了。”

“………………”白雪一怔,有些難以置信地盯着溫簡言掌心中的那枚糖果,整張臉皺得死緊,像是要用目光穿透他的手掌,看清

“這都猜不對,怎麼好意思說自己能參透所有的概率?”

對方的語氣親暱,近乎調侃。

白雪愣了下,擡頭開他。

“只要有我在,你的詛咒就算不得什麼。”

溫簡言輕笑了一聲,他俯下身,將那顆糖果塞到白雪的掌心裡,嗓音帶笑,語氣溫和而狡黠,

“——怎麼樣,要不要來打個賭?”

*

白雪跟在溫簡言身後,走出了自己剛剛置身其中的漆黑艙房,他低着頭,像是被馴服的小獸一樣乖巧,一邊臉頰鼓起一點,似乎在吃着什麼。

溫簡言看向等在艙房門口的高大男人,挑挑眉,

“你看,要不了多久吧?”

“……”

巫燭的目光落在白雪身上。

“介紹一下,”溫簡言側過身,讓開位置,“這是白雪。”

他指了指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巫燭。”

白雪擡起一雙烏漆漆的黑眼珠,向着巫燭看去,在視線觸及巫燭的瞬間,他臉上的輕鬆神色倏地消失了,他後退半步,小心翼翼地擡手拽住溫簡言的一角衣袖,試圖將他向着遠離巫燭的方向扯去。

溫簡言一怔,旋即有些哭笑不得:“誒,別擔心,他是安全的。”

“……安全?”白雪重複道。

“嗯嗯,非常安全。”溫簡言雙手捏住巫燭的臉,上下左右揉揉,“不信你看。”

巫燭垂下眼,毫不反抗地任他爲所欲爲,甚至還配合地稍稍低下了一些頭,好讓他捏得更順手一點。

白雪猶豫了一下,目光在巫燭身上逡巡幾秒,似乎是相信了溫簡言對於安全的判斷,他終於鬆開了溫簡言的袖子,不再試圖將他帶離危險區。

忽然,剛纔還站着不動的巫燭擡起頭,他緊緊凝視着不遠處,凜冽的光沉在暗金色的眼底。

一瞬間,氣氛似乎變了。

“怎麼了?”

溫簡言追問。

“出事了。”

巫燭說,“你的朋友在流血。”

*

電梯緩緩向下行駛。

爲首之人身穿漆黑的戰術服,表情冷漠,眉眼間帶着經久不散的陰冷戾氣,他身後的幾人身上也都和他有着同樣的氣質——冷血、好戰、野心勃勃。

“他們應該就在下一層。”

其中一人垂下眼,掃過掌心中的手機屏幕,判斷道。

“位置離電梯不遠。”

“小心,他們的人裡有視覺強化者。”祁潛摩挲着掌心,平靜道,“如果操作不好,他們就會知道我要來。”

他將一枚道具扔給身後一人,道,

“從出電梯的那一刻開始,就激活它,它能製造出無法被視覺穿透的黑色屏障,掩蓋我們的行蹤。”

“等下分成兩隊,其中一隊繞去後方,不要給他們逃跑的機會。”

祁潛將手機展示給後方幾人,上面赫然顯示季觀的照片:

“這個傢伙必須率先擊殺。”

“他身上揹着很可能改變戰局的不確定因素,絕對不能給他放鬼出來的機會,否則我們很容易被拖入持久戰。”

“嘶……”

“這就是闇火小隊的可怕之處了,他們在這方面的經驗太豐富了。”

“對,更可怕的是,他們太瞭解對面了……你們瞧瞧,他們選擇的戰術、攜帶的道具,全都太有針對性了,甚至很有可能在副本開始前就已經猜到這裡可能會發生什麼,並且就開始有計劃地對這場絞殺進行籌備了,太狠了,聽得我頭皮發麻。”

“闇火選擇祁潛領隊估計也是出於同樣的原因——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啊。”

“叮。”

電梯到了。

幾乎是電梯門打開的瞬間,道具已經被激活,上方的燈光脆弱閃爍地一瞬,在短暫的掙扎過後,無力地被四面八方涌來的怪異黑暗吞沒,在半秒鐘後就徹底熄滅了。

在黑暗的掩藏下,他們快步走出電梯。

但是,在即將踏出電梯之前,安辛卻忽然停下腳步。

“等一等。”

“這道具的時限很短,”其中一個闇火成員眉頭緊皺,催促道,“不要浪費我們的時間。”

安辛卻像是沒聽到一樣,直接無視了對方,他轉過身,目光掃過窄小的電梯內部,似乎在尋找着些什麼——東西——或影子。

祁潛站在電梯外,他側過身,冷冷打斷了催促者:

“閉嘴。”

“讓他去。”

安辛什麼都沒找到。

於是,他收回視線,在靠近電梯門的一側單膝跪下,將一束藏在胸口的小小白花放在了地上。

像是在進行着某種靜默的哀悼。

很快,他站起身來,剛纔表情中一瞬流露的哀傷和脆弱已經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獨屬於闇火成員的冷峻神色。

“可以了,我們出發吧。”

祁潛點點頭,轉過身:

“走。”

紅點的位置距離電梯口並不遠。

祁潛無聲地向着己方一人點點頭,對方心領神會,帶着一半的人轉身繞道。

而他則帶着剩下的一半繼續向前。

手機屏幕上,三個紅點閃爍着。

它們似乎也意識到了黑暗的不尋常,於是,在短暫慌亂的踱步後,便很快鎮定下來,開始以三角狀分散站位,警惕着四周。

黑暗中,他們的步伐安靜而迅捷,像是貓一樣沒發出任何聲響。

很快,三個目標出現在了不遠處。

狹窄的走廊中,陳默站在最前方,視線四處逡巡,表情壓抑凝重。

他的手中拿着一個被壓扁的火柴盒,另一隻手中捏着一根火柴,火光持續而微弱,僅能照亮他們面前的狹小的一小片空間。

伴隨着不緊不慢靠近的腳步聲,來人的身形逐漸被微弱的火光映照出來。

“……”

陳默的視線落在不遠處走廊的盡頭,緩緩念出了那個熟悉的——曾和他們出生入死,並肩作戰多次之人的名字。

“祁潛。”

祁潛站定腳步,並未回答。

“看來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陳默冷冷直視着來人,手中閃爍的火光照亮了他的側臉。

“真可惜。”

“的確。”祁潛道,“真可惜。”

對面幾人的目光緊緊盯着這邊,神情充滿敵意,身體因警惕而繃緊,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祁潛,和祁潛所帶領的小隊吸引——他們並沒有發現,黑暗中,另外一半的人正在悄無聲息地從後方繞來,並且正在一點點地靠近他們。

祁潛的目光落在對方身上:

“我們也不過是各爲其主罷了。”

“如果你交出匹諾曹的位置,我也願意放你一馬,如何?”

“不可能。”

陳默斷然拒絕。

祁潛點點頭,似乎也並不認爲這句話能勸動對方。

“我明白。”

後方的闇火小隊悄然接近,刀刃無聲出鞘,刀刃的寒光在陰影中閃爍。

“既然如此……”

祁潛收回視線,似乎無聲地嘆了口氣。

“也請不要怪我心狠了。”

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異變陡生!!!

寒光刺破黑暗,發出尖銳的裂空聲,以無法抵擋的速度和架勢,直直向着季觀而去——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匕首吻上了他的喉嚨。

季觀瞪大雙眼,鮮血自喉管汩汩涌出,他張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卻只能身體一軟,向後栽倒。

“上。”與此同時,祁潛冷酷的命令在耳邊響起。

闇火成員早已蓄勢待,隨着屠殺的命令一下,他們就立刻高效而迅猛地開始了行動,包括那個最開始對祁潛提出過反對意見的主播。

對廝殺的渴望充斥在他的眼底,他的嘴角不受控地咧開,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但忽然,他的眼角捕捉到了一絲異動。

黑暗的深處有陰冷的氣息在涌動,一隻青黑色的手掌在光影變換中閃過,下一秒,肢體撕裂,血肉橫飛,一個活人就這樣在他的面前被生生撕碎。

等等,不對勁——

季觀沒有死!!!

男人的瞳孔驟縮,一絲駭然涌上心頭。

他猛地扭頭,張口想要警告自己的隊友,可是,嘴巴纔剛剛張開,一道金光卻陡然劃破黑暗,乍然的閃光猶如奔雷,直直洞穿了他的喉嚨。

不遠處,是安辛拉開的弓弦。

已經被那金光照亮的、屬於祁潛的漠然眉眼。

幽深的瞳孔倒映着森然的冷光,遠遠地審視着這一場屠殺。

一場裡應外合、針對闇火的屠殺。

祁潛勾勾脣,對安辛吩咐道:

“繼續。”

不過轉瞬間,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駭人的血跡潑在地上,四下躺倒的都是屍體。

那些被闇火其他派系安排進祁潛小隊中的主播,此刻已經全部身亡。

季觀走上前來,他摸了摸自己的喉嚨——半道刀痕仍然刻在他的皮膚上,鮮血汩汩而出——他齜牙咧嘴道:“速度還是慢了點,嘶,被那傢伙劃了一道子。”

陳默沒理他,而是看向祁潛:“喏,給你。”

他擡起手,將什麼丟給祁潛。

“這東西一直亂動,你自己處理。”

那是一隻撲騰的紙鳥。

它離開陳默身邊,歪歪扭扭飛到祁潛掌心中。

“你這天賦變種也太奇怪了,”陳默眉頭緊鎖,“不是紙人就是紙鳥……”

祁潛笑笑,正準備回答,身後卻響起一道微弱的聲音。

“……祁、祁潛——”

他一頓,循聲扭過頭去。

“你……你這個叛徒!!!”

高級主播的體質和生命力驚人,哪怕傷口貫穿喉嚨,也依舊沒有立刻死去,他捂着喉嚨處的血洞,在自己的鮮血中咳嗆着,雙眼中的仇恨尖銳如刀。

“你知道——背——背叛自己的公會——意味着什麼嗎?”

男人嘴角抽搐着,但還是發出斷斷續續的可怕笑聲。

“哈哈——你個蠢貨,你選錯隊了——你知道幫匹諾曹意味着什麼嗎?你知道自己現在的敵人是誰嗎?你是在和整個夢魘作對——!”

踩在血泊中的漆黑靴子一步步向前,最終停在了他的面前。

下一秒,熟悉的聲音自頭頂傳來。

“幫匹諾曹?”

“……”對方咳嗽着,艱難地擡起沉重的腦袋,鮮血順着眼眶淌下,他死死盯着在自己面前停下的祁潛,似乎要用自己的目光將他生吞活剝。

“不。

祁潛在他面前蹲下。

“你想錯了。

和整個夢魘作對,祁潛自知做不到,也不準備做。

他這次所做的,和上次昌盛大廈副本開始前所做的並無兩樣——那些所有的暗通款曲,那些私下的溝通、隱秘的勾結,歸根結底,也不過又是一場互利互惠交易罷了。

而他和他的幫兇對此都輕車熟路,習以爲常。

“還有,誰說我背叛公會了?

祁潛長眉舒展,眼底浮現出一絲陰冷的笑意——和他清理掉所有陷害自己的闇火公會成員,大刀闊斧地剷除所有的敵對派系,踩着所有敵人的屍骨,一步一步爬上副會長寶座時那樣。

“恰恰相反,我永遠都是闇火的一員。

“只是,一個位置待長了,被人當牛做馬使喚久了……總是想再往上爬一爬的。

“咔吧。

伴隨着一聲脆響,最後一個人的脖子被扭斷。

凝固着不甘的頭顱栽倒在自己的血泊中,斷氣了。

第293章 興旺酒店第657章 昌盛大廈 【觀衆就是上帝,熱度就是一切】.第257章 昌盛大廈第500章 育英綜合大學 “可惡,又被他裝到了!!”126.夢幻遊樂園第415章 育英綜合大學第525章 主播大廳 偷晴第217章 昌盛大廈99.夢幻遊樂園第550章 幸運遊輪 姐!你這是要我死啊!第410章 育英綜合大學第501章 育英綜合大學 “第一輪播放已結束。”第259章 昌盛大廈96.夢幻遊樂園第387章 主播大廳第450章 育英綜合大學 “狗雜種”第332章 興旺酒店第379章 興旺酒店第273章 後續第404章 育英綜合大學55.安泰小區45.安泰小區156.平安療養院第653章 昌盛大廈第304章 興旺酒店第394章 育英綜合大學143.平安療養院21.福康醫院第700章 舊識25.福康醫院116.夢幻遊樂園第627章 列車 連起來了第195章 主播大廳交易90.夢幻遊樂園第249章 昌盛大廈它們還需要什麼呢 它們要……第313章 興旺酒店第336章 興旺酒店第547章 幸運遊輪 投機取巧第452章 育英綜合大學 “你怎麼睡了我們睡不……第317章 興旺酒店142.平安療養院第421章 育英綜合大學63.安泰小區76.夢幻遊樂園第523章 主播大廳 負七層的拍賣會第634章 玻璃糖紙第640章 匹諾曹最害怕的是什麼?第463章 育英綜合大學 試圖不被胖揍一頓第650章4.德才中學第661章 【初始】 心臟和紋身第423章 育英綜合大學第625章 倖幸運遊輪【完】 心臟第571章 幸運遊輪第308章 興旺酒店第463章 育英綜合大學 試圖不被胖揍一頓49.安泰小區第229章 昌盛大廈清醒夢第281章 後續76.夢幻遊樂園第451章 育英綜合大學 “多一個人”第264章 昌盛大廈第383章 後續第364章 興旺酒店第599章 幸運遊輪 你小子是真他媽的記仇!第289章 興旺酒店第510章 育英綜合大學 畢業典禮(三)106.夢幻遊樂園第334章 興旺酒店第436章 育英綜合大學 前功盡棄第605章 你瘋了?!第322章 興旺酒店第411章 育英綜合大學64.安泰小區56.安泰小區第281章 後續第356章 興旺酒店第371章 興旺酒店第320章 興旺酒店第426章 育英綜合大學第298章 興旺酒店第329章 興旺酒店第315章 興旺酒店第624章 幸運遊輪 “小心腳下。”第658章 昌盛大廈【完】 五彩斑斕的夢境第549章 幸運遊輪 他怎麼敢的!!!第598章 幸運遊輪 狼狽爲奸第443章 育英綜合大學 “又見面啦”第469章 育英綜合大學 “屍體”第469章 育英綜合大學 “屍體”25.福康醫院第499章 育英綜合大學 cpu給乾燒了190.平安療養院第321章 興旺酒店第297章 興旺酒店第247章 昌盛大廈合作的方法第419章 育英綜合大學50.安泰小區第584章 幸運遊輪第596章 幸運遊輪 “我不這麼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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