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一段神話，話說那麼一家………”
曹家衚衕，曹軒坐在沙發上，嗑着瓜子看動畫片《哪吒傳奇》。
看到裡面可愛的小豬熊，就忍不住揉兩下腳邊沙皮狗的狗頭，對方甩了他一個“真狗”的眼神，眯眼假寐。
“不用，不用，你們回去歇着，我和他趙姨來。”
想要獻殷勤的曾離和胡婧被孫蘭攆回屋，看着悠閒看電視的曹軒，就氣不打一處來。
胡婧搶過他手裡的瓜子，曾離把他的手沙皮狗掰開，一起口誅筆伐。
“它都睡了，你鬧它幹啥。”
“阿姨在幹活，你不幫忙在這裝大爺。”
“你多大了還看動畫片？”
“……”
曹軒爲自己叫冤：“我沒閒着呀，剛幫我爸做了炸貨，剛坐着休息一會，再說看動畫片怎麼了，證明我有童心，天真無暇。”
“呸！”
胡婧毫不客氣的啐了一口，曾離也翻了個漂亮的白眼，默契的送上了鄙視。
曹軒也無所謂，這兩天他都習慣了。
今年因爲父母打算留在老家過年，曹軒索性藉口非典不安全，以及拿出節後去歐洲旅遊的理由，勉強說服了東西二宮留下來一起過年。
結果萬沒想到，後來曹雙國老兩口想着兒子一個人在京城太孤單，改了主意，又跑回京城過年。
曹軒至今忘不了那天，老兩口提着大包小包跑來曹家衚衕給兒子驚喜時，看到三個人一起吃飯時的表情。
東西二宮就更別說了，尷尬的差點當場找個地縫鑽進去。
不過對於老兩口而言，對這個畫面樂意之至，二宮也想和公公婆婆打好關係，所以最終決定一起過年。
只不過日常相處時，難免有些尷尬，東西二宮只能拿曹軒撒氣。
曹大官人也無所謂，能一家五口一起過年，被懟幾句就懟幾句，等大家習慣了這種感覺就好了。
打鬧了一回，曾離還是有些惴惴：“阿姨做飯，我們這些當小輩的在屋裡坐着不好吧。”
“沒事，我媽心疼你們，再說不是還有趙姨、小錢她們幫忙嗎。”
曹家衚衕地方大，用的院子屋子也多，三人有時候又不經常回來，難免需要有人打理。
所以除了安保和幾個外圍打掃的員工，核心幾個院子也找了一個管家和三個保姆，幫忙看護收藏，打掃整理家務之類的。
不管是管家還是保姆，都是曹軒千挑萬選選的，手腳利落，技能極佳，人品忠厚，還有嘴嚴有眼力。
尤其那個管家趙姨，其實算是曹軒老媽的閨蜜，甚至還有點親戚。
早年當過兵，復原後還是大隊幹部，拿過市級的三八紅旗手，在十里八鄉都是有名的婦女。
可惜天生命薄，中年喪夫，老年喪子喪女，無依無靠。
曹軒答應給她養老，並願意資助撫養其唯一的外孫女上學、工作、結婚，在加上孫蘭的情分，老太太就死心塌地的給曹軒做了管家。
三個小保姆也大概如此，曹軒不但包了她們衣食住行和工資，家人也能得到不少福利和照顧。
一方面是籠絡人心，一方面也有點警示的意思，
家人信息的乃至工作和命脈都在曹軒手裡，萬一要是搞事，那就是全家遭殃。
趙姨部隊出身，又幹過多年的基層幹部，性格果敢精明，有能力有手腕，把曹家衚衕打理的井井有條，曹軒對她特別依仗。
三個保姆也自身懷絕技，個個都是專業的家務好手，哪怕曾離這個賢妻良母，很多地方也不如人家勤快能幹。
這本來是件好事，能力越強，曹軒他們越省事，前些日子兩人明顯往曹家衚衕跑的更勤，曾離都反思自己最近懶了。
但平常這樣挺好，但架不住曹軒父母如今在這，東西二宮都想表現一下，結果無從下手，特別不自在。
曹軒其實是能理解她們倆人的想法。
他去見丈母孃，還拖地洗碗刷存在感呢，東西二宮肯定也想在老兩口心裡多提升好感度。
可以空有心卻無表現的機會，老兩口心疼兒媳婦，啥活不讓幹。
胡婧還好，去年其實已經經歷過這麼一回了，曾離還是第一次和老兩口長期相處，心裡還是有點慌。
曹軒勸慰了幾句，你角色點贊都一萬了，堪比我和胡婧加起來的總和，人氣爆棚，根本不用擔心，把我換了你都沒事………
逗了幾句悶子，曾離挺好奇今年春晚的陣容。
雖然有保密原則，但自家媳婦也就無所謂了，把自己認識的人都說了一下，當聽到梅亭的名字。
曾離有些感慨：“亭亭今年上春晚，我們班有三個上春晚了。”
“幹嘛？你也想上，讓他寫首歌唄。”
胡婧挑唆道，其實今年春晚她是可以上的，去年的《隱形的翅膀》效果非常不錯，甚至一度成爲2003年春晚的代表節目。
而今年又趕上春晚節目組加大影視明星的數量，光是當紅小花就有梅亭、黃衣、劉玫、陳郝、蔣琴琴，乃至於引起很大風浪的某趙。
在這樣的前提下，胡婧想要上春晚，簡直不要太輕鬆。
但是東宮娘娘不願再去受那個罪，用她的話說，爲了上春晚，整個臘月都提心吊膽，過完了年還得緩上好幾天。
反正上完春晚，保證了四小花旦的牌面，她是沒啥慾望再去上春晚了，只想踏踏實實當自己的觀衆。
就是原先還不覺得，上過一次春晚後，她就有點佩服曹軒的心理素質，那真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我？我唱歌有不好。”
曾離搖頭失笑，曹軒則颳着下巴上的小胡茬：“但你戲唱的還行，其實我還真有一首歌挺適合你的，要不明年試試？”
“算了吧，我不行的。”
曾離連連擺手，但臉上其實看得出有點動心，畢竟春晚的舞臺對許多人都有很大誘惑力，更何況胡婧上了，對她也是個刺激。
不過礙於沒有歌手和舞臺經驗，曾大美人有些不自信，雖然動心，但第一反應還是推拒。
“不急，還有一年呢，到時再說。”
曹軒沒有強勸，曾離和胡婧不同，對春晚的需求沒有那麼高，她要真想上，曹軒肯定幫忙，不想上也沒必要逼着。
幾人又聊起了奧運寶貝的事，老謀子看中了曾離班上的好幾個學生，着實讓曾老師在中戲大大長了一回臉。
曹軒依稀對這些奧運寶貝也有印象，除了糖嫣，就是那個李丹妮，他一直把其和另一位丹妮弄錯了。
甚至一度以爲老謀子選小黃鴨，是被這位和《滿城盡是黃金甲》刺激太深，所以反噬了審美………
………
上午在家聊天，下午曹軒到央視參加備錄，也見到了小周。
一看到他，小周的助理就掏出相機給兩人合影，然後在電腦上鼓搗。
曹軒看見這個眼熟的畫面，太陽穴輕跳：“不會是發博客吧。”
小周興致勃勃的介紹：“你現在粉絲比我多，我蹭點熱度，看看能不能超過非姐。”
曹軒：“……”
隨着博客爆火，許多明星三句離不開博客，想盡辦法的蹭熱度，給自己增加粉絲。
曹軒在《繡春刀》劇組就是有名的工具人，時常被吳景等主創和劇組工作人員當工具人合影蹭熱度。
到了春晚彩排現場也不例外，許多明星還有演職人員都想和他合影，然後發博客炫耀。
其實這事也不新鮮，以前也合影，只不過之前都是拍完私下和朋友顯擺，現在則是發到博客，全網炫耀，虛榮感更足。
小周還沒鼓搗完，梅亭就風風火火拉着同一個節目的陳郝、黃衣幾人進來，看到化妝室的曹軒和小周眼前一亮。
“曹老闆，合張影唄。”
作爲兩個老婆共同的閨蜜，梅亭在曹軒的面子還是很足的，曹軒拉着小週一起配合着合影。
幾個美女喜笑顏開，兩位天王，這回的博客有排面了。
梅亭幾人走後，小周也沒久待，曹軒的化妝間倒是迎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三爺，有事？”
曹軒把侯三爺迎到裡間，簡單寒暄幾下，曹軒看出對方似乎有話要說，主動給遞了話頭。
“咱爺倆有緣，忘年交，有事您就說，能幫的我不會看着。”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
侯三爺有點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本來這事應該請家裡說的，但是怕你忙沒空去，所以就抽了空在後臺堵你。”
“理解，不礙緊，您說。”
“那我就直說了，你也知道相聲這兩年不景氣，團裡的編制也在一直減，許多年輕相聲演員處境困難，你是影視公司的大老闆，每年開那麼多戲……”
話沒說完，曹軒心裡就有數了，主動截住話頭：“三爺，我明白你的意思，到時直接讓他們過來，多了不敢說，演個配角混頓飯吃不難。”
“這就幫了大忙了。”
侯三爺很感激，相聲市場困頓，除了已經混出名堂的，新人靠相聲吃飯根本活不下去。
所以這幫新人演員，只能去鄉下跑場，演話劇、唱戲、演影視劇等等。
曹軒作爲繁星乃至國蘭的老闆，娛樂圈影視大佬，旗下公司每年出品參投開工的劇組超過20部，甚至更多。
他幫忙說句話，這幫相聲演員就能得到不少機會，甚至有望小紅一把。
侯三爺講義氣，又是侯門的掌門人，對這些相聲新人演員很照顧，所以纔會厚着臉皮來找曹軒幫忙。
對於曹軒來說，這幫專業相聲演員演技不差，嘴巧會抖包袱，在劇裡演個丑角或者是喜劇角色穩拿把攥。
所以曹軒並不算吃虧，痛快的應下侯三爺所求，但是他還是留了個釦子。
“不過三爺，醜話咱也說在前面，合適的用，不合適的也不能強用，如果有不老實事多的被收拾，您也別怪我不給您面子。”
曹軒雖然答應幫忙，但還是要以電視劇需求爲先，是劇組挑演員，而不是演員挑劇組。
另外相聲界圈小事多，個個又沾親帶故，所以一些話要說在前頭，別到時候幫忙不成惹一身騷。
“這個我懂，你放心，如果敢有忘恩負義炸刺的，我親自收拾他，直接革出師門，整個相聲界沒他吃飯的地。”
“妥，回頭您把名單給我，我讓人聯繫他們。”
“我短信裡有，這就發給你。”
侯三爺早有準備，直接把編輯好的短信發了過來，曹軒大致一看，不到十個人的名單裡，有兩個異常熟悉的名字。
“這個叫郭得剛的，我好像在哪見過？”
“他是徽省臺《超級大贏家》的主持人，本來他自己混的挺好的，但是在那邊得罪了人，自己在京城又有一攤子，所以我想着看看能不能有其他機會。”
“瞧這意思，三爺挺看好他？”
“確實是個好孩子，我正琢磨着再考察一兩年，收他爲徒。”
“三爺看重的準沒錯，既然有主持經驗，我記得《男生女生向前衝》缺個外場主持人，他要是沒問題，回頭給他試試。”
“太好了，我回頭讓他好好準備。”
侯三爺挺高興，這幾個人裡他最看重的就有郭得剛一個，現在被曹軒重點扶持，前途光明。
更重要的是曹軒看了名單，二話不說就重用一位，明顯是給他面子，侯三爺覺得長臉。
送走了三爺，曹軒看着名單裡的小黑胖子和小白胖子，莫名產生幾分養成的快感。
噫～
曹軒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自己怎麼把【養成】兩個字放在他倆身上了，要養也得養劉天仙或者大蜜蜜啊………
………
當天備錄結束，轉過天就是年三十除夕夜，曹軒揮別父母和兩個媳婦，前往央視大樓。
今年是曹軒第六次參加春晚，除了那幫地頭蛇，已經可以和不少常客掰掰手腕了。
不過曹軒有沒有刷新紀錄的意思，就如胡婧所言，上春晚其實是個折磨。
哪怕曹軒心理承受能力強，也習慣了這種壓力，但有時候還是覺得累。
曹軒給自己定了一個目標，春晚次數達到兩位數以後，他就考慮要不要停個一兩年，或者乾脆徹底告別春晚舞臺。
畢竟那時候的他，估計也不怎麼需要春晚的國民度了，沒必要非要和這個勞心勞力的舞臺死磕。
不過也像說這些還太早，至少要到2010年，他纔會考慮這事。
化妝結束，曹軒靜靜地等在後臺，今年他上的節目排得很早。
開場歌舞，主持人開場白，然後是侯三爺帶領的一幫說相聲的羣口，再之後就是一個歌舞和馮共的相聲。
曹軒的節目就排在馮共後面，算是今年春晚的第五個節目。
差不多晚上8點半左右，馮共的相聲結束，主持人倪萍和朱軍一起出場。
“在今年春天，全國人民遭受了一場嚴峻的考驗……”
“在黨中央的帶領下，全國人民上下一心，克服萬難，終於戰勝了非典……”
“這在這場戰役裡，所有醫護工作者勇敢的與病魔戰鬥，像白衣天使一樣守護着我們的平安和健康，而他們自己，卻有些犧牲在自己的崗位之上……”
“下面請欣賞歌曲《借月》，向全體抗擊非典的醫護人員、軍人、志願者、工作人員、家屬以及人民羣衆致敬！”
全場燈光暗下，右上角有幽幽一抹白光，彷彿明月，曹軒緩緩走到臺前，還未開唱，電視機前的觀衆先看到了剪輯出來的短片。
正是《新聞聯波》等官方媒體對非典的報道，前兩年對春晚《星辰大海》有印象的觀衆明白了怎麼回事。
仍然是短片配合現場直播演出，雙方結合，貢獻視聽盛宴。
短短十幾秒的剪輯，突出了非典當時的嚴重性，下一個鏡頭就是大量醫護工作者和軍人誓師前往一線抗疫，家屬同事揮淚告別。
夫送妻、妻送夫。
子女送父母、父母送子女。
一幕幕人生別離相，讓電視機前的無數觀衆爲之中動容，這時，曹軒磁性的歌聲終於響起。
“告別了溫柔鄉
去前方闖一闖
我明白你心中志向
山高與水長
免不了跌宕
但願你初心不忘
……”
一輛輛大巴駛向一線，一個個穿着防護服的身影衝向病房，一個個戴着袖標的志願者和工作人員排查審覈。
一張印着無數指印的請戰書突然出現在了屏幕裡，然後是兩張、三張、四張，無數張，密密麻麻排滿了整個屏幕。
那一張張血紅的指印，彷彿是所有觀衆的心理，瞬間令人淚目。
下一秒，是一個由鮮花拼成的兩個數字，分別代表非典去世的總人數與犧牲的醫護人員和工作人員。
同時，一個個名字和照片閃過，範信德、葉欣、鄧練賢、陳洪光、王晶……
一輪明月悠悠出現，是一羣走向逆光的人影，曹軒的聲音提高，隱隱帶着幾分顫抖。
“皎潔的月光
想邀你細賞
可惜已天各一方
就借這月光
再與你對望
不管陰晴圓缺
我都爲你守望
……”
當那句“可惜已天各一方”，配合裡短片裡一張張黑白照片，不管是現場還是電視機前，無數人頓時淚灑當場。
在此之前，非典對於大多數而言只是一個特殊時期，那些不斷上漲的數字也只是一個數字。
但在這一刻，大家或許才明白，那不是數字，而是每一個活生生的人。
他們有父母、有子女、有伴侶，但是卻在關鍵時刻毅然決然的站了出來。
哪有什麼歲月靜好，只是有人替你負重前行………
歌曲過了大半，短片結束，鏡頭回轉到舞臺的曹軒。
他拿着話筒，聲音由高變低，最後用近乎呢喃的聲音輕輕吟唱。
“就讓這月光
把你的回程路照亮
有太多的話
與你慢慢講
……”
一曲唱罷，曹軒深深鞠躬，這一躬並不是衝向觀衆，而是向舞臺的那輪明月，現場掌聲雷動。
向來爭分奪秒的春晚節目組，硬生生在曹軒鞠躬的鏡頭停留了5秒，鏡頭才轉向觀衆。
一向春晚觀衆在這一刻，展現到了極爲強烈的情緒波動，衆人一邊擦着眼淚，一邊鼓掌。
如同曹軒一樣，這些掌聲或許因歌而起，但更多的還是衝着那輪明月。
曹軒的節目結束後，觀衆經過兩三個節目纔算是把情緒恢復過來，但仍然帶着些許的唏噓感慨，同時也帶着點埋怨。
“這曹軒真是的，大過年的，卻動不動帶我們哭，這都第幾回了。”
也不外乎網絡上有人給曹軒起外號叫【春晚催淚王】，這幾年的春晚大多數情況下，都是趙笨山逗人家笑，曹軒讓人家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