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年底，各種活動多起來。
陳麟風已經在儘量減少場次，但有些邀請還是免不了要接的。
其中就有萬達影視的慶祝會。
從去年成爲國內院線市場份額第一之後，今年更是銀幕數超過600，成爲亞洲排名第一的院線。
慶祝會是企業酒會的形勢。
活動的前半場，基本都是萬達的宣講。
陳麟風也仔細聽了一下。
其中關於去年國內電影市場的報告，尤其引起了他的關注。
去年可以說，是電影市場增長最快速的一年。
這點從萬達的發展就能看出來，今年銀幕數600，去年這時候，也才400。
國內整體的票房增長，體現的也很明顯。
09年全國總票房體量64億，到今年就變成了112億。
75%的增長，實在有夠誇張。
陳麟風印象裡，明年同樣是增長很誇張的一年，這種大跨步的增長，一直到14年，纔有所減緩。
也正是在這幾年裡，隨便一部營銷不錯的電影，都能閉着眼睛賺錢。
這個增幅太誇張了，以至於臺上的曾茂君在講到這裡的時候，下面的嘉賓們都是一陣驚呼。
要知道，到場的，不說全部，也至少有半數都是各行業的大佬了。
本都是見過世面的，但這樣的整體市場增幅，跟開玩笑一樣。
萬達在後續的宣講中，提到了他們會繼續加大投資，爭取趕上這股潮流的時候，底下的一些嘉賓們，眼睛閃閃發亮，顯然是也有些心動了。
這次萬達邀請的嘉賓裡，不止華影、華藝、光線這種影視行業的大佬。
雙馬一豬這種互聯網巨頭，也前來湊熱鬧了。
他們從去年就開始陸續關注，國內電影市場的變化。
到今年，影視市場爆發，就更上心了。
曾茂君所講到的那些數據，有些大佬，早就收到了相關的報告。
“小陳啊，你可是出了大風頭了。”
宣講之後，就是自由交流的時間，韓山平上來就是這麼一句。
陳麟風有些疑惑，“怎麼說？”
“類似的數據報告，我們也收到了，其中有一項，很受上面領導們關注。”
韓山平頓了頓，見對方露出認真傾聽的神色，繼續道，
“國產電影的海外銷售收入，大概在65億左右，其中有一半，是麒麟影視拿下的。”
他揚了揚下巴，“你也知道，這種數據，往往會很受上面重視。”
陳麟風心領神會，攻城拔寨，文化輸出嘛。
“龍麟那邊，在電視劇領域，也是走出海外的大頭，”
韓山平嘆了口氣，“可惜只有一個你，要是再多幾個就好了。”
陳麟風翻了個白眼，正要說話。
有人笑着插話道，“小陳導演這樣的人，一個都很誇張了，再多幾個那還了得？”
兩人順着聲音看去。
哇，外星人，額不對，是大馬總。
韓山平起身寒暄道，“馬總也來參加咱們影視人的活動了啊。”
“這話說的，我也一直有當電影人的夢想呢。”
“馬總，你好。”陳麟風有些好奇的看向這位譭譽參半的人物。
如今正是對方最爲風光的時候，幾乎是全民的爸爸了。
大馬總上下打量着陳麟風，不由讚歎道，“見到你，才明白教員所說的風流人物，到底是什麼樣的。”
陳麟風微笑，“馬總謬讚。”
同桌的一位不知名大佬，自覺地讓出位置。
大馬總謝了一聲然後坐下。
他彷彿就是過來認識人的，就這影視行業的話題繼續聊下去。
先是猛誇了一陣國產電影的發展，然後又叫苦般說到自己的生意難做，手底下太多人，天天搞得他殫精竭慮的，有時候都睡不好覺。
陳麟風神色略有些古怪，怎麼有種很熟悉的感覺。
“老大往往是空架子，每天眼一睜，幾百人的吃喝拉撒等着我伺候……”
恍惚中，彷彿人影和話語與面前的人重迭了似的。
那接下來，是請客斬首，手下當狗？
陳麟風維持着表面的表情，微笑聽對方說話。
心裡則思考着對方的想法。
鋪墊半天之後，大馬總看向陳麟風，“陳總，聽說你光是一部《颶風營救》，就賺了少說四五億？”
一旁聽着的王忠軍心裡算着，“四五億少了，5億美元，按三分之一算，扣除成本，少說也有1.5億美元收益。
再加上各種版權，後續周邊收入，至少2.5億美元，小陳一般最少40%的份額，哪怕去掉髮行分的錢，也不會少於10億rmb。”
他作爲業內人士，多少能大概估算一下。
陳麟風吃驚道，“馬總聽誰說的？”
他連忙擺手，“拍一部電影，很費錢的，別看前期成本不是太多，那是小頭中的小頭。
好萊塢那邊的宣傳費用太貴了，把這一扣，再和好幾家一起分錢，就沒剩多少了。”
陳麟風看向大馬總，用贊同的語氣道，“剛纔馬總說的不錯，手下人一多，天天都得發愁。
我這邊也是啊，好多人跟着一起吃飯，賺的那點錢，全變成工資發出去了。”
“哎，愁啊。”他面色沉重的搖搖頭。
王忠軍正喝水，差點沒噴出去。
真把人當傻子呢。
韓山平張着嘴，好萊塢式算賬是吧，沒有說成是虧錢，看來小陳還有點良心。
大馬總似是當真的點點頭，“沒想到咱們拍電影也這麼難啊，你都已經是國內最知名的電影人了，還險些虧錢。”
“但這就更不能讓陳總這樣的天才單獨苦撐了，”
他一臉認真道，“我來幫你共同支撐這艱難的局面怎麼樣？”
陳麟風沉默片刻，“馬總這是想投資電影？”
“我覺得可以更進一步，10億，買下麒麟20%股權，如何？”
王長天手一抖，這就等於是給麒麟50億的估值了。
可要快和他成立10年的光線傳媒差不多了。
麒麟影視公司才建立幾年啊。
陳麟風搖搖頭，“馬總，雖然拍電影賺錢不容易，”
他還堅持着剛纔的設定。
“但我手裡確實不缺錢，你也知道，我在投資方面，多少還是賺了點錢的。”
大馬總點點頭，“我知道，聽說你還投了不少國內的科技公司，和新興的互聯公司。”
“沒辦法，總不能看着手裡的錢貶值。”
“10億不夠，可以再加的。”
“馬總，真不缺錢，我手裡的錢，現在還沒花完呢，拍電影就是想虧錢的愛好。”
另外三人差點沒繃住，好歹也說點像那麼回事的理由啊。
他們愈加迷惑了，爲什麼單看上麒麟了呢，華藝和光線也在這啊。
更怪的是，怎麼一個急着想要加錢買，一個死活不賣呢。
陳麟風心知，對方看上的不只是電影製作，應該還有麒麟旗下的v站還有貓眼這兩個項目。
外人不專門注意，不一定知道這兩個項目是他的。
但這種消息，對於阿里這種體量的公司，肯定不會收不到。
桌上那幾個，雖然知道貓眼這回事，但他們現在怎麼可能把剛做半年的小網站放在眼裡。
v站也不行，二次元，在他們眼裡什麼都不是。
但大馬總可不這麼看，他十分看重新領域的互聯網產品，尤其不管是v站還是貓眼，都具備了先發優勢，目前甚至沒有競品。
當然，關鍵還是佈局影視產業，麒麟的影視製作實力太香了。
大馬總心裡想着後續該怎麼說。
兩次拒絕之後，現場氣氛有些尷尬。
正當韓山平想要轉圜一下的時候。
“幾位聊什麼呢，這麼起勁。”
小馬哥和萬達的王總一塊走了過來。
“隨便聊聊。”大馬總風輕雲淡的笑道，彷彿剛纔被拒絕的不是他。
桌上又有兩個大佬讓出了位置。
“陳總，”小馬哥看向陳麟風，“咱們也算是神交已久了吧。”
“是，一直買股票，就是沒怎麼正經見過面。”
“哈哈，你都快買成我們家股東了，還得感謝陳總看中。”
“這話說的，我也賺到錢了。”
兩人寒暄幾句，衆人就又說到了剛纔的事。
王建霖聽完，評價道，“10億，不算多，不想賣也正常。”
小馬哥道，“確實，光是一家排前列的影視公司，就差不多值這麼多了，還不提後面可能有的進一步發展。”
這兩人，一個對麒麟旗下的兩個互聯網產品缺乏敏感性。
一個則因爲自家前員工的關係，已經勾搭上了看起來最具價值的貓眼，根本不慌。
兩人的共同心理，都是不想大馬總染指影視行業最香的這一塊肉。
小馬哥道，“我看陳總根本不缺這點投資的錢，畢竟說起來，真論能拿出來的錢，咱們估計還沒他多呢。”
王建霖點頭道，“確實，總要互惠互利纔好，拿人家不缺的東西來買其心頭之好，肯定不容易。
怎麼也得多加點其他東西。”
這明顯指的就是萬達的院線實力，畢竟曾茂君剛在臺上講過。
合着你這濃眉大眼的，也看上麒麟了。
但不管怎麼說，這兩人連消帶打，把陳麟風的拒絕給合理化。
大馬總也不生氣，只是一笑，“買賣不成仁義在，陳總之前說的投資電影，也是可以的嘛。”
他試探着問，“爲了支持國產電影產業的發展，我想着要不直接成立一個影視公司，各位看如何？”
陳麟風面上不置可否，心中則有些驚。
前世阿里、企鵝影視，可是14、15年的事，如今這是提前了？
誰讓今年華藝和麒麟吹的響呢，今年的市場增幅也確實太好看了，搞得幾家互聯網巨頭都有些心動。
他不說話，華藝的人可坐不住了。
“馬總，術業有專攻，影視行業畢竟和互聯網玩法不一樣，我就怕到時候馬總虧錢啊。”
“是啊，”王長天也勸道，“我都入行10年了，這兩年纔敢正式嘗試着拍電影，而且至今都不敢碰大片。”
小馬哥這時又不想着擠兌大馬總了，他看向陳麟風，“陳總，你怎麼說？”
“確實很有風險，吳雨森導演，一部《風語者》搞垮一個好萊塢大廠，米高梅的前車之鑑還在那呢。”
陳麟風幫忙宣揚了一波吳導的“豐功偉績”。
大馬總道，“如果我從低成本開始呢？”
“低成本不賺錢啊。”王忠軍回道。
“倒也不一定不賺錢，”
王忠軍不可思議的看着陳麟風，你怎麼當起叛徒了。
陳麟風繼續道，“拍低成本電影，做紮實劇本，找好演員、導演，說不定也能以小博大。”
“只是，”他看向幾人，“就如好萊塢的師門影業，上限就在那裡，想要成爲業內的大體量公司，還是得拍大片。”
“我覺得，幾位如果願意像光線王總這樣，花十年八年時間，慢慢培育人才，掌握方法，穩紮穩打，是可以入局賺錢的。”
大小馬都有些皺眉，對方說的挺誠懇，但這法子實在不符合他們的心意。
他們正想說什麼，陳麟風又開口了。
“搞互聯網那套，一味從數據說話，應該不太有用，就不說數據能刷了。
從創作的角度講，觀衆們總喜歡看到新鮮的內容，而從數據的角度出發，統計出來的往往是過時的流行元素，這兩者是相沖突的。
這一點，我在幾年前的書裡，就簡單的探討過類似問題，現在在影視行業混了幾年之後，我更加確信當時的想法沒錯。”
衆人大驚，紛紛想到了《她》這本小說。
兩位馬總更是驚訝於對方的思維角度。
從數據方面說話，正是他們互聯網行業的運行方式。
這位真的這麼考慮過？
嗯，從小陳喜歡搞新東西的角度來看，還真有可能。
一時間，他們這小片區域，有些出奇的平靜。
過一會，大馬總開口了。
“總歸這事不是一時能定下來的，推後再看吧。
不過陳總，我投資電影的誠意可是很足的，要不咱們找時間再聊？”
韓山平第一反應就是想阻止，但轉念一想，自己反正能吃到肉，沒必要管另外的資金來源是哪。
陳麟風笑着點頭應下來，“行，有機會聊。”
隨後小馬哥和王建霖都約了後續的會面，陳麟風也統一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