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陳厚坤打了將近半個小時電話，前幾分鐘還算是正常聊天，到後來直接變成周從文傳授磨雞蛋的技巧。
似乎哪裡不對勁，但周從文也沒多想，他明知道陳厚坤這人是什麼樣的。
有自己在，陳厚坤吃不了多大的虧。
周從文只是好奇因爲自己重生導致時間線出現變化，上一世張友和王成發絕對沒有過多的聯繫，但這一世卻成了同盟。
也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事兒。
最後周從文問陳厚坤要了一個十倍鏡，它是專門做血管吻合的設備。在心胸外科的應用裡，主要用來做冠脈搭橋。
陳厚坤現在說話有了一些分量，很爽快的答應下來，說讓奧利達的王經理儘快送過去。
掛斷發燙的電話，周從文發現自己似乎好久都沒打過這麼長時間的電話了。有了微信之後溝通變得方便，打電話的時間越來越少。
而且也沒有電話粥需要煲，沒想到竟然和陳教授……emmm，這事兒不能多想。
“周從文。”
就在周從文胡思亂想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門口傳進來。
王成發？
大半夜的他找自己幹什麼！
周從文從牀上爬起來，耷拉着拖鞋走出去，“王主任，你沒回家？”
王成發卻沒理會周從文的問題，慢悠悠的走到醫生辦公室門外的窗旁，默默看着周從文。
單挑的話周從文沒有一絲畏懼，無論從什麼角度看都不存在輸的可能。
周從文也沉默走向窗旁，和王成發肩並肩站着。
“周從文，家裡還好吧。”王成發問道。
“還行。”周從文笑了笑，也不着急知道他葫蘆裡賣什麼藥，“家比較遠，單位很忙，有些日子沒回去了。據說今年年底家那面能拉電話線，要是有電話還能好一點。”
“你爸媽身體都還好？”
“都結實着呢。”
“聽說前幾天你幫着陳教授做了示範手術？”王成發問道。
他的聲音有些縹緲清淡，周從文沒有好奇，只是順着王成發的話說下去。
當週從文聽王成發問到示範手術，眼睛眯起來。
“是的。”周從文很簡單的回答道。
“我瞭解陳教授，他最擅長的領域是心臟外科。只是胸腔鏡的話……可遠遠不夠。”王成發彷彿是長輩一樣關心的說道。
如果不是二世爲人，周從文覺得自己可能會被這種柔和的語氣、關懷的態度、前輩指點晚輩的手法所迷惑。
但現在周從文明白一切，只是點了點頭。
信你個糟老頭子才見了鬼！
“心臟手術，體外循環很重要。你知道我爲什麼一直不讓你做手術麼？”王成發說着，斜睨周從文。
周從文只是淡淡一笑。
“你身體不好，咱們胸科的手術大，所以在最開始設計的時候我一直在想你成爲一名體外循環師。”
戲肉出現，周從文對王成發的理由不屑一顧。
知道未來技術發展方向以及醫院內部人員問題的周從文馬上就明白了王成發的意思。
體外循環師在醫院裡都是麻醉科的人來做，除了幾家大型醫院不缺體外循環手術的醫院外，這只是一種“兼職”。
在這個職業剛出現、還沒發展起來的時候，就已經走向衰亡。
雖然國內肯定有體外循環師，但只能在協和、華西等大型三甲醫院存活。
就連省城醫大的幾家附屬醫院都未必有專門的體外循環師。
省城都沒有體外循環師的土壤，更別說江海市的一家二流醫院。
一瞬間，周從文把王成發的心思摸的一清二楚。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把自己踢走的時候還要自己念好。至於以後……等自己想明白，他早就退休了，到哪找他去。
周從文微微一笑，“謝謝王主任掛念。”
“體外循環師這是一個朝陽行業，我跟你說件別的事。”王成發看着病區走廊，“幾年前，老杜主任還沒去世的時候準備讓小牧接手肛腸科。但小牧嫌棄不好聽，手術範圍也窄。”
“你看現在？”
周從文點了點頭，王成發果然厲害，舉的例子很恰當的把自己引入歧途。
肛腸科能和體外循環師一樣麼？開什麼玩笑。要是換個涉世不深的人，聽到王成發這話後還不得感激涕零？
可惜了，自己都懂，周從文笑了笑。
“體外循環師也是一樣，冠心病患者那麼多，心外科的手術做不過來。我已經老了，手術只能請省城的專家來做。但是你們還年輕，真希望你們能蓬勃生長，把心胸外科給帶起來。”
“王主任，你多慮了。”周從文淡淡說道。
王成發說的有點激動，沒聽出來周從文話裡面的話。
“以後手術越多，專門的體外循環師也就越吃香。最近我準備和省城醫大二院合作，多開幾臺心臟手術。體外循環這塊你多看看，轉過年派你出去進修體外循環。”
周從文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吐了出去。
分明是要踢自己走，竟然能說的這麼冠冕堂皇，的確是千年的狐狸精。
“那就這麼定了。”王成發不容分說，揮了揮手，把這件事情定下來。
要是十年後，王成髮根本沒機會這麼做。
執業證和執業範圍從2000年開始建立，跨專業執業根本不是他能做到的。
可是現在一切都還很混沌，真想要把周從文的執業範圍從胸外科改成麻醉科，不需要費什麼事兒。
而且現在也沒人在意這些，王成發的這番話說出來都在道理上，滿滿的老主任對下面的小醫生的關愛。
嘖嘖，周從文看着王成發的背影，心裡覺得這件事情越來越有意思。
今晚的談話在上一世可沒有出現過。
或許上一世在王成發的眼睛裡，自己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小醫生，很隨意就揉扁捏圓，根本不值得動腦筋。
自己重生回來，NPC竟然也跟着漲智商，開始用新的辦法下套，有點意思。
周從文笑眯眯的看着王成發的背影，目光深邃。
……
一夜無話，第二天太陽依舊升起。
最近似乎夜班之神聽到了周從文的呼喚，接連值了兩個安安靜靜的班。
週五下夜班，周從文很早就回家練習手術。週六需要來，因爲張友受邀來做冠脈搭橋手術。
體外循環師麼？周從文心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