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教授，你這還真是博學啊。”器械護士爲了不“吃”胸骨鋸，態度明顯好轉。
“還好。”周從文笑道，“就是看論文的時候隨便翻到，然後就記住了。”
“當患者家屬的確挺遭罪的。”器械護士嘆了口氣，“我姥姥前段時間接連生病，現在看就是老了。”
“你家老人最後診斷是什麼？”周從文撤掉體外循環，心臟復跳，觀察冠脈吻合，隨口問道。
“高血壓、糖尿病這些老毛病都有，最近有了阿爾茨海默症，就是老年癡呆。”器械護士說着，嘆了口氣。
“那沒辦法。”周從文沒有任何情緒上的波動，認真做着手術。
但他的反應太生冷，以至於讓人有一種冷漠、冷淡的感覺。
遇到這種事兒，雖然大家都知道沒辦法，但怎麼也應該嘆口氣表示遺憾纔對吧。
這纔是正常人的情緒，可週從文的目光盯着術區裡吻合的冠脈，很冷淡的陳述了一個事實。
像是一塊石頭。
器械護士看了一眼周從文，道，“而且別的小毛病越來越多，有腎結石和膽囊結石。我覺得人吶，活到老是真不容易，全身的零件……”
“嗯？”周從文忽然頓了一下。
他擡頭看器械護士，“診斷老年癡呆，還有膽囊結石、腎結石？”
“是啊。”
“結石是新發的？做手術了麼？”周從文問道。
“沒有。”器械護士道，“我姥姥一天到晚要自殺，根本沒醫院敢收。幸好結石不重，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先做手術。”周從文又低下頭，“然後你把你姥姥送過來我看一眼。”
“……”器械護士疑惑，“周教授，你能治療老年癡呆？據說這病可是不治之症，治療都不叫治療，那叫攻克。”
“有可能是診斷錯了。”周從文道，“準備溫鹽水沖洗，手術要結束了。”
“診斷錯了？不可能！省城幾家大醫院精神內科的主任都看過，大家的診斷是一樣的。”器械護士辯解道。
“呵。”周從文笑了笑，“我不是還沒看呢麼。”
面對周從文莫名其妙的自信，器械護士怔住，連同麻醉醫生和身後的藤菲都愣了。
袁清遙覺得奇怪，“周哥，老年癡呆應該很少有誤診。”
“看一眼麼，現在也說不好。”周從文用手裡的大鑷子點了點袁清遙手裡的吸引器，“專心點，別耽誤手術，馬上就下臺了。”
“好。”袁清遙壓抑住心裡的疑問，專心手術。
沈浪整臺手術都沒說話，他一直在觀察周從文。
他對阿爾茨海默症有點興趣，但更感興趣的卻是一個古怪的念頭——周從文好像提前預知了藤主任那面有心臟破裂的患者！
這個念頭一旦出現就無法遏制，八卦之火在沈浪的心裡燃燒，燒的他飢渴難耐。
沈浪在手術過程中沒有參與各種八卦，而是一直思考周從文古怪的行爲。
周從文回來後二話不說，把揹包一扔直奔循環導管室，去了之後正好遇到一例心臟破裂的患者。
要不要這麼巧！
手術檯上衆人各有心思，莫名其妙的就沒人說話了，安靜的一逼。
周從文卻沒注意到，就算是注意到也不會在意。
縫完最後一針，耳邊響起“叮咚~”一聲脆響。
任務完成！
現在周從文對完成任務的期待感和上一世完全不同。
系統小氣的連個獎勵都不給，而且它帶死不活的，不管吞了多少任務獎勵都是一般無二的模樣，帶死不活的，彷彿從來就沒有一點變化。
“下臺。”周從文轉身，“藤主任，術後你多看看。”
“嗯。”藤菲知道周從文擔心自己因爲患者家屬的態度對患者有意見，謹慎的點了自己一句。
她也沒解釋，只是應了聲。
“清遙，記得寫手術記錄。”
把所有的活都安排完，周從文成了甩手掌櫃的，輕鬆無比。
“劉娜。”周從文隨後招呼器械護士。
“嗯？周教授怎麼了。”
“你姥姥什麼時候能來？”周從文追問道。
“……”器械護士一怔。
她沒想到周從文說的竟然是真的。
分明省城幾個神經內科的老專家都給了一樣的診斷，周從文怎麼還會認爲是誤診。
“周教授，你沒開玩笑吧。”器械護士哭笑不得的問道。
“當然沒有。”周從文道，“你說的病史有問題，可能大家都沒注意到其他可能。”
“我找的可是……”
“不都說了麼，在省城，我還沒看就沒有定診。”周從文肯定的說道。
這話說的霸氣，器械護士頓時無語。
周從文也是被老闆刺激到了，根本不收斂，肆意張揚。
老闆以耄耋之年還要衝殺在第一線，與此同時還留下自己這個火種……雖然知道結局的周從文並不認爲老闆會有什麼危險，但老闆不知道啊。
他是以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心態去一線的。
周從文即便在痛毆宮本博士的時候，心態也很平穩，甚至心率都沒有任何變化。
可現在一想起自家老闆抄着笤帚追打自己的那一幕，周從文就莫名心酸，心率像是接急診一樣蹦到120。
“周教授，霸氣！”麻醉醫生笑道，“我聽帝都的朋友說黃老的診斷可是一等一的，編纂《診斷學》的時候邀請黃老，但黃老只同意編寫心胸外科這一部分。”
“嗯，老闆見患者、見疾病見的多。”周從文努力克服自己心裡的異樣情緒，露出一絲微笑。
因爲有無菌口罩遮擋，別人只能看見他的眼睛眯了一下。
“周教授，你懷疑什麼病？”器械護士問道，“我姥姥現在不聽話，我跟家裡說……也得有個理由纔是。”
“你問問家裡面，腎結石、膽囊結石和意識糊塗是不是幾乎同時出現的。”
“……”器械護士一怔。
結石和老年癡呆有關係麼？是腦結石把血管、神經給堵了麼？
她也是醫療行業的從業人員，也上過三年大專，但怎麼想都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一個是神經系統的，一個是臟器結石，到底是什麼樣的神仙思維能把這兩種疾病聯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