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天監,下人偏房。
魏仁桂合上手中的小本本,小心翼翼的塞進枕頭裡,他剛剛把自己如何穿越到大明朝和怎麼成爲太監的事情記錄下來。
無聊的時候,還可以翻着看看,反正用的是漢字,沒人認識,被發現也只會把這些漢字當做鬼畫符。
今天是魏仁桂成爲太監的第三天,身體上的創傷好的差不多了,尿起來也沒有那種開始時候的脹痛感,只是心靈上的創傷……
明朝的統治者對太監還算是不錯的,剛淨身的小太監,有七天的恢復期,恢復期間,不用上班。
在牀上躺了三天,第四天一大早,魏仁桂決定去上班,早點上班,給領導一個好印象,以後升職也快些,畢竟是要立志當九千歲的。
同一批進宮的小太監還躺在牀上哀嚎,魏仁桂已經主動找到管事的太監李公公拿了身份腰牌。
有了一個新的名字:
小桂子。
如果以後做大做強了,還可以榮升爲魏公公。
魏仁桂被安排到御膳房當差,算是贏在了起跑線。
御膳房當差好處多,經常能見到嬪妃們,要是被哪個好心的妃子看上了,就不用住司天監,直接搬進宮裡,每月俸祿還能漲到8兩銀子,如果服務到位,哪天主子一開心,隨便賞個三瓜兩棗,都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第一天上班,魏仁桂就看到了儲秀宮的小主盈妃路過,長得真心不錯,還跟他說了話:
“新來的小太監?長得真秀氣。”
魏仁桂感覺盈妃好像喜歡他,可惜沒鳥用。
不過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盈妃的窈窕背影,突然,魏仁桂嘴角抽搐幾下。
“瑪德,線崩開來了。”
……
就這樣,魏仁桂平淡如水的做了幾個月太監,關於這個世界,也有一些瞭解。
這個世界有人,也有妖,修劍道,也修儒道。
大明朝以劍立國,原本規定,除了劍修,其他的一些修法都是“邪修”,凡是不遵守大明律的,殺無赦。
不過五年前,大明帝突然改了祖訓,宣佈一切修法都合理,並且成立儒學院,廣納各類修士,爲朝廷培養人才。
無數不同修法體系的修士紛紛從江湖進廟堂,成爲朝廷的新貴。
傳統的修劍派與新貴儒學院相互爭鬥,修劍派堅持以修劍爲正統,其他修法爲輔,儒學院強調改革,各類修法體系百花齊放,一律平等。
誰也說不服誰,雙方經常爭得頭破血流。
如今朝堂之上,皇帝忙於修仙,臣子忙於黨派之爭。加上天災不斷,妖邪橫行,整個大明朝,動盪不安,亂成一鍋粥,老百姓民不聊生。
能力強的,有飯吃。
哪怕是宮裡的太監宮女,閒暇之餘,也會修劍或者修儒,只要小有所成,身份立馬蹭蹭蹭上漲。
可惜魏仁桂是個廢材,修啥都沒天賦,做了幾個月,還是最底層的廝役太監。
不過當廝役太監有當廝役太監的好處,非常閒,閒的跟條鹹魚一樣,白天沒鳥事,晚上鳥沒——事。
除了按時打掃寢殿和院子,修剪一下花草樹木,嬪妃吃飯前先嚐嘗有沒有下毒,其他的時間,沒有吩咐的話,可以自行安排,前提是不能亂走。
雖然沒有修行天賦,但這段時間魏仁桂並沒有閒着,而是充分轉動自己的小腦袋瓜子,很快與同事們打成一片。
憑藉出色的口才,魏仁桂就和一同當差的小桂子成爲異父異母的親太監,現在自己被迫骨肉分離好久了,沒了二弟,乾脆認小柱子當二弟。
小柱子告訴了魏仁桂一個秘密。
後宮這些嬪妃,只要是五年之內進宮的,很有可能是雛兒。
因爲皇帝這幾年沉迷於修仙,幾乎不近女色。
魏仁桂聽到這個消息,不知怎麼的忽然激動了一下。
轉念一想,忍不住又罵了貴人幾句,都是那個王八犢子忽悠他當太監,現在鳥都沒了,還激動個錘子。
又與小柱子在青色臺階上坐了一下午,天黑的時候,魏仁桂起身準備去熬點白粥喝。
自打進了宮,除了重陽節那天吃了些肉食,其他時候,魏仁桂都在喝粥。
身爲一個最底層的廝役太監,他一天的口糧只有半斤糙米,外加一些鹹菜,不過相比於在其他地方當差的廝役太監,在御膳房的他,要好得多,畢竟需要幫妃子們嚐嚐飯菜裡有沒有下毒,所以偶爾還能吃幾口好吃的。
就是這些嬪妃都非常重視身材管理,吃的特別少,魏仁桂試吃的時候想多吃一口都難。
每天這麼點糙米,每次還得被尚食監的太監剋扣掉一半。
宮裡每個月給配四根夜裡用來照明的蠟燭,也被他這羣貔貅吞掉一半。
弱肉強食,後宮是這個鳥樣,整個大明朝也是這個鳥樣,這也註定了像魏仁桂這樣的底層太監,活不出什麼鳥樣。
條件雖然艱苦,魏仁桂並沒有自暴自棄。
這段時間,魏仁桂每天晚上都會給李公公打洗腳水,不爲別的,就喜歡幹這個。
“李公公,我幫您把洗腳水打好了,今天的水溫還妥當不?”
魏仁桂一臉諂媚。
“小桂子有心了,公公我平日裡沒白疼你,這一個月你給我洗腳洗的很舒服,說吧,有什麼事情。”
李公公擡起一隻腳,魏仁桂趕緊把李公公的腳放在自己大腿上,用乾毛巾細心的擦拭上面的水漬,連腳趾縫都不放過。
“李公公,我聽說小柱子上個月上吊死了?”
兩個月前,魏仁桂的二弟小柱子被調去後宮,當天就哭的屎尿橫流,相當悽慘。
魏仁桂問了才知道,小柱子去的是延禧宮,據說那裡相當恐怖邪性,誰去誰死。
只要是帶把的,或者曾經帶過把的,在裡頭都熬不過半年。
原因不得而知,反正很容易讓人產生遐想。
總而言之,無論如何,祝福二弟。
“嗯?”
李公公抽回腳,臉色冷了幾分,沉聲道:
“小桂子,你是新來的,做事又乖巧,我很喜歡,但是不該問的事情別問,我這是爲你好。”
魏仁桂點點頭,一臉受教,趕緊把李公公的另一隻腳也擡起來,放在腿上細心擦拭。
他心裡明鏡兒似的,二弟小柱子什麼都跟他說了。
去後宮當差的第一天晚上,小柱子就瞧見譽王從宣妃的房間走出來,到了門口還在整理衣服。
譽王體能旺盛,喜歡逛後宮,到處勾搭妃子,已經是公開的秘密。
問小柱子,皇帝知道不?小柱子說皇帝知道,但皇帝忙着修仙呢,根本就沒精力管這些小事。
魏仁桂忍不住吐槽: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飽漢不知餓漢飢,餓漢不知太監苦。
自己兒子都睡自己妃子了,還小事,只能說父愛如山。
小柱子還說,大明帝並不是一個仁慈的人,相反,出了名的無情,在位十七年,皇子就斬了七八個。
魏仁桂幫李公公洗腳。
一個因爲二弟小桂子的事情,不想去後宮當差。
那個儲秀宮的盈妃好像喜歡他,萬一把他調去後宮當差……本來他還想着到後宮找一個好主子,好搬出司天監,現在小柱子出了事,魏仁桂哪裡都不想去,就想在御膳房呆着,當一條安全的鹹魚。
二是重陽節那天,聽其他太監說皇帝辦了個詩會,據說京城裡的才子都參加了,不少嬪妃也去了。
魏仁桂想的是,巴結好李公公,先弄一個出入御膳房的機會,作爲最底層的廝役太監,沒有領頭太監的特批,是不能隨意出入御膳房的。
能夠自由出入御膳房了,以後要是皇帝再辦詩會,就可以衝上去現場背幾篇古文,什麼李白的《將進酒》,杜甫的《登高》,蘇軾的《水調歌頭》,這種文壇大作一出,想必喜歡詩詞的大明帝不僅不會治他不敬的罪,還能大肆褒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