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掉王弘那廝可以,要麼我家侯爺的親筆書信,要麼還俺沐春一個公道,太傅大人,姓王那王八蛋不是犯了偷俺家碗碟那種芝麻綠豆的小事兒,而是偷俺家女人,給俺老沐戴了頂綠帽子,空口白牙就說放了那廝,你讓俺以後怎麼擡頭做人?想都別想。”
沐春進了營帳聽着張世傑來替王弘說情,連連搖頭拒絕掉。
張世傑當然知道沐春沒有這麼輕易就會答應,否則梅承士也不會連連吃癟,還差點捱了揍。
見着好言相勸不行,張世傑只能冷聲道:“沐春將軍,你如今是朝廷四品武將,歸樞密院管轄,難不成我這個樞密院副使要求你這麼做都不行嗎?大丈夫嘛,何患無妻?與吏部王尚書,與清平長公主殿下,結下這份兒善緣,對你以後仕途是大有裨益的。”
沐春呸了一聲,嗤笑道:“敢情偷的不是你張太傅家的媳婦啊?說得倒是輕巧,還是那句話,門兒也沒有。”
張世傑火冒三丈,自己在朝中誰不拱手相稱太傅大人,可到了地方,自桃園府一路走來,幾府守將都當他是個屁,沐春更是惡語相加,出言不遜。
心急之下拿起桌上的金瓜斧鉞怒道:“沐春將軍,天子節杖在此,有如皇帝親臨,我命令你將王弘放了,否則必將法辦與你。”
沐春神情一稟,對着天子節杖屈身一跪,沉聲道:“陛下讓俺沐春上陣殺敵,驅除韃虜,俺老黑二話不說,馬革裹屍在所不辭,但王弘一事關係到俺沐春的聲譽,誰說都不好使。”
說完後站起身子,看都不看張世傑一眼徑直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對着外面的親兵校尉石信三(在大安屠城出現的新兵*)喊道:“信三,送太傅大人出軍營。”
石信三早已不是昔日那唯唯諾諾的新兵*了,一臉肅穆地走進來對着張世傑道:“太傅大人,請!”
張世傑見沐春軟硬不吃,心道,陳靖元的死忠就是死忠,半分都撬不動。
隨即瞥了眼悶頭坐着的沐春,冷哼道:“但願沐將軍真如剛纔所說真的誓死效忠大宋江山纔好。”
說完轉身便走,連一秒鐘都沒有耽擱。
沐春看着張世傑遠去的背影,齜牙笑道:“俺沐春當然效忠大宋江山,前提是俺家侯爺也效忠大宋江山。一個秀才官還以勢壓人,你們這幫酸儒纔是大宋江山的禍害。”
被倒了冷竈的張世傑率衆回到了知府衙門,與梅承士交代幾句連飯都沒吃便離開了彰化府,前往了此次的重點巡視州府--賀綱駐守的花蓮府。
不消半日,張世傑一行到達了花蓮府,剛一進城門就被眼前的陣勢嚇了一跳。
花蓮知府湯德全與駐軍都統賀綱率着花蓮府各地官員早早就在等候,近萬軍士將道路兩邊緊緊戒嚴,蜿蜿蜒蜒延伸至知府衙門。
一見策馬進來的張世傑與身後緊隨御林軍手持的金瓜斧鉞,城門之內數萬人綿延數裡如多米諾骨牌般接踵跪地,黑壓壓一片如烏雲疊巒,山呼天子萬歲,萬歲,萬萬歲。
數萬人齊呼,響徹花蓮城內外,震得地動山搖,風雲變色。
此情此景,對之前幾府張世傑受寵若驚,哆嗦着嘴脣不知如何開口,心道,到底是讀過聖賢書的人,禮數週全,教化四方啊。
想罷,急急下了馬扶起知府湯德全和駐軍都統賀綱,讚道:“好,好啊!你們纔是大宋的希望,來,”說着左右手分別抓起湯德全與賀綱的手,意氣風發道,“與本官一同走回衙門,順便給本官介紹介紹花蓮府的風土人情。”
說完,三人並排緩緩走向了知府衙門,此時的張世傑龍驤虎步,底氣十足,不停對着兩邊街道的百姓與士卒低頭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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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這事兒誰說都不好使,這王家老二咎由自取,怨不着誰。”
自海上回到卑南皇城侯府的陳靖元對着李沅芷斬釘截鐵地說道。
一回來屁股還沒坐熱,李沅芷就將他拉回了房間,本想着小辣椒是不是因爲大喬、小喬之事興師問罪,沒成想是爲了王弘那廝來說情的。
李沅芷被拒,鼓着腮幫悶聲道:“那怎麼辦?我都答應清平長公主了,還打了包票,你讓我怎麼跟人家回話啊?”
陳靖元看着一臉倔強的李沅芷,心道,我的傻老婆啊,你這沒心沒肺的心思又怎麼夠清平公主那女人算計呢?
同時也驚歎着清平公主這手夫人外交玩得夠高明的,看着不爭氣的李沅芷,板臉道:“誰讓你這麼冒失答應別人的?萬一哪天人家說借你夫君項上人頭一用,你也大大方方的送出去?”
李沅芷氣得牙癢癢,小手捶着陳靖元,撒潑道:“我不管,你得答應我放了清平公主的小叔子,你在外面金屋藏嬌之事我都還沒和你計較呢,不管,不管啦。”
陳靖元一聽她又提及此事,腦袋瞬間就大了,孃的,這清平公主到底給她灌了什麼迷魂湯?
正當陳靖元沉思之時,李沅芷又道:“你不在這段時間,我聽我爹爹說朝廷上因爲這事都吵翻了天,連太后娘娘都驚動了,哼。”
陳靖元虎着臉,哼道:“太后知道又何妨?天子犯法還與庶民同罪呢,他王弘算個屁,難道就因爲是官二代,不,尚書之子,公主的小叔子?你別摻和這事兒了,你就回話給清平公主,咱們陳家有家訓,女人不得干政,懂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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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沅芷聽着陳某人如此決絕,不帶一絲商量的餘地,最後求道:“你就不能往開一面嘛,我好不容易在皇城有個朋友,況且,你不是要和陸秀夫那些人和國舅的那些人鬥嘛,你何不賣清平公主一個面子呢,結上一番善緣呢,好不好嘛!”
最後一句話拖着老長鼻音,聽得陳靖元全身一陣酥麻。
不過李沅芷倒是一言驚醒夢中人,樹敵太多不是一件好事啊,東瀛征討在即,到時候自己一去,朝堂上光憑父親和岳父二人顯然不夠。
如果將清平公主和王澤恩強行綁上自己的戰船,哪怕不是心甘情願都聊勝於無啊,不僅削弱了清流系的一份助力,而且王澤恩這個吏部尚書與岳丈這個吏部尚書只要肯聯手,自己在推上一推,明年的科舉二人定是主考官的不二人選。
禮部管着天下教化,吏部管着天下官吏的帽子,必定是科舉主考官的熱門人選。
到時候,按照科場規矩,只要考中進士或者進士及第的舉人都要拜二人爲座師,到時候新生代的力量就會徐徐補充入陳系。
與此事一比,王弘一事真是微不足道了。
心念至此,脫口道:“此事也不是沒有迴轉的餘地。”
“啊?”
李沅芷一聲驚呼,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扯住陳某人的衣袖,追問道:“快說嘛!”
陳靖元看着李沅芷睜大眼睛期冀地看着他,於是笑着捏了捏李沅芷的下巴,道:“你先給清平公主說一聲,就說三日後我請他們來咱們家吃飯,商談王弘一事。”
李沅芷見他已然鬆了口,心知不能逼迫太急,萬一弄巧成拙就前功盡棄了。於是很乖順地點點頭嗯了一聲,跑了出去,興許是找清平公主去了。
見着李沅芷離開,陳靖元對着門外喊道:“和尚,進來。”
金多寶應聲而入。
陳靖元問道:“你這廝整日混跡青樓酒肆,有沒有聽說過關於吏部尚書王澤恩家的事兒嗎?”
金多寶訥訥道:“侯爺,冤啊,我也是偶爾去過那麼幾次,哪裡整日混跡了,好歹我也是受過戒,點過香疤...”
“少扯犢子,給我說正經的。”陳靖元佯怒打斷了喋喋不休開始吹噓起來的金多寶。
金多寶嘎了一聲,說道:“王尚書家的事兒侯爺得找大喬夫人府上的管家魯四啊,那小子現在還兼着天機府駐卑南城的主事呢,卑南城的密諜都歸那小子統管,沒有他不知道的。”
天機府,這麼把這茬兒給忘了,隨即吩咐金多寶策馬將魯四叫來府上。
過了半柱香的時間,魯四風塵僕僕地隨着金多寶進了侯府。
陳靖元先是問了小喬夫人的身子如何,得到魯四無礙再調理些時日便好的答覆後,才問起了尚書王澤恩家中之事。
魯四細細回想了一番,才大事小事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通,最後說道:“王尚書長子,便是清平公主的駙馬,英年早逝;次子王弘,不學無術,整日和右丞相陳宜中之子陳啓軒那幫紈絝吃喝嫖賭,無所不爲,如今好像人在彰化城吧。還有個女兒,閨名雁貞,模樣倒是周正,屬於大戶人家大家閨秀那一種吧,至於王尚書的大夫人,曹氏...”
“行了,行了,”陳靖元打斷了魯四背課本式的唸誦,道。“我對他夫人是誰沒什麼興趣,你是說王澤恩還有個女兒?”
“正是。”
陳靖元沉吟一會兒,道:“出閣了沒?”
魯四搖搖頭,道:“聽說在臨安城的時候是許了戶人家,好像是禁軍的殿前指揮使吧。不過在蒙古人攻破臨安之時,掩護皇帝和太后南下戰死在了臨安城中,也算是條鐵錚漢子。這王雁貞就這麼成了個未過門的小寡婦,坊間都說她剋夫命,因此婚事就這麼一直耽擱着。”
陳靖元聽罷眉毛聳動,心道,什麼狗屁剋夫命,這事兒還真有戲,我得好好盤算盤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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