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那宮女生得一張清麗的容顏,不停地磕着頭。
梨綰懶懶地窩在貴妃椅中,看着染着蔻丹的指尖,道:“一句不是故意的,就想免了刑罰?”
“求娘娘饒了奴婢一命,不要把奴婢送進那裡。”宮女白皙的額頭已經磕紅,她的目光仍是不爲所動。
“饒你一命?你自個說說,可能嗎?”
“求娘娘饒了奴婢一命。”宮女磕着頭,眼神楚楚可憐。
“本宮可不是男子,你這副模樣,是做給誰看?”梨綰厲聲道。
許是見不管如何求饒,梨綰都不打算放過她,宮女大着膽子問:“娘娘何故因此爲難奴婢?”
“爲什麼?”櫻脣勾出一抹嘲諷的弧度,梨綰道:“因爲我看你不順眼,你站在那,本宮覺着礙眼。”
宮女臉色一白,眼神越發可憐。
梨綰看着她握緊的手,道:“本宮處置你,不過一句話。”
“愛妃爲何這般動怒?”來人一身明黃色的龍袍,俊美的臉上是寵溺的笑意。
“臣妾參加皇上。”梨綰起身,朝他福了福身。
“朕不是許過你,不用在朕面前行禮?”那人攬過她的腰道。
下方的宮女愣愣地看着他。
“臣妾老是忘了,下次一定記得。”梨綰剛說完,就感覺鼻子一緊。
她擡頭對上那人幽深的墨眸,“皇上何故捏着臣妾?”
“你上次也是這麼說的。”他於她脣上啄了一口,“該罰。”
精緻的小臉霎時染上紅暈,梨綰囁嚅道:“皇上就會打趣臣妾。”
“愛妃怎的還不能習慣?”
“皇上。”梨綰嬌,嗔。
“娘娘,奴婢知錯了,求娘娘不要將奴婢關進那裡。”宮女突然揚聲道。
蘇歿放開梨綰,走向她。
“你這張臉……”蘇歿捏起宮女的下巴,“朕瞧着好生眼熟。”
“皇,皇上……”紅暈逐漸爬滿她的臉頰,眼眸卻盈着眼淚,“奴婢是前陣子剛進宮的。”
“是嗎?”蘇歿低低地道,眼裡的神色未明。
“皇上。”宮女眼眸劃過一絲堅定,“其實奴婢與您之前見過。”
“朕實在記不起在何處見過你。”蘇歿鬆開對她下巴的桎梏。
“可是,皇上……”
“皇上若是瞧上眼了,封個嬪位得了。”梨綰在一旁涼涼地道。
“愛妃這是吃醋了?”
“臣妾怎敢,皇上您後宮不是還有那幾位嗎,多這一位也不算多。”
聽此,宮女希冀地看向蘇歿。
“愛妃說笑了。”他走近梨綰,寵溺地颳了刮她的鼻翼,“還說沒有吃醋。”
“皇上納其他女人,就不許臣妾醋一番?”她理直氣壯道。
“朕允了。”
“皇上,奴婢……”宮女似受了打擊,跪得一顫一顫的。
“愛妃何故罰她?”
梨綰瞥了她一眼,語氣似乎是撒嬌:“她摔壞了皇上賜予臣妾的茶杯,皇上你說她該不該罰?”
“不過一個茶杯,朕重新賞你一個便是。”
“皇上還是護着她。”
“朕倒是第一天知曉愛妃原來醋勁這般大。”
“皇上,臣妾這脾氣還不是您慣的?”
“朕不過想你因這茶杯責罰她,落在那些大臣耳裡,怕又要向朕告狀。”
“還是皇上想得周到,”梨綰頰邊淺淺的梨渦浮現,“是臣妾錯怪皇上了。”
“你自個說說,朕該如何罰你?”
想到一種可能,梨綰方纔消退的紅暈復又浮上,“臣妾不知,皇上直說便是。”
“朕先不告訴你,你晚上便知。”
梨綰臉上的紅暈更盛。
“愛妃想到哪裡去了,朕不過是想晚膳在你這吃。”
他分明是故意……梨綰垂眸,長睫斂去眼底的神色。
“你還跪在那作甚?”梨綰挽着蘇歿的手臂道,“難不成,你還想勾,引皇上?”
宮女一驚,“奴婢不敢,奴婢從來都不想肖想皇上。”
“那還忤在那?”
“奴婢這就告退。”宮女咬了咬脣,最後看了眼蘇歿後轉身。
“等等。”蘇歿叫住她。
“皇上,你還要留着她嗎?”梨綰不滿地說。
蘇歿卻是不理她,朝那宮女問道:“你名字是?”
“奴婢清皖。”宮女怯怯地迎上他的目光。
“嗯,你可以下去了。”
“皇上……”宮女不甘地道,蘇歿的眼神卻令她心驚,只好道:“奴婢遵旨。”
“臣妾還以爲會多一位妹妹呢。”梨綰看着她的背影,嘟囔道。
“小醋罈子,朕不過是好奇罷了。”
“臣妾吃醋,不是您許過的嗎?”
“想來朕也犯了一回錯。”
“皇上,說過的話可不能收回。”
“朕還有事,今晚來這尋你。”
“臣妾恭送皇上。”
蘇歿離去後,梨綰坐在桌子旁,出神地望着桌上擺放的茶杯。
只是一個茶杯麼?
“娘娘。”屏風後面走出一婢女,打斷她的思緒。
“娘娘,那宮女分明是不懷好意,需不需要奴婢……”婢女做了個手勢。
“不必了,殺了她,怕是會惹來皇上的不悅。”
“娘娘,皇上不是最寵你的嗎,怎麼會因爲一個宮女不悅於您呢?”
“你沒見他方纔護着她的模樣?”梨綰爲自己倒了杯茶,“此刻冒然動手,皇上定會徹查。”
“娘娘,她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宮女,您可是皇上封的妃子啊。”
“妃子?那又如何?”梨綰啜了口茶,道。
“阿錦,你說,我進宮多久了?”
“娘娘,已經一年了。”
“是啊,一年了。”梨綰放下茶盞,眼神有些迷茫:“已經過了這麼多天了。”
“娘娘,怎麼了?”
“他,應當是娶別人了罷。”她輕聲道。
“娘娘,您在說什麼?”
“沒什麼,阿錦,以後不必一口娘娘,娘娘的喚我。”
“奴婢是婢女,您是皇上的妃子,娘娘又何必……”
“私底下無人,你就如以前般,喚我阿梨罷。”
“娘娘,奴婢不敢。”婢女眼裡閃過感動之色。
“我不是說了嗎,不必娘娘。娘娘的說。”
“是。”
“也不必奴婢奴婢的說了。”
“是。”
“幫我去查一下那宮女。”
“是,娘娘,”婢女頓了頓,“不,阿梨需要我同那人說嗎?”
“他現在怕是已有了家眷,你前去告訴他這些,會引來事端。”
“他不是……”
“阿錦,別忘了,人都是會變的。”
“皇上今晚要留在這,你吩咐小廚房,做些皇上喜愛的菜餚來。”
“是。”婢女福了福身,退下。
梨綰起身,走至窗前。
這宮殿倒是離皇上的宣政殿最近。
當初進宮時,他便將這裡賜予她。
無功便封妃,她也沒有什麼家世,難怪那些大臣老是要向蘇歿告狀。
她的一言一行,好像被監視,連處罰個宮女都無法。
所謂的妃子也不過如此,失了蘇歿的寵愛,她還能在這裡生存下去嗎?
她對阿錦說人都是會變的,其實說的也是自己。
現在的她,與一年前的她相比,已然變了不少。
所以,有什麼資格求那人一如當初呢?
“愛妃何故在這發呆?”身後低沉的聲音響起,而後梨綰便覺着腰間一緊,似被人從背後抱住。
梨綰看向窗外,這才發現已經黃昏了。
“皇上怎的今日這般早來臣妾這裡?”
“朕想你了。”蘇歿溫柔地道。
話落,卻覺懷中的人兒身體一僵,蘇歿將她轉過來,“都一年了,還不習慣朕的親近?”
“臣妾沒有,臣妾只是想到一些事。”梨綰順勢靠在他胸,膛上。
“想什麼,不妨說予朕聽聽?”
“臣妾只是想,都一年了,還不知道爹爹他們過得可好?”
“想家了?”
“皇上,您說,臣妾是不是不孝,都一年了還不回家看看他們。”
“你這小腦袋瓜子,整日都在想些什麼?”
“若是想家了,朕許你出宮一天。”
“真的嗎?”梨綰從他懷裡擡頭,問道。
“朕幾時誆過你?”
“那臣妾就多謝皇上。”
“記住,朕只許你一天。”
一天,大概足夠了。梨綰答道:“臣妾多謝皇上。”
“還有,”蘇歿的語氣突地轉冷,“朕許你去看家人,而不是讓你出宮去見他。”
梨綰心下一驚,“臣妾不知道皇上在說什麼。”
“朕知道你明白,朕不想回來後,聽到有關他的任何傳言。”
言下之意,便是不想聽到那人與她扯上關係的傳言,“臣妾不敢。”
“你會不敢?”蘇歿擡起她的下巴,薄脣與她的相貼,“你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梨綰只要閉眼迴應,脣上突地一疼。
“你是朕的女人,朕不許你心裡有其他人。”
隨後,蘇歿便橫抱起她,走向牀,榻。
“你心裡,只能有朕。”他覆上她,這般說着。
只一揮手,牀,帳便落了下來,掩去裡頭的春,色。
梨綰擡手,摟住他的脖頸。
側身間,卻有淚水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