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專注,漆黑眼眸裡隱約流露出的感情,讓她不由自主的聯想起“心疼”二字。
許藍心口微微發熱,剛想說話,服務員的腳步聲打斷了她的思緒。稍稍一冷靜,她就用力的推開了他。
她以前會錯意,以爲他的親密與耐心是“喜歡”,可事實給了她響亮的耳光。她不想再自作多情。
“這是我的私事。”她頓了頓,說道,“沈總隨心所欲慣了,我也管不着。你想坐哪兒,隨便。我吃我的飯。”
她回到座位上坐好,繼續看外面的春晚。
見兩人不再對峙,服務員終於鬆了口氣,上前道:“沈總,這位小姐點的單在這裡,請過目。”
沈沐風迅速將單子過了一遍,遞還給他,指着其中幾樣道:“不必加菜了,這些退掉,兩個人吃不完。讓廚房用心點做。”
服務員點頭應是,離開了是非之地。沈沐風坐下,捏住許藍放在桌面的手,逼迫她注意自己:“你一個人點那麼多菜乾什麼?”
他力氣大,使力又巧妙,許藍抽不了手,急得漲紅了臉:“跟你說了,這與你無干!”
沈沐風盯着她不說話,大有她不吐真言不鬆手的架勢。
她沒法和他拼力氣,鬧起來也是她吃虧,忍了忍,道:“過年我高興,我樂意擺一桌子,吃不完也可以養養眼!沈總怎麼變成事兒媽了,那麼愛管閒事!您真該去居委會兼職!”
沈沐風笑了笑:“是,我事兒媽,不過也沒精力管一街道的閒事,管你的就足夠了。”
許藍牙齒都要咬碎了。
“你不是喜歡擺譜浪費的人,今天這樣,難不成是爲了圖個熱鬧喜慶?是你的年夜飯?”
wWW✿ ttκǎ n✿ ¢O 許藍不想理他,扭頭看春晚,屏幕上正在插播微電影,穿着大紅色唐裝的老太太撈了滿滿一大盤餃子,歡喜的端出來,放在被一大羣家人團團圍住的家宴餐桌上。觸動了心事,她一時沒忍住,眼睛一下就紅了。
怔然間,沈沐風的手已經撫上她的臉:“別想了,不在家過年就不在家。有我陪你吃年夜飯,不要哭。”
許藍拍開他的手:“你以爲你是誰?我難道稀罕你陪?滾遠點!”
“我是你喜歡的男人。你稀罕得很。”
許藍耳朵嗡的一響,心又酸又苦,這世上怎麼會有這種捅了她一刀子,然後再把她的傷口越撕越大的王八蛋!回過神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手上拿着水杯,裡面的水已經潑了大半出去,桌布溼淋淋的,沈沐風不是那個縱/欲過度身體虛弱的李公子,閃得很快,但衣服前襟也溼了一大片。
今天她是第二次潑人水了。
剋制情緒,少招禍事,她很明白。可是她規行矩步,他人卻步步緊逼,忍耐力到了極限,怎可能不爆發?
她可以擡出沈沐風壓制李公子,可她能用誰來壓制沈沐風?
覆水難收,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揚起下巴冷冷逼視着他。
沈沐風嘴脣抿成了一條線,忽的向她走來,高大的身體氣勢懾人,她本能的閉上眼,然後身子一暖,整個人被他圈入懷裡。
他和她擠在一張椅子上,本來寬大的圈椅一下就擁擠了起來。
“你這是什麼表情?我是打女人的人渣?”沈沐風咬着牙,貼着她耳朵說話。
她驚魂方定,一邊推他一邊說:“你就算不打女人,也是個人渣。”
沈沐風淡淡道:“人渣潑婦,不是絕配?別動,動手的話吃虧的是你,精明如你,應該很懂得權衡利弊。乖乖坐好。”
她氣噎喉堵,想哭哭不出來,“哈”的笑了一聲。
“藍藍,我們還是和好吧。”
許藍一怔,旋即冷笑:“過了快三個月了,沈總居然還認爲我說分手只是爲了賭氣?”
“沒有。我知道你是認真的。但你連我們分開多久都記得清清楚楚,你還喜歡我。”
許藍吸了口氣,揚聲道:“是,我不否認,但這不代表我會回到你身邊。你就是個沼澤,好不容易從裡面爬出來,還沾了一身泥,我瘋了才重新跳進去!”
“沒有你,我很不習慣。藍藍,我很想你。”
許藍笑,眼裡卻只有屈辱之色:“沈總只是缺個陪/睡的。佳人何其多,北影中戲傳媒大學,走一圈,也許有不輸於夏影后美貌的姑娘,沈總有山珍海味吃,就別惦記着素菜了。”
沈沐風並不否認:“我是想有人陪我睡覺——”他一根一根掰開她攥得死緊的手指,輕輕撫摸她掌心掐的甲印,道,“但只想和你睡。”
“睡膩了呢?”
“你我在一起多久了?僅憑生/理上的吸引,我早就對你不感興趣了。但我沒有,你讓我覺得樂趣十足,因爲我在乎你。”
許藍一震,一時不知道是喜是怒,腦中一片空白,可她理智未失,說:“你到底想要什麼?我想清楚了,不是玩得起的人,這種沒有結果的所謂男女朋友關係,我敬謝不敏。如果你對我真的有那麼一點在乎,請你不要再招惹我,行嗎?”
“我會給你一個結果,”見她立刻張嘴,他便按住她嘴脣,一個字一個字說得很慢,“不是什麼二/奶,小妾,是你想要的那個結果。”
許藍呆住。
服務生端了菜上來,就像沒有看見兩人正纏在一起似的,一人迅速換掉桌布,一人把菜放好,布好碗筷,恭謹的說:“大紅燈籠,請慢用。”
爲了應景,菜名改得很喜慶。番茄削去頂部,挖空內瓤,放入鮮蝦仁和蛋清上籠蒸熟,澆上調味汁,再把削去的那一小半番茄蓋回去,用雞蛋絲點綴出燈籠的穗子,十分好看。
沈沐風舀了一勺滑嫩的蝦,喂到她嘴邊,哄道:“來,張嘴。”
許藍別過臉。
“又怎麼了?我都這樣說了,你還不高興?”
許藍咬了咬嘴脣,道:“沈沐風,我不敢信你。誰知道你是不是把我哄回來之後,玩一段時間,找個理由再把我踹開?”
“不會。”沈沐風閉了閉眼,說,“我和爸說過了,會娶你,我不可能騙他。”
“我不在現場,你這依然是空口無憑。”她眼裡是濃濃的戒備,“戶口本帶上,婚戒拿來,我只相信眼見爲實。”
“你等着——”
許藍打斷他:“等等,我還沒答應你。就算你真的想和我結婚又怎樣?你的所作所爲,讓我不得不謹慎考慮。你爲什麼會突然變了態度?你娶我的動機是什麼?你到底怎樣看待我?這些必須搞明白。我喜歡你,但你未必是我的良人。這種事,我不想憑着一時衝動做決定。”
沈沐風手臂緊了緊,把勺子裡放涼了的蝦倒在碟子裡,重新舀了勺熱的湊近她的脣:“吃了飯再談,我已經聽見你肚子叫了。你就算再煩我,也別餓自己的肚子。”他頓了頓,補充,“我不會放你一個人吃飯,要麼你陪着我吃完,要麼咱倆就這樣坐着。”
許藍氣得狠狠踩了他一腳,不能不張開嘴接受,狠狠的咀嚼。
菜一道道的上來,他回到對面的座位,和她一起吃,時不時的給她夾菜,耐心得她滿心怨懟都不好意思發泄出來,只得埋頭狠吃。
她吃飽了就立刻站起來,大步離開餐廳,沈沐風不得不放下筷子跟上去:“藍藍,能不能冷靜點?我們坐下好好談一談今後的事情,好不好?”
許藍補足了氣力,腦子比剛遇上他時清醒一些,說道:“沈沐風,你今天也和我一樣,沒闔家團聚,反而莫名其妙跑酒店來,實在很反常。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但肯定不是什麼愉快的事,如果我沒猜錯,你離家的時候情緒肯定不穩定。這種時候人最容易衝動行事了。你我是否繼續在一起,甚至結婚,這事情涉及的方面太多,不適合我們不冷靜的時候談論。過兩天如果你沒後悔求婚,再來找我,行嗎?”她說着,不禁後怕,方纔沈沐風溫柔凝視她的時候,她真的差點鬆懈下來,撲進他懷裡痛哭。
沈沐風拉住她的手:“我不是今天才這樣想的,前幾天——”
他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他怔了怔,她趁機甩開他的手,大步走向電梯。正好電梯停在這個樓層,她趕緊踏進去。
沈沐風忙着接電話,錯過了時機,眼睜睜看着電梯上行。
許藍進了房間,心煩意亂的換鞋進浴室。沈沐風忽如其來的求婚給她的衝擊實在太大,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心理防線鬆懈下來,她立刻被紛紛亂亂的情緒掌控,半天也理不清自己的思路。
洗完澡,她吹乾頭髮,思緒仍然是混亂的,她圍着浴巾坐在牀上發了會兒愣,用力的甩了甩頭髮。想不通就不想了,時針即將指向十二點,佔據這麼好的角度,必須得好好欣賞一下即將到來的焰火表演。
她從冰箱裡拿了一支氣泡酒出來,給自己倒上,很快就喝了一杯,是爲了發泄還是爲了慶祝跨年,她自己也分不清。在她喝完第二杯酒的時候,門鎖滴的一聲響,然後被打開。她唬得把杯子落在被子上,扭頭一看,沈沐風走了進來,把一張房卡收進褲兜裡。
作者有話要說:美酒+焰火+豪華酒店+同病相憐失意男女,好想寫點不河蟹的啊……算了,節操值太高的我還是聽警察蜀黍的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