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九:烏珊珊(一)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恨不知所終,一笑而泯。

在我生命最後的盡頭,那兩個曾經深愛我的男人,終於放下仇怨,握手言和了,這其實也挺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的,莎士比亞說:“我猜中了這個故事的開始,我將上帝賦予我的一切都奉獻給了你,但我卻沒能料到這個故事的結局。”

還真是這樣,我們的故事便是這麼個逆轉無數遍,最終卻以我這個主角的退出,纔算劃上個完整的句號。

我和秦雅芙在同一所學校畢業,只是我比她早了四年。

那年的早春時節,我和同班同學,白冰、蕭芸、王雪珂一起來到教委實習。

我們四個人分成兩個組,我和白冰在打字室,蕭芸和王雪珂在檔案室,開始時講好了,實習期爲六個月,三個月後,我們的崗位會調換。

也許註定了這份工作應該是屬於我的吧,當我和白冰跟着打字室的宣姐學習了半個月的時候,宣姐就發現自己懷孕了,興奮得不得了,每天除了指導我們打印文件的流程和各科室的一些特殊要求外,就不再往電腦跟前湊了,她要好好的保護她的孩子,防止輻射。

可是,宣姐懷孕後的反應大得厲害,聞到什麼味道都會吐,包括複印機的油墨味兒,在我們複印的時候,她連打字室都待不了,更是幾乎吃不下任何的東西,每天臉色蠟黃地煎熬着,看着都讓人難過。

週末放假的時候,我從家裡帶來酸酸的早春的青杏,那竟是她唯一能夠吃得下去的東西,一吃一大把,也不怕酸倒了牙,可是,也不能總靠吃這個呀,我們都很擔心她。

過了幾天,果然,她撐不住了,忽然肚子疼了起來,家裡人把她送到醫院一檢查,醫生說孕婦狀態不算太好,最好是回家臥牀,吃藥保胎,儘量減少活動,挺過三個月後,應該能好一些。

她和丈夫結婚都五年了,才懷上這個孩子,不要說是不讓上班三個月,就是讓她辭職回家,再不出門了,以她當時的心情也會照做的,所以她連教委都沒親自來,讓她丈夫來請了假,就直接養胎去了。

還好,在這將近一個月的時候裡,我已經學會了所有的操作,宣姐也是因爲懷孕,有意把她這攤活兒交出來,所以教得很細,我也不算太笨,終是不辱使命,也是我和這裡更有緣分吧,因爲一起學習的白冰學得並不好。

我在這裡幹得風聲水起,一切都很順利的過了兩個月,到了我們該輪換崗位的時候了。

綜合辦公室的施主任找我談話,說我對打字室的一切都這麼熟悉,就不要再去檔案室了,留下來教蕭芸和王雪珂吧。

於是,只有白冰去了檔案室,我成了宣姐的角色,要說沒有沾沾自喜,那我就太偉大了,但是,我的心態還算好,明白都是實習生,一起從學校出來的學生,起點是相同的,最多不過是我比人家早學會三個月而已嘛,所以,我發誓,我絕對是沒有藏任何私心地教着她們。

而她們,因爲剛剛過來,對一切工作也都不熟悉,所以,學得也很認真。

就這樣,又過去了半個月。

那天上午,施主任送來一份厚厚的稿子,說是領導準備了很久才完成的,涉及數據很多,務必要保質保量,而且還需要個速度,因爲這是下午兩點鐘,各縣市的學校校長們過來開研討會用的,所以,我得在中午十二點前出稿,再給領導最後過一遍目。

一方面時間太緊張,另一方面我也覺得蕭芸和王雪珂的打字速度不如我,而且錯別字又多,再加上矯正的話,就太耽誤時間了,於是,我自己動手打字、排版、校對。

最後終於出稿了,我檢查了又檢查,心裡其實很害怕,這畢竟是宣姐走後,我第一次經手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打印這麼多的材料,所以,不敢有一丁點兒的大意。

當我把厚厚的一打兒原件按順序排列好後,長長吁出一口氣,擡頭看眼時間,已經十一點四十了,要先印出三十份來,給領導們看看。

一直守在旁邊的蕭芸,跟着長吁了口氣,急忙遞過來一杯水,好意勸道:“珊珊辛苦了,剩下這沒什麼技術含量的活計就交給我們,你去歇會兒吧。”

我當時想,三十六拜我都拜了,就別差這最後一哆嗦了吧,嘴上說着沒事,就動手跟王雪珂一起復印起來。

蕭芸看我不同意,也沒吱聲,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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