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航雖然不能喝酒,但看着秦雅芙越來越紅潤的小臉,竟也醉了般,暈乎乎的感覺不真實。
他眯着眼睛,想起秦雅芙昨晚那嬌羞的迷人神態,嘴角不由自主的向上揚起......
大家喝得正歡,忽然傳來敲門聲,秦雅芙看了辛然一眼。
辛然掩飾不住的興奮,迅速站起身來,直楞楞地往門口就走。那個激動勁兒,害他踢倒了放在一邊,本不礙事的凳子,他又手忙腳亂的扶起來。
坐在靠近門口的寧雪看他這樣狼狽,已經站起身,準備去開門。
辛然竟有些着急,使勁擺着手對她說:“我來,我來!”說着就衝到了門口。
分明這時寧雪已經滿臉疑問,他卻沒有時間去理會了。
當辛然深吸一口氣,打開房門時,他的喜悅僵在了臉上。
門口站着的是兩個穿制服的警察。
“你好!”警察叔叔先是擡手向他行了個禮,弄得辛然一愣,心裡忽然不安起來,難道說袁媛出事了?
他扶着門框的手微微發抖,結巴着說:“你們,你們來幹什麼?”
警察看在眼裡,懷疑他是做賊心虛的表現,不禁皺起眉頭,冷聲詢問:“你叫什麼名字?是這裡的主人嗎?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林子航在裡面,聽見警察問話的語氣像是在審問犯人,有些不悅,大聲說:“我是這家的主人,有什麼事對我說吧!”
秦雅芙也發覺了情況不對勁,估計是辛然的表現讓警察誤會了,連忙來到門口,拉了眼露悽楚的辛然一下,對警察說:“請問你們有什麼事嗎?”
“嗯!”看到秦雅芙的神色坦然,警察放鬆了一點警惕,再往屋裡看看,一共是三個女孩子,裡面的男子,還是個坐輪椅的,心裡也算踏實了一些。
開門見山的問道:“哪位是秦雅芙?”
秦雅芙的心突突跳得厲害,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惹上了官司,怯怯地說:“我就是。”
警察剛要開口講話,卻聽林子航聲音穩穩的問道:“你們是哪個派出所的?請出示一下證件。”
“哦!不好意思,剛剛一打岔忘記了。”其中偏胖的警察斜了辛然一眼,邊說邊從上衣口袋裡掏出工作證,往前走了幾步遞給林子航。
林子航看到的確是當地派出所的警察證,自然沒有話說,點點頭,還給人家。
旁邊的瘦警察開口對秦雅芙說:“我們今天來,是想找問你點事情,希望你能夠如實回答,積極配合警方辦案。”
秦雅芙瞪着無辜的大眼睛,努力維持鎮靜的點點頭。
今天看到警察跟上次去公安局錄口供時,面對警察的感覺不太一樣,她無措得厲害。雙手無意識地十指交叉,又鬆開,重又一隻手包住另一隻手,還是不舒服,再次鬆開,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放置它們了。
這時,林子航自己推着輪椅來到她身邊,伸手從後面摟住她的腰,抓住她微微發抖的手,緊緊握住,輕聲說:“雅芙,沒有事的,咱們又沒做過壞事,你怕什麼?”
瘦警察不屑的瞪了林子航一眼,心說:“現在這世道還真是混亂,小年青兒的,一點都不避諱,當着外人的面兒,就這麼摟摟抱抱的,真是不知廉恥!不覺對秦雅芙的壞印象又增添了幾分。
有了林子航的安慰,秦雅芙的緊張情緒稍稍緩解,她緊咬着嘴脣,繃着臉上的肌肉,像是點了點頭,其實整個身子都顫了顫,她的心裡升起不祥的預感,這預感來源於多年前的一樁往事......
她晃了晃頭,努力鎮定下來,告訴自己,那是不可能的。
“你是秦素梅的小侄女,沒錯吧?”瘦警察的一句話,把她壓制多年的心魔重新勾了出來。她的心忽地提到了嗓子眼兒,堵塞着喉嚨,喘不上氣來。
她的胸脯劇烈起伏,拼命的喘着粗氣,雙手掙開林子航的束縛,死死的抱住頭,身子慢慢癱軟下去。
幸好林子航一把抱住她,她就直接坐倒在林子航的腿上,哆嗦成了一團。
這個變故讓大家都慌了神兒。
還好,林子航自從上次在醫院那天晚上看出她的異樣後,曾調查過她的情況,知道她是小時候受到過刺激,所以,心裡還算有底,但仍忍不住氣往上涌,厲聲道:“你們找她幹什麼?她又沒幹過什麼?趕快給我出去!”
瘦警察有些惱怒,也氣勢洶洶的對他吼起來:“公民有配合公安辦案的義務,你不懂嗎?我們既然來了,自然是有充分的證據!你憑什麼趕我們走?”
胖警察忙拉了拉同事,笑呵呵地對林子航說:“小朋友不要急,聽我跟你們講講。”
他清了清嗓子,有些無奈地說:“十四年前,在一個小山村裡發生過一起命案。起因很簡單,就是夫妻口角,不慎動起手來,妻子失手打死了丈夫。本來,她如果是自衛傷人的話,罪不會很重,但是——”
他話鋒一轉,遺憾地搖着頭說:“可惜,她逃跑了。”
他邊說邊盯着抱着頭的秦雅芙。
秦雅芙用力的捂住耳朵,嘴裡喃喃自語:“不知道,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辛然看出警察來這裡跟袁媛沒有關係,放下點心來,但是看着秦雅芙的樣子,很是可憐,忍不住說:“能不能讓她先進屋裡休息一會兒?你們這樣逼她,只怕也問不出什麼來。”
林子航心疼雅芙情急,倒是忘了這個事,連忙不管警察同不同意,就招呼辛然幫忙推他進臥室。
把秦雅芙放到牀上後,她背靠着牀頭,雙手依然抱着頭,胳膊肘抵在蜷起雙腿的膝蓋上,低聲綴泣。
瘦警察越來越沒耐心了,對於這種證人哭哭涕涕,耽誤辦案時間的事情見得多了,他早就沒有了同情心。
他直截了當的對林子航說:“最近,我們收到消息說,那個女人跟她的小侄女一直有聯繫,所以纔會過來問話的。就讓她說說吧!”
秦雅芙的頭輕輕晃動,竟也聽見了他的話,啞着嗓子,搶先回答了他的話:“沒有,我們沒有聯繫,一直都沒有!”
瘦警察一看她能答話,就急了,衝動得想要往前湊,被辛然攔住,拉下臉,沉聲問道:“請問,你是來問話的,還是打算把人帶走?如果是要帶人走,是不是得有逮捕令?”
這話說得很到位,瘦警察一滯,他們只是接到命令,前來調查,說有真憑實據,都是他故意嚇唬人的話。再看林子航的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這小子很有些氣場,竟有些怯了,沒敢再逞強。
胖警察很圓滑,笑嘻嘻地打着圓場:“哈哈!我們只是公事公辦,公事公辦,希望大家理解。因爲這個案子懸了十幾年了,而且也知道是那個小女子乾的,卻上天入地都沒有找到人。
死者母親三天一大鬧,兩天一小哭的跑去當地派出所折騰,他們也是苦不堪言呢!理解,理解萬歲嘛!嘿嘿!我看她的狀態好了許多,咱們也不用去派出所了,就在這裡談談吧!”
“談什麼?有什麼好談的?”林子航壓了半天的火氣終於爆發出來:“你們看不到她都什麼樣子了嗎?理解你們?誰理解她們啊?你們也說,那是個弱女子。如是她不是被逼急了,會殺人嗎?
你們自己廢物抓不到人,還不承認,追着一個女孩子問東問西的,有什麼用?十四年前該問的,不該問的,你們都問過了,給幼小的她心裡留下那麼深的陰影,難道就不自責嗎?
現在她剛剛太平一些了,你們又來搗亂,你們想幹什麼?
哼!這就是人民公僕!你們就是這麼打着人民公僕的幌子來禍害老百姓的嗎?”
林子航的情緒很激動,話說得很難聽。
瘦警察氣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想要發作,卻被胖警察死死抓住雙手,不停的使着眼色。作爲執法人員,跟平民百姓口角,畢竟不是件光彩的事,而且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胖警察深諳其中的道理。
他改用商量的口吻說:“這樣好不好?咱們問問秦雅芙現在能不能說話,實在不行的話,我們就明天再來。你們看,我們也是職責所在,就多理解理解,好嗎?”他說得也很爲難。
林子航翻了他兩眼,不管他的臉色多麼謙恭,直接就想讓他們明天再來。
這時的秦雅芙反而平靜了一些,慢慢放下手,擡起頭來,蒼白着一張臉,眼神有些發直,嘶啞着聲音說:“你們不用等明天了,現在就問吧,反正這話我已經回答了不知多少遍。”
現在的她,看起來很平靜,卻帶着哀傷至死的沉寂,讓人沒來由的心寒。
林子航再次握住她靠近牀邊這側的一隻手,冰冷的觸感,激起他更深的怒意,他轉臉用能殺死人的目光盯着兩個警察,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問!問完滾!”
胖警察心裡也不得勁兒,使勁咳了一聲,說:“秦雅芙,以前的事,你後來再也沒有想起來過嗎?有沒有什麼因爲當時年齡太小,沒有注意到的事情,而後隨着年齡的增長,慢慢想起來的呢?”他循循善誘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