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的事故之後,朱駿跟徐清蓮的關係確實比以前要好了一些。
“恩愛甜蜜”“如膠似漆”這樣的詞語是用不上了,但說是相敬如賓並不爲過。
在古時候,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時候,這樣的婚姻狀態應該是很多女人夢寐以求的。但在現在社會,這樣的婚姻並不值得高興。
徐清蓮親眼看到過朱駿對沈怡安的無微不至和萬千溫柔,而且她也曾經跟朱駿如膠似漆過,她知道這個男人可以多麼溫柔多麼熱情似火。
可現在,溫柔好像還在,熱情似火卻好像被什麼東西給澆滅了,蕩然無存。
兩個人之間發生了這麼多事情,能夠回到這種狀態,其實已經很幸運了。
但徐清蓮的心底總好像有個洞,黑黝黝的洞。金錢的富足,生活的安逸,都不能將它填補好。
每當看着朱駿平靜溫柔的臉,她都會忍不住想,他是爲什麼勉強自己跟我繼續?他心裡想的,只有沈怡安吧?
這樣的想法讓她自己都下意識地躲避朱駿的觸碰,因爲她覺得這些溫柔不是給她的,又或者說是施捨給她的,她覺得尷尬又難過。
他們之間的親密行爲並不多,而且每次都是在黑暗中進行的。在黑暗的遮掩下,誰也看不見對方的表情,只需要肢體糾纏就好。
徐清蓮甚至會想,他做這些的時候,是不是會幻想被他壓在身下的人就是沈怡安?所以,他折騰起來纔會這樣兇猛而又激烈?
有時候,她很想對着他大吼,讓他知道自己不是沈怡安。可是那句話幾乎要脫口而出的時候,她又忍住了。她知道,如果她真的這麼吼了,他們就徹底完蛋了。
徐清蓮最終咬咬牙,像妖精一樣主動纏上去,放縱地叫着。假裝那個讓朱駿這樣熱情渴望的女人,就是她自己!
再後來,她試着在清晨的時候湊上去吻他,觸碰他的身體。她看到朱駿好像皺了一下眉頭,像是嫌棄。雖然他還是跟她糾纏了,但她心裡沒有一點甜蜜,只有苦澀。
朱家兩位老人也不喜歡她,拐彎抹角的諷刺她是個不生蛋的女人。
朱駿直接向他們拿出了一份體檢報告,告訴他們,真正不能生育的人是他。上一次的懷孕可以說是奇蹟,可惜他們都本末倒置了,沒能好好保護那個來之不易的孩子。
這份體檢報告讓兩位老人閉上了嘴巴,徐清蓮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她後悔,後悔當初只顧着爭風吃醋,沒有保護好孩子。她恐懼,恐懼沒有孩子的未來,自己跟朱駿還能走多遠?
徐清蓮就在這樣的心靈折磨裡,經常失眠,整夜整夜的失眠。
漫漫長夜,她就那麼躺在牀上,在黑暗中看着天花板或者窗外的光亮,無聲落淚。
“呼——”徐清蓮閉上眼睛,用力地吐了一口氣,將自己的思緒收了回來。
她抹去眼角那點痕跡,站到蓮蓬頭下,讓溫暖的水流沖刷着自己疲憊的身體,還有腦子。
朱駿應該到了吧?
......
接到徐清蓮的信息時,朱駿開着車剛到家門口。他直接掉了個頭,朝着酒店直奔而去。
到了房間門外,朱駿正想敲門,才發現門是虛掩着的。他愣了一下,還是試着敲了敲門。“徐清蓮?”
沒有人迴應,朱駿又撥打了徐清蓮的號碼,發現手機在屋內響起,但無人接聽。
估計是喝醉了。
朱駿終於慢慢地推開門,卻發現房間裡的兩張牀,只有一張牀上躺了個人。另一張牀凌亂不堪,顯然剛纔被幾個女人糟-蹋過!
牀上的人背對着門口側躺着。幾乎整個身體都埋在被子裡,只留出一個烏溜溜的後腦勺。
浴室的門也開着,很顯然沒有人在裡面。
這個徐清蓮也太沒有安全意識了!
朱駿皺了皺眉,向着躺了人的牀靠近去。
“徐清蓮,醒醒。”
可是湊近了,他才發現,牀上的人居然是沈怡安。
朱駿的心臟噗噗地跳了兩下,人站在那,腦子竟然是空白的。
沈怡安穿的是酒店的繫帶浴袍,側躺使得胸口那露出一點白嫩的肌-膚,還有惹人遐想的暗影。
朱駿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從身體的其他地方竄到了腦子裡,讓他更加一片空白。
這時,沈怡安突然哼哼了兩聲,翻身躺平。砸吧砸吧嘴脣,好像喊了蕭子騰的名字。
蕭子騰。
這三個字,就好像是一盆冷水兜頭潑下來,朱駿一下子就清醒了。他像是被燙到似的向後退了一步,然後匆匆地跨向門口。
他還沒完全跨出門口,腳步就不得不停了下來。
因爲蕭子騰剛剛好站在他面前,面容冷峻,目光銳利,氣勢更是逼人。
無論見過多少次,朱駿都會被這個男人的氣勢給震懾到。
“蕭總。”
蕭子騰擡頭瞅了一眼房間號。“你在這裡幹什麼?”
“我來接徐清蓮的,也是剛到。不過她不在房間裡,估計在另一個房間,我去找找她。”
朱駿並不知道宋思思和柯靜住哪個房間,他只能又折回去,拿起徐清蓮的手機、包包和外套。
蕭子騰自始至終都是那副淡漠的態度,可是那雙眼睛實在太過銳利,朱駿被他看得頭皮發麻。甚至於他已經背對着他走了好一段距離,那種氣勢還在。
事實上,蕭子騰幾乎是在他擦身過去之後就已經進入房間了。他對沈怡安之外的人,給的關注通常是可以忽略不計的。
看到朱駿,蕭子騰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四個人一起,怎麼安排也不可能是沈怡安跟徐清蓮一個房間。
再看看牀裡睡得都打小呼嚕的沈怡安,蕭子騰就完全掌握了真相。他挑了挑劍眉,將沈怡安的東西收拾進包裡。然後脫下自己的大衣,直接將沈怡安整個包裹起來,抱着離開了酒店。
呼吸間的酒精味讓蕭子騰下了個決定:回去得好好懲罰!
另一邊,朱駿拿着手機撥通了宋思思的號碼,很快就到了她們房間門外。
門開了,是徐清蓮來開的。
“我還以爲你不來了呢。我剛剛纔洗了澡,打算睡了。”
朱駿將外套遞給她。“換上衣服吧。我在外面等你。”
然後他往前走了幾步,點着了一根菸。
徐清蓮換好衣服走出來,看到他低頭抽菸的側影,心裡莫名的不安。她湊近去,伸手挽住他的胳膊。
朱駿也沒拒絕,一邊抽着煙,一邊往電梯間走。
上了車之後,朱駿將菸頭滅了放進車載垃圾桶,卻沒發動車子,而是又點着了另一根菸。
“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
徐清蓮沒有否認。不管她怎麼解釋,他都不可能相信的,又何必浪費口舌。
她緩緩地吐了一口氣,目光怔怔地看着夜晚的馬路,苦笑了起來。
“我也不知道。朱駿,我真的不知道。”
兩行清淚從徐清蓮的眼角迅速滑落。
朱駿看到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往下說。
她心裡苦,他不是不知道,只是無能爲力。因爲他們之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很難再回到一種簡單平穩的狀態了。
“不管怎麼說,這都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你不該扯上安安。你不能因爲我們不幸福,就要毀了她的幸福。”
徐清蓮直接笑出聲來,眼淚如雨。
“你看,你還叫她安安。這輩子,她都會是你的安安,是你心裡最美好的存在吧?就算沒有發生那麼多事情,在你心裡,我也永遠都不可能跟她相比,是不是?”
朱駿吐了一口菸圈,皺着眉頭看她。“你爲什麼一定要跟她比?我們過我們的日子,不行嗎?”
徐清蓮的視線已經徹底模糊了,她乾脆閉上眼睛。
“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你一再地提醒我,你永遠都不會忘記她,我永遠都不可能替代她的位置!”
“我沒有!”
“你嘴上是沒有,可你的一舉一動都在提醒着我。如果你真的想跟我好好過日子,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冷淡?就連我們做那件事的時候,你都不敢看着我?”
“我沒有。一開始,是你要求關燈的。我以爲,你不喜歡亮着燈。”
“朱駿,這些話你能騙我,可你能騙得了自己嗎?我要你關燈的時候,你是不是也鬆了一口氣?因爲在黑暗裡,你就可以把我當成是她,你就可以如願以償了!”
說到後來,徐清蓮已經忍不住有些吼的意思了。
朱駿竟然無言以對。因爲他確實曾經幻想過,被他摟在懷裡壓在身下的人,是沈怡安。
那個美好的女孩兒始終是他生命裡最深最真的渴望!他曾經幸運地擁有過她,卻又不小心弄丟了。
痛徹心扉。
“你看,你自己都不敢反駁吧?”
徐清蓮吸了吸鼻子,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淚。
朱駿扯了紙巾遞給她。
“謝謝。”徐清蓮擦乾眼淚,紅着眼睛轉過頭,跟朱駿直視。“我總是在想,我到底哪裡不好,爲什麼不管我怎麼努力,都比不上沈怡安?爲什麼?”
朱駿靜靜地跟她對視了一會兒,然後轉回去,透過前擋風玻璃凝望江城的夜色。
“你想聽實話嗎?”
“想。”
朱駿又緩緩地吐出一口菸圈的,微微眯起了雙眼。然後,他笑了,那是癡迷的笑。
“因爲她很樂觀向上,又很知足。跟她在一起,你會覺得生活充滿了希望,充滿了快樂。遇到困難,她也會害怕,也會掉淚,可她永遠不會輕易就放棄。最重要的是,無論順境逆境,她都會坦然接受,默默努力,從來不怨天尤人。”
朱駿彷彿看到了校園小道上,那個總是揚着最燦爛的笑容的女孩兒。她撒腿向着他跑過來,喊着他的名字......
“再看看我們。我跟你都一樣,都是很難給別人幸福感的人,因爲我們的心胸都不夠寬廣,不夠陽光。我們沒辦法自己給自己幸福,總妄想着從別人那裡汲取很多東西。而沈怡安,她就像是太陽一樣,始終努力地釋放着自己的熱力。這樣的人,怎麼能不幸福?”
徐清蓮吸了吸鼻子,可眼淚又已經模糊了視線。
“那你爲什麼還要跟我耗着?”
“說實話,我很早就有離婚的念頭了。但是那天,沈怡安在電話裡跟我說了一些話。”
徐清蓮勾起嘴角,含着嘲諷。“呵,她總是能輕易地影響你的想法,甚至改變你的決定。”
朱駿看着她,忍不住搖頭,嘆息。
“你看,這就你跟她的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