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爸。”柯小柯還很拗口，差點閃了舌頭。雖然跟顧遠已經領證了，但是沒有跟他的家人一起生活，覺得還是挺彆扭的。
顧長鬆把視線轉到柯小柯的身上，眼神有些恍惚。“一晃眼，遠都已經這麼大了，都結婚成家了。”
柯小柯臉一紅，靦腆的低下頭，心底陡然的一下緊張起來。顧長鬆上下打量着面前這個彆扭的女孩子，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欣慰笑容。
顧遠站在院子裡的樹下，靠着筆直的樹幹，他掏出一根菸點燃，悠悠的吞雲吐霧，那白濛濛的菸圈，是他心底壓抑的煩悶。
林叔不愧是過來人，帶着小威玩的很好，小威乖乖的跟他在一旁玩耍。不打擾顧遠，也不驚擾柯小柯他們。
過了好一會兒，柯小柯才推開門走出了房間。迎着耀眼的太陽，柯小柯不舒服的閉上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適應這個光線。
“我們走吧。”柯小柯走過去挽住顧遠的胳膊，招呼小威過來。
顧遠看着身邊漾着笑臉的柯小柯，覺得很是鬱悶，總覺得她這笑容裡藏着一些小情緒。“怎麼這麼久。”顧遠不耐煩把菸圈掐滅放到菸灰缸裡，聲音裡透出不耐煩。
“哎喲，我順便幫忙整理了一下房間。總得好好表現表現啊。”柯小柯臉上的笑容更深刻了，她衝顧遠眨眨眼，撒嬌着說道。
跟林叔道別之後，三人便離開了青松療養院。
在他們離開沒多久，顧長鬆房間的門被打開了。消瘦的他站在偌大的院子裡，顯得特別的孤寂冷清。
“老爺……”林叔站在一旁，看着顧長鬆，輕聲的叫喚。顧長鬆輕輕轉過頭，看了他一眼，便把視線又再度轉開了。
“又到秋天了。”
兩片泛黃的葉子在空中飄蕩飄蕩，過了好一會兒才悠悠的掉落在地上。顧長鬆聲音輕輕的呢喃，回憶也在這清冷的秋風中飄散開來。
“爸爸媽媽，爺爺什麼時候跟我們回家？”
坐在車上，小威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柯小柯注意打量面前顧遠冷毅的側臉，小心翼翼的等着他的回覆。
然而，顧遠卻沒有回答。等了好久沒等到顧遠的迴應，柯小柯正想開口提醒顧遠回答小威的時候，就被顧遠岔開了話題。
“小威，明天我們帶你去遊樂園。”
“好耶！”
果然，一提到要去玩，小威整個人都興奮的幾乎要跳了起來，把剛纔的問題完全拋諸腦後了。柯小柯無奈的扶額，果然小孩子靠不住，這麼輕易就被打發了。
而看到顧遠的反應，柯小柯也不好再提，不能逼得太緊，還是一步一步來好了。
洗好澡的柯小柯一邊擦着溼漉漉的頭髮，她走到小威的房間，幫小威把他剛踢掉的杯子蓋好。輕輕的走出小威的房間，柯小柯來到書房，看到他沒有和往常一樣在埋頭工作，而是看着一幅畫在出神。
輕輕的推開門過去，顧遠看的出神，完全沒留意到進來的柯小柯。站在顧遠身邊，柯小柯看着他手裡拿的那幅畫，畫上是一個笑得面如春花的珍
妮弗小鳥依人一般的靠在顧長鬆的肩膀上，兩人眼裡滿滿的愛意好似要從畫裡流出來一般。
“這是珍妮弗畫的吧？”
柯小柯突然冒出來的話把顧遠嚇了一跳，他條件反射性的把畫反過來放在桌子上。看他那緊張的樣子，柯小柯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顧總，你藏起來沒用。我已經看夠了。”
別人口中那個異常敏銳的冷麪撒旦沒想到在家裡也這麼放鬆警惕，跟在外面簡直就是判若兩人呀。
顧遠輕咳了兩聲，板起一張臉，剛纔的慌張瞬間消失，好像是柯小柯的幻覺一樣。其實，也只有在家裡顧遠纔會這麼放輕鬆，因爲這屬於他的地方，沒人會盯着他盤算着怎麼把他拉下來。
“你進來幹什麼。”顧遠的聲音冷冷的，恢復一貫的冷靜。
柯小柯笑笑，沒有回答顧遠的話，而是勾起嘴角，悠悠道：“我今天斷斷續續的聽了一個故事，想跟你說說。”
顧遠臉色一沉，把畫紙收起來，站起身就要離開，“不用了。我沒時間聽那些胡編亂造。”不用想他也知道柯小柯說的肯定是跟那個人有關的事情。
“你不想知道更多有關他們的事情嗎？”
柯小柯急忙叫住意欲出門的顧遠，伸出手拉住他，眼巴巴的看着顧遠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你就聽我說說嘛。”
顧遠沒回答，卻也沒有再繼續離開。柯小柯見狀，乾脆從身後抱住顧遠，把臉埋在他背後，感慨着說道：“遠。我知道你心裡很難受，現在你不是一個人。我希望能跟你一起分享一些東西，不管是開心或者難過的。“
沒料到柯小柯會說出這一番話，顧遠的背脊一挺，眉頭緊緊皺起來。柯小柯環住他腰的手收了收。
“今天其實在房間裡，爸爸有說了一些以前的事情。他好像只記得和珍妮弗一起的日子，忘記了珍妮弗已經不在的事實。”柯小柯說道這頓了一下。她還記得今天顧長鬆跟她說到珍妮弗的時候眼裡流露出來的真情。相信那一刻，在他的眼裡，整個世界上都是珍妮弗的影子。
“呵~”顧遠冷哼一聲，“他只知道躲避，這麼多年了，躲在自己的世界裡。他以爲這樣子我媽媽就會活過來嗎？”
柯小柯拍拍顧遠的背，顧遠微微發抖的背脊讓柯小柯也跟着揪心起來。看到顧長鬆這樣，他比誰都難過，然而他一直隱忍着不表現出來，爲的是不讓別人看到他內心深處的傷疤累累。
“遠，我相信他們都是愛着你的。就是因爲愛你，他纔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爸爸一直覺得是他害了珍妮弗。他躲避，不敢面對，但這也是因爲他太看重你的想法。”
柯小柯無奈的嘆了口氣，顧長鬆說起當年事情的時候，眼裡淚光折射出來的光照射在柯小柯的心上，灼痛了她的心。
考慮了一下，柯小柯告訴顧遠，當年他們被趕出大門的時候，顧長鬆不是沒有讓把他們接回來，但是因爲身子虛弱，當時那種緊張壓抑的氣氛之下，生病中的他昏厥了過去。而當他再醒過來的時候，珍妮弗和顧遠已經離
開了。
柯小柯說着說着自己眼淚也忍不住的流了出來，她雖然沒有親眼見證過他們的感情，但是在遙遠的兩地，他們對彼此的思念和愛意卻滿滿流淌在自己生活的地方，只是因爲現實的鴻溝太大，以至於他們的思念無法傳達給對方。
這份讓人碎心傷神的感情，她作爲一個局外人，也忍不住在唏噓天意弄人的同時感慨欽佩他們對感情的執着。
柯小柯把今天顧長鬆告訴她的事情幾乎都說給了顧遠聽，她希望知道顧遠能明白他父親的心裡一直都有他們，沒有想過拋棄他們。
然而，柯小柯並不知道，她說的這些事情，其實顧遠早就知道了。而且，他不僅知道當初那個雨夜，顧長鬆沒有出來找他們是因爲昏厥，他還知道當年他們再次被趕出顧家的時候，顧長鬆之所以沒有找他們，是因爲顧山的威脅。他不惜用他們母子的性命來威脅顧長鬆放手，爲了他們的安全，顧長鬆不得不把收拾好的行禮丟掉，爲了表明自己的決心，還閉門不出。
然而，顧長鬆卻不知道，顧遠不是恨他拋棄了他們，而是恨他根本不知道他們要的是什麼，如果不是他的自作聰明，珍妮弗也不會含恨而終。
一天天的等待，一天天的失望，最終，絕望吞噬了珍妮弗，她沒有辦法在這個被他拋棄了的地方生存下去。或許是太想解脫，珍妮弗選擇了終身一躍，而她這一離去，顧遠整個精神世界的支柱就坍塌了。
柯小柯看着出乎意料平靜的顧遠，這跟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樣呀。她以爲顧遠在知道真相之後會顯示錯愕，然後是心疼，再是悔恨……
可是他這一副萬年冰山的表情，完全讓人猜不出他的心思。就連柯小柯，也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柯小柯，以後這些事情你不用管了。很多事情不是你單細胞的腦袋能想的出來的。”顧遠內心有些糾結，其實他當初答應帶柯小柯去看顧長鬆的時候就應該想到像柯小柯這麼愛管閒事的人，可定會刨根問底然後再攙和進去。
沒想到顧遠居然會這麼說，柯小柯頓時覺得很委屈，一股酸澀的感覺從心頭一直蔓延到眼眶，眼睛酸酸澀澀的，她嘟起嘴巴，氣呼呼的衝顧遠吼道：“顧遠你這笨蛋！”柯小柯不覺得是自己把事情看的太簡單，反而是顧遠把事情看的複雜。他心裡一直有一道鋼化玻璃牆，把真正的自己和外界隔絕起來。
曾經柯小柯覺得自己已經走進顧遠的心裡了，但是現在，她感覺自己和顧遠的距離還是很遠很遠，突然感覺心力交瘁的柯小柯鬱悶的回到房間裡窩在牀上。
另一邊，躺在牀上的霍以辰無聊的翻看着手機，視線停留在柯小柯剛剛發佈的朋友圈裡。“有些距離，看着很近，其實很遠。遠，想懂，難懂。”
握着手機的手狠狠的收着，他眼睛微微的眯起來，不安的心被嫉妒的火苗烘烤着，他覺得自己就快要瘋掉了。
“老公，你睡着了嗎？”
柯雅韻嬌滴滴的聲音從浴室裡傳出來，霍以辰連忙放下手機閉上眼睛，呼吸均勻，假裝自己已經睡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