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小喬心裡嗡的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突然之間坍塌了。
她直愣愣的看着喬鈞庭好像瞬間老了幾歲的容顏,嘴裡只覺得一片苦澀,張了張嘴,竟然說不出一句話來!
沒錯,大哥的事一旦傳出去,嫂子遲早會離婚的,本來大哥就吃喝嫖賭抽樣樣精通,現在還殺了人,就算是古時候那種三綱五常、女人沒有人權的年代,丈夫一個人犯了事充軍發配,女人有權勢一點的都可以要求和離,何況是現在?
喬小喬心裡一陣陣的難受,突然間發現,她們這個家好像快要不屬於她和大哥了。
大哥犯了事少不了被判個十年二十年的,嫂子現在多半要跟大哥離婚了,這個家裡她想對他好的,以及對她好的,忽然之間都不在了,只剩下一個跟她毫無關係的繼母,以及一個視她如眼中釘的同父異母的妹妹。
眼睛在喬鈞庭臉上掃視了一遍,喬小喬緩緩垂下眼瞼--
即使以前這個生了她養了她的父親和她關係不親密,現在她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上,她就只剩下這麼一個親人可以依靠了。
“爸,我們明天……去給媽媽掃墓吧,好不好?”
喬小喬擡頭看着閉着眼睛的喬鈞庭,聲音裡帶着一絲絲哽咽。
喬鈞庭沒想到喬小喬會突然之間這麼說,驀地睜開眼睛望着喬小喬,對上喬小喬那雙哀求的眼睛,想到她最近經歷的一樁又一樁事情,喬鈞庭只覺得自己的心被一個巨錘狠狠的撞擊了一下,疼極了。
他心疼的站起身,走到喬小喬面前,動了動嘴脣想說什麼,最終卻一個字都沒說,只是伸手溫柔摸了摸喬小喬的頭髮,心裡嘆一聲,我的女兒,爸爸沒能讓你過上幸福的生活……
喬小喬少有被喬鈞庭這麼慈祥溫柔的對待的時候,可這種情況下她心裡只會更加的酸澀,忍不住偏過頭去,靠在了喬鈞庭身上,伸出雙手緊緊地抱住了喬鈞庭的腰。
“爸,大哥會出來的,別人不會等他,嫂子不等他,可我們不能不等他……”
喬小喬哽咽一聲,努力控制住自己想哭的慾望,卻怎麼也控制不住,說着說着,眼淚就漸漸濡溼了眼眶,打溼了喬鈞庭的衣裳。
喬鈞庭本來心裡就疼痛難忍,一聽到喬小喬這哽咽的話,心裡就更不是個滋味了。
他明知道自己應該在這個時候說些什麼話好好的安慰一下喬小喬,可他作爲一個商人,也清楚地知道,這種時候最是適合打親情牌、演苦情戲讓喬小喬心軟的機會,因此他蒲扇一般的手掌輕輕地拍了拍喬小喬的背脊,低嘆一聲,聲音蒼涼――
“等,當然等,他是我兒子,我怎麼能不等?只是,二十年以後不知道我是不是還能活着見到他呢!”
“爸!”
喬小喬聽着喬鈞庭的話,心中越發的難受恐慌,拼命搖頭不讓喬鈞庭說下去,一雙手緊緊摳住喬鈞庭的腰,生怕自己唯一一個可以依靠的親人也在瞬息之間離開她身邊,從今以後只剩下她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
喬鈞庭摸摸喬小喬的頭髮,溫聲說:“人遲早都是會死的,傻孩子……但願我能夠活到你大哥平安從裡面出來的那一天,要不然,爸爸怎麼放心你一個人啊?”頓了頓,喬鈞庭用更加蒼涼的聲音低低的說,“你啊,二十五歲了還不肯找個人陪你,過個十年二十年的,我要是走了,你大哥又沒從裡面出來,留你一個人可怎麼辦呢,死都不瞑目啊!”
伴隨着喬鈞庭語重心長的嘆息聲,喬小喬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啪嗒啪嗒拼命往下掉。
喬鈞庭不僅聽到了喬小喬低低的嗚咽聲,甚至都感覺到了喬小喬身子的顫抖,原本還打算在這個時候多說一些話軟化喬小喬不肯嫁人的態度,沒想到會讓她這麼難受,即使心裡還有很多話想說,喬鈞庭也只好忍耐住了。
拍了拍喬小喬的肩膀,他溫聲說:“傻孩子,別怕,爸爸一定活到你大哥出獄了再離開……”
喬小喬閉着眼睛流着眼淚,緊緊抿着嘴脣,長長的睫毛一下一下的顫抖着。這種情況下,她哪裡分辨得出喬鈞庭的話是真心的還是刻意爲之?她只知道,這樣的場景,她是沒有心思刻意說這些話的,那得多冷血無情的人才會趁這種時候故意說悲傷的話?
“爸,我以後會聽話,聽您的話――”
喬小喬哽咽着,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想衝口而出告訴喬鈞庭,不就是嫁個好男人麼,您覺得顧北辰是好男人,那我就嫁了吧!只是,身體上細微的疼痛讓她本來將要衝口而出的話盡數嚥了回去,她還是不敢,她怕了顧北辰在牀上做的事。
*
顧北辰回到顧家時,剛剛踏入大門,一個蘋果核就迎面衝他砸了過來。
他側過身閃開,然後就聽見了客廳裡面顧曉北憤憤的聲音!
“顧北辰你這個見色忘義的混蛋,不是說好了在大學門口等我的嗎?我看你就是故意耍我的吧,讓我在大學門口跟個傻子一樣等了你半小時,你人滾哪兒去了!”顧曉北騰地一聲從沙發上站起來,臉色漲紅的瞪着顧北辰,用自己的態度告訴顧北辰,弟弟生氣了,看你怎麼辦!
顧北辰一臉無奈的走進屋,對上顧北辰控訴的眼神,他很抱歉的挑了挑眉,說:“我忘了跟你說一聲了……”
“屁!”
顧曉北白皙的手指遙遙指着他的鼻子,怒道:“什麼年代了,打電話不會嗎?發短信不會嗎?你知不知道我傻乎乎的蹲在門口等着你,讓人免費看猴戲?!”
顧北辰本來在喬小喬那裡有了一些不愉快,心情有點鬱悶,一看到顧曉北這活寶樣就忍俊不禁的笑了,他勾勾嘴角,說:“喲,您承認您是猴兒啊?”
“滾蛋,我再也不要你這樣的大哥了!”顧曉北氣呼呼的一屁股坐下來,恨不能將顧北辰剝肉拆骨。
他是個很注重約定的人,每一次跟朋友約好了在哪兒見面,幾點見面,結果別人放他鴿子以後,他都會憋悶一整天,現在被自己親哥哥耍了一通,他能不氣憤麼?他認定顧北辰是閒着蛋疼,故意耍着他讓他在大學門口蹲着玩兒的!
從小時候開始,這混賬哥哥就老是欺負他了!
一旁,眯着眼睛笑着看好戲的顧老爺子和孟靜薇終於看夠了好戲,兩人無奈的對視一眼,孟靜薇這才用哄孩子的語氣衝顧曉北說:“好了好了,你大哥肯定不是故意的,小北寶貝別生氣了啊,乖!”
顧曉北側眸看了一眼自己老媽,然後一個眼刀子飛向顧北辰,“他就是故意的!”
顧老爺子眯着眼睛笑了一聲,說:“好好好,你大哥是故意的,大不了咱們下一次也故意放他鴿子,小北別生氣,聽話啊!”
顧曉北看自己老爹老媽都跟哄孩子似的逗自己玩兒,更加不高興了,準備繼續將火力集中在顧北辰身上,結果看着走近的顧北辰時一不小心就發現了顧北辰肩膀上的淡淡血印子――
顧曉北驚呼一聲,瞪着眼睛看着顧北辰的肩膀,然後衝過去,一把抓着顧北辰的胳膊,大驚小怪的說:“被人咬出血了!”
顧北辰驚訝的看了一眼衝到自己面前的顧曉北,頓時以爲顧曉北這是在心疼他關心他,他正在爲顧曉北這麼關心自己而感動的時候,就看到顧曉北抓着他的胳膊用力一拽,讓他不得不稍稍彎了彎腰,身子也稍稍前傾了一下,同時,耳邊傳來顧曉北氣憤的聲音!
“爸媽你們看,這就是他故意丟下我,跑去跟女人鬼混的證據!證據!”
顧曉北在最後兩個字上面刻意加重了語氣,生怕人家不知道他說什麼似的。
顧北辰自作多情的自我感動了一下,聽到這樣的話,心裡的感動頓時消失了。果然不該對這個二貨弟弟抱任何希望的啊!
孟靜薇和顧老爺子這纔看見顧北辰肩膀上的血印子,不由同時怔愣了一下。
下一秒,孟靜薇驚嚇的站起來,忙說:“誰咬的?痛不痛?哎呀快把釦子解開我看看,咬得嚴重不嚴重啊!”
“……”顧曉北頓時偃旗息鼓了,爲什麼只有他看見了顧北辰出去風流的證據,而爸媽看見的卻是哪個不長眼的女人咬了他們的寶貝兒子、讓他們的寶貝兒子受了傷呢?累愛,他肯定不是這家人親生的。
顧北辰看着顧曉北懨懨不樂的坐回沙發上,這才微笑着對瞎緊張的孟靜薇說:“傷了人家,讓人家咬一口發泄一下,也是應該的。”
說完,他側眸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淡淡血印子,想到喬小喬咬他的時候的模樣,不由勾脣輕笑了一聲。
孟靜薇雖然瞎擔心着顧北辰沒有在意那個咬了她兒子的女人是誰,可顧老爺子是何許人也?聽着兒子的話,再看看兒子與這兩天完全不一樣的放鬆表情,擁有玲瓏心竅的老人家頓時猜到了六七分--
“北辰,你是不是找到喬小喬了?”
顧老爺子驚喜的望着顧北辰,臉上寫着激動和喜悅,這種蠢貨兒子終於將弄丟的兒媳婦找回來的心情喲,有誰能夠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