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麼名字?”
顧北辰的身子緩緩離開牆壁,邁着步子一步步走向牀邊,居高臨下的看着閉着眼睛裝睡的女人。
他知道她不會這麼快就睡着的,就像當初喬小喬也沒有睡着,卻沉默的任由他在屋子裡穿衣洗浴然後離開,最後都沒有說一句話一樣。
那種詭異的熟悉感,讓他沒辦法再像之前一樣對這個女人冷淡相對,他忍不住想對這個女人稍稍好一點點……
至少,爲昨天晚上的糊塗債,給她一點她想要的補償。
常玉婷放在被子下面的手指握緊了一分,心裡忍不住得意,顧北辰果然開始關心她了……
她睜開眼睛淡淡看了一眼顧北辰,然後說:“常玉婷。”
顧北辰皺了皺眉,這個名字怎麼這麼熟悉?
常玉婷……
常玉婷……
他反覆在心裡唸了好幾遍,最後終於想起來了!
常玉婷不就是常鬆平的親生女兒麼?
顧北辰一臉驚訝的低頭看着常玉婷的臉,想將這個人和印象中的常鬆平兩人聯繫起來——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昨天晚上睡了的人,竟然是她!
他的人將常鬆平抓了以後,本來他也吩咐下去讓人將常玉婷一起抓住關起來,不准他們父女倆和外面的人接觸,結果手底下的人去找了一圈然後告訴他,他們暫時沒辦法將常玉婷抓到手——
他當時問了一句爲什麼,那些人說,常玉婷不知道跟周琳琳有什麼關係,自從常鬆平出事以後,她第二天早上就去了周琳琳家,然後就一直呆在周琳琳房間裡沒有離開過周家一步。
聽到手底下的人這麼說了以後,他就讓他們不用再抓常玉婷了。
雖然他的人有能力,可這不表示他能夠在A市橫着走,胡作非爲。周琳琳家畢竟是A市打大門大戶,如果貿然讓人闖進去抓人的話,周琳琳的父親是不會輕易算了的,絕對會報警。
警方那邊他是有人有關係,可那又有什麼用?周家在A市立足幾十年,照樣在警方那邊有關係。
兩邊如果爲了一個常玉婷而鬧起來,到時候他不僅落不了什麼好,反而會被親爹罵得狗血淋頭。
“你是常鬆平的女兒?”
顧北辰輕輕退後了一步,認真打量着常玉婷的臉。
常玉婷裝作有些震驚的睜開眼睛盯着顧北辰,急忙問道:“你怎麼會人是我爸爸!”
顧北辰勾了勾脣,這個世界還真是小啊,他就這麼又遇到了常家的人,手底下的人都抓不到的人,他喝個酒都遇見了。
不過——
“你現在是住在周琳琳家?”
顧北辰微微眯了眯眼,一個字一個字的問常玉婷。
常玉婷一副“你怎麼知道”的表情,更加震驚的望着顧北辰,“你是誰!你怎麼知道我的事情!”
愣了愣,她忽然害怕的蜷縮起來,指着顧北辰的臉,驚嚇的說:“你是不是那些抓走了我爸爸的人?你們抓走了爸爸以後也在找我,我知道,我知道你們想把我也抓走!!”
她變得情緒有些激動,痛苦的握緊手指,憤恨的盯着顧北辰,“我以爲我逃過了一劫,沒想到……”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她就從牀上坐起來,怒不可遏的衝顧北辰咆哮,眼淚從眼角滑了下來,“你要抓我就直接把我抓走好了!你爲什麼要這樣做!我寧可你殺了我,我也不願意你用這樣的方式侮辱我……我才十九歲,我剛剛考上大學,還沒有踏入大學的校門,就被你這個人渣侮辱了,我跟你拼了——”
“夠了。”
顧北辰淡淡的瞥了一眼常玉婷,之前覺得她有一點像喬小喬,可現在看到常玉婷激動起來想跟他同歸於盡的樣子,他在她身上再也找不到一點喬小喬的痕跡了。
微微眯了眯眼,他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來,鎮定的看着牀上發瘋的常玉婷,慢條斯理的說:“你既然知道有人在抓你和你爸,那你應該也知道,你爸究竟做了什麼事情才被抓吧?”
常玉婷看着顧北辰冷厲的眼神,裝作驚嚇到的樣子,瑟縮了一下。
她低下頭,長長的頭髮遮住了她的眼睛,她低低的啜泣着,因爲啜泣的緣故,肩膀都開始輕輕地顫抖——
顧北辰挑眉,剛剛還激動得跟個炸了毛的貓一樣,怎麼忽然就這麼安靜的哭起來了?
常玉婷擡手抹了一把眼淚,然後擡起頭,含着淚水望着顧北辰,“我知道我爸做了一些不可原諒的事情……在那以前我也不知道他是個那樣的人,我以爲他和我繼母的關係很好很好……誰知道他會做那麼多對不起我繼母,也傷害了別人的事情?”
說到這兒,她停頓了一下,哽咽着繼續說:“可是,那又與我有什麼關係?那跟你又有什麼關係?我爸爸犯了罪,自然有法律制裁他,你們將他交給警察局就行了,爲什麼要偷偷地將他抓走關起來?你們這樣做是犯法的,你們非法囚禁他人,是可以判刑的!!”
見顧北辰不說話,她又哭着說:“就算你們抓走我爸爸是爲了替天行道,你們爲什麼連我也不放過?我是個女的,我又幹不出傷害女人的事情來,那些都是我爸爸做的,你們憑什麼抓我,憑什麼要將我一起囚禁起來!”
常玉婷越說越“委屈”,然後伏在被子上嚶嚶的哭了起來。
顧北辰一直不動聲色的觀察着常玉婷,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才淡淡的問道:“你還記不記得前些天你們家辦了一個酒會,你幫着你爸爸將一個女人帶進了別墅裡,任由你爸爸傷害她——你敢說,你是無辜的麼?”
常玉婷猛地擡頭,震驚的望着顧北辰!
“你究竟是誰!!”她緊盯着顧北辰的眼睛,完全入了戲,即使是顧北辰也看不出來她是裝出來的。
顧北辰冷笑一聲,“你不用管我是誰,你只要告訴我,那天晚上是不是你親自將那個女人領到你爸爸房間裡的就夠了!”
常玉婷緊緊咬着嘴脣盯着顧北辰,然後緩緩低下頭,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她哽咽了一聲,低低的說:“我知道,你說的是喬家大小姐,喬小喬。當時的確是我將她領到我父親房間裡去的,是我讓她陷入了那種危險的境地之中……可我當時真的不知道我爸爸是那種人啊!我爸爸跟我說的是,喬小姐是個心如蛇蠍的女人,她家有一個繼母,可她爲了佔有喬家的家產,竟然三番兩次的害她繼母和她繼母生的那個妹妹,爸爸還說,就是因爲喬小喬,她的那個妹妹喬明媚纔會沉淪墮落,每天跟各種男人打交道,那都是被喬小喬逼着去做的……”
“爸爸說,他和喬小喬的繼母是老朋友了,他不忍心看着喬小喬的繼母人都老了還要受到喬小喬的迫害,打算那天給喬小喬一點苦頭嚐嚐,逼她寫下放棄喬家財產、再也不難爲她繼母的保證書,只要她寫了,爸爸就會放她走……”
“我當時真的不知道爸爸是騙我的,我聽了爸爸說的那些關於喬小喬心狠手辣的傳言以後,就下意識的以爲喬小喬真的是那種惡劣又道德敗壞的女人,於是就答應幫爸爸將喬小喬領到別墅裡去,爸爸說,下面的事情他會做,讓我不要告訴任何人就可以了……”
常玉婷哭泣着將自己編造的事實說得跟真的似的,在任何人聽起來,她都像是一個無辜單純的小女孩兒,被用心險惡的父親欺騙了,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做了父親的幫兇,直到父親事情敗露以後才知道了真相,以至於如今說起這事兒就忍不住委屈得眼淚漣漣。
她演戲演得太逼真,顧北辰聽了以後也以爲那是常鬆平一個人做的,那個晚上,常玉婷是無辜的。
於是,之前喬小喬跟他說的關於那天晚上是常玉婷將她領到別墅裡,讓他小心一點常玉婷這個人,喬小喬的這些話在常玉婷逼真的演技面前,已經潰不成軍了。
他心裡,已經將常玉婷打上了一個無辜的標籤。
眯着眼睛打量了常玉婷幾眼,他緩緩說:“那麼昨天晚上的事情,是周琳琳安排的嗎?”
常玉婷茫然的望着顧北辰,下意識的說:“昨天晚上的事情不是你安排的嗎?不是你將我抓來這兒侮辱我的嗎?!”
顧北辰冷嗤一聲,給了她一個你很白癡的眼神。
常玉婷茫然的不知道在想什麼,半晌之後才搖頭緩緩說:“不可能的……琳琳姐對我很好,她不會出賣我的……這些天我都是在她家裡躲着的,如果不是她,我早就被人抓走了……你、你不要亂說,不要冤枉琳琳姐!”
顧北辰覺得自己已經弄清楚了事情經過,於是懶得再跟常玉婷多費脣舌。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說:“你要錢或者要其他什麼,直接跟我說,我現在就給你,以後咱們就當做從來沒有見過——”
常玉婷那憤怒的面容下隱藏着她不知所措的心。
她心裡有一個聲音說,剛剛不是發展得好好的嗎?顧北辰不是已經在心疼她注意她了嗎?怎麼忽然間又提起錢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