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上明亮的燭火在搖曳。
燭光揮灑在房間，映照出餐桌上精緻的銀器和瓷盤。公爵府的餐廳寬敞而華麗，牆壁上掛着歷代家族成員的肖像畫，空氣中瀰漫着烤肉的香氣和葡萄酒的醇厚味道，看起來頗爲溫馨和愜意，只是如今的氣氛卻有些微妙。
“真的，您一定誤解了我的意思。”公爵當然依舊是坐在長桌的主位上，手中握着一杯紅酒，臉色有些僵硬。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杯沿，目光時不時瞥向坐在對面的伊恩，眼神中帶着一絲不安。
公爵夫人則坐在他身旁，看似優雅地切着一塊烤羊排，但她的動作明顯比平時慢了許多，刀叉與瓷盤碰撞的聲音在安靜的餐廳中顯得格外清晰。
“呵呵。”裡德爾坐在一旁，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他的眼神中閃爍着愉悅，似乎很享受此刻公爵那副膽怯忐忑的模樣。只能說裡德爾這種心理，活脫脫就是伏地魔骨子裡對他人恐懼的那種喜愛。
伏地魔的一些秉性終歸在這個時候就已經嶄露頭角。
“那個……”
眼見小巫師不語。
公爵額頭上忍不住在滲出汗水，沒辦法，他儘管已經高看了伊恩許多，可誰讓他剛纔又從自己的女兒小摩根那裡得到了一個震撼的消息呢。
早上那處出現恐怖破壞的森林，原來是自家女兒的這位老師在和傳奇巫師梅林交戰，而交戰的結果還是所謂的五五開。
五分鐘。
打的梅林五處破相，逃竄了五弗隆的路。得到這樣一個消息，還發現對方就是麥迪文，怎麼能叫公爵的內心不慌呢？
這絕對不是什麼城府和穩重就能剋制住的情緒。
“其實吧，我也只是道聽途說，是的，我聽到的消息都是別人給我灌輸的消息，是萊昂伯爵，還有尤瑟.潘德拉貢那邊流傳出來的謠言。”公爵大人看得出來是在急於甩鍋，並且還企圖將鍋甩給自己的對頭。
不得不說。
這或許就是老牌貴族特有的奸詐吧，他的內心或許確實是足夠慌亂，可正所謂“亂中求勝“，他肯定也有想要藉助伊恩的手去對付自己敵人的想法。
“……”
伊恩有些無語。
他的沉默不是因爲憤怒。
而是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責怪？
表演龍王歸來？
那好像都不是他的性格，他只喜歡蹬鼻子上臉，可面對摩根的家庭，他也擔心年幼的壞女人偷偷在心裡給自己記下一筆。
畢竟。
他就是這種人，怎麼可能不去以己度人，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論起記仇這一點，他和自己的黑女巫老師完全是一路人。而看摩根在迷離幻境的住所就是這個城堡，伊恩也認爲這座城堡對摩根肯定有特殊的意義。
“父親，你快別瞎解釋了。”摩根依舊站在那裡，低着頭，她的臉頰微微泛紅，顯然還在爲剛纔的事情感到尷尬。
幾分鐘前，公爵因爲發現她私藏的麥迪文著作而大發雷霆，甚至當着伊恩的面嘲諷了麥迪文幾句。然而，當摩根脫口而出“我的老師就是麥迪文”時，公爵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手中的酒杯差點摔在地上。
也就成了現在伊恩看到的這幅模樣。
“咳咳……”公爵清了清嗓子，試圖再次嘗試打破這不正常的氣氛，“閣下，剛纔的事情……還請不要放在心上。我對麥迪文大師的瞭解有限，確實因爲奸人的蠱惑產生了一些誤會，我在此由衷的向您進行致歉。”
說着。
他還站起身來鞠了一個長躬，在躬匠精神的發揮這塊兒頗有些超前。
“公爵大人，不必如此緊張，我沒放在心上。”伊恩權衡了一番，還是沒有歪嘴一笑，他的眼神平靜而深邃。
“麥迪文這個名字確實容易引起爭議，我早已習慣了。”伊恩這也是實話，只是他如今卻也在有意引導別人去相信自己和傳言不一樣。
只能說呢。
不管公爵和公爵夫人心中信不信，至少他們現在表面上卻都是一副認同的表情，公爵更是用自己的一些“花邊新聞”來類比伊恩的情況。
還得是老貴族。
真的會抓住每一個機會。
伊恩感受着公爵的情緒，他很確信，這所謂被謠傳出來的花邊新聞要是有半分虛假，他就敢去霍格沃茲的盥洗室裡表演飽餐一頓！公爵明顯是想要一邊以此證明自己信了伊恩的話，又一邊企圖隱晦的讓自己的夫人覺得外面的傳言也都是假的。
“還得是這些老男人會玩心理戰！”
伊恩不禁在心中給公爵豎起了敬佩的大拇指。
當然，或許公爵夫人伊格賴因女士也不信，也或許是因爲某些原因而心虛，她在自家丈夫還在逼逼叨的時候插話轉移了話題。
“說起來，最近我們這片領地那些周邊的民衆，他們的生活也是非常有趣。農夫們會在豐收節時舉行盛大的慶典，大家會在慶典上圍着篝火跳舞，還會用麥秸編織成各種形狀的裝飾品，掛在門前祈求來年的豐收。”
伊格賴因女士好似對這個慶典非常感興趣的樣子。
“豐收節是我們這裡最重要的節日之一。農夫們辛苦了一年，終於能在這一天放鬆一下，享受豐收的喜悅。”
“當然，能看到農夫們的豐收，對我們這些領主而言也是一件好事。”公爵也是立馬順着話題開始了感慨。
摩根在這個時候也開始了搭話，“那些流浪的吟遊詩人們，他們會在節慶時走街串巷，表演雜技和魔術講述各種故事。”
“雖然他們的技藝比不上真正的巫師，但也給普通人帶來了不少歡樂。”很明顯，摩根也曾去領略過那種平民們的節日和快樂。
並且頗爲喜歡。
公爵點了點頭，示意摩根不需要再罰站了，語氣中帶着一絲懷念：“是啊，那些吟遊詩人們雖然生活艱辛，但他們的表演總是能讓人忘記煩惱。我記得有一次，一個吟遊詩人用繩子變出了一隻活生生的鴿子。”
這種在巫師看來頗爲普通的事情，在普通人的眼裡絕對算得上是一種特別的事情，這位公爵很顯然就對類似的表演印象深刻。
裡德爾坐在一旁，雖然表面上依舊保持着優雅的姿態，但眼中卻閃過一絲不屑。他低聲對着旁邊的伊恩開口嘀咕了一句。
“那些吟遊詩人所謂的‘魔術’，不過是些騙人的把戲罷了。真正的魔法，可不是用來取悅那些普通人的樂子。”
除了不屑的語氣。
裡德爾的聲音裡還帶着對巫師身份的倨傲，以及看不起普通人的那種赤果果的蔑視，這才很符合伊恩心目中對伏地魔的印象。
“湯姆，普通人的生活也並非毫無價值，若你理解不了這其中的美好，我想，再給你幾次機會你都將無緣傳奇的行列。”
“要知道，這個世界的運轉，靠的可不是巫師，而是你看不起的普通人。”伊恩難得語重心長的向別人說教什麼事情。
裡德爾的觀念確實讓他難以認同。
有一說一。
伊恩真的很少跟旁人講這樣的大道理，不過，裡德爾卻好似並沒有聽進去，他只是礙於伊恩的“銀威”沒有再多說什麼。
他的目光掃過公爵和公爵夫人之時，依舊帶着那種巫師對普通人的蔑視，只是由於對方的貴族身份所以他隱藏的比較深。
“朽木不可雕。”
伊恩嘆氣着評價。
晚宴依舊在繼續。雖然公爵和公爵夫人的神情依舊有些不自然，但至少話題已經轉移到了相對輕鬆的內容上。伊恩時不時的關心一下這個時代的各種文化和習俗，也是極大程度的緩解了之前尷尬的氣氛。
當然。
伊恩這種“不食人間煙火”般的詢問和好奇，也是讓公爵和公爵夫人對視了一眼，心中都免不了腦補一番關於伊恩的情況。
或許在兩夫妻看來，伊恩是剛從什麼長久的沉睡中復甦，重新踏足人間，所以纔會對一些在這個時代應該司空見慣的東西都頗爲有興趣。
越是聰明的人越是喜歡腦補，晚宴結束後，公爵和公爵夫人腦海裡腦補出的東西，估摸着拼湊在一起都夠寫出一篇長文小說了。
從他們越發客氣，拘謹的態度倒是不難判斷出這一點——晚宴的結束，對這兩口子來說，絕對算得上是一種解脫。
伊恩也是有差不多相似的感覺。
“我去看看馬爾福的情況，你要一起來嗎？”伊恩眼見最後還有音樂家上來表演，不免是找了個藉口順勢離開了這個禮堂。
“當然，我對他的恢復情況也很感興趣。”裡德爾優雅地擦了擦嘴角，站起身，禮節不落的向着公爵和公爵夫人微微鞠躬。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出餐廳，沿着城堡的走廊向馬爾福所在的房間走去。走廊兩側的牆壁上掛着古老的各種油畫，燭光在石牆上投下搖曳的影子。
“今晚這頓飯，吃的還行。”伊恩的腳步輕快而從容，而裡德爾則跟在他身後，目光深邃，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推開房門，馬爾福正躺在牀上，臉色比之前好了許多。他的呼吸平穩，之前被海爾波“污染”的靈魂也在恢復當中。
很顯然裡德爾的醫療手藝確實不錯，畢竟是搞生化研究血脈融合的傢伙，在治療這樣的傷勢上明顯是經驗豐富知識充足。
其實伊恩也能做到這樣的事情，伊恩也不是救不了馬爾福，只是他覺得太耗自己的資源，想着回去給霍格沃茲的校醫治。
龐弗雷夫人對這些疑難雜症最拿手，最關鍵學校裡用的還是學校裡的資源，伊恩可不喜歡將自己的寶貝藥材耗費在不熟悉的同學身上——畢竟馬爾福家沒上什麼貢，他能穿越時間來救馬爾福，就已經算得上是模範學長了。
“你的魔藥水平還挺厲害。”伊恩不吝誇讚走到牀邊，低頭看了看馬爾福的情況，擡頭看向裡德爾的時候表情變得若有所思了起來。
他在霍格沃茲熬魔藥的時候總是缺少幫手，裡德爾看起來就頗爲適合，夠專業也夠水平，伏地魔在實力方面確實天賦異稟。這絕對會是一個大師胚子級的魔藥助手，不過將黑魔王長期留在身邊這種事伊恩也不太想做。
“或許，可以找個辦法，將裡德爾變成攝魂怪……那樣我就有了兩個攝魂怪助手，還能避開道德和法律的譴責！”
小巫師的內心在蠢蠢欲動。
他有時候都會佩服一下自己的腦子爲何如此好使。
這纔是真正的驚世智慧！
“我雖然不在乎那些褒獎，可在學校裡，我的魔藥課成績一直都是獨一檔的存在。”裡德爾並不知道伊恩心中所想，他的第六感不夠強，所以，只是微笑着迴應，隨後走到牀邊從懷中取出一瓶魔藥。
他隨手扶起馬爾福的頭，將藥水緩緩喂入馬爾福的口中。每隔一段時間，他都需要餵食馬爾福一些特定的魔藥。
“你偷魔藥材料的時候，沒被發現吧？”伊恩靠在門邊隨口問道，他還記得裡德爾這些魔藥，都是在城堡當中“就地取材”。
“我從未失過手。”裡德爾的迴應很隱晦。很顯然他在霍格沃茲的時候也沒少盜竊，畢竟出身孤兒院也自己買不起昂貴的材料進行練習研究。
伊恩挑了挑眉：“盜竊可不服你驕傲的特點。”
“資源有限，總得想辦法，”裡德爾淡淡地說道，喂完藥後，他將馬爾福輕輕放回牀上，轉身看向伊恩。
“說實話，我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是誰？”他的目光有些閃爍，語氣很是謹慎，彷彿也是思考了良久才問出這個問題。
“你在霍格沃茲的時候，不是已經調查得很清楚了嗎？”伊恩嘴巴撇了撇，語氣輕緩，他可還記得這傢伙在霍格沃茲裡對自己的設計。
“一星半點的瞭解罷了。”裡德爾自嘲的笑了笑，“我敢打賭，就算是鄧布利多，也未必瞭解真實的你。你的黑魔法……每一個都是在那個老頭的神經上進行刺激。和你相比，我學的那些東西，甚至還能算得上純良。”
他確實是發自內心的如此認爲，語氣感嘆。
“呵，我在鄧布利多心裡的分量能和你一樣？而且，我學什麼魔法也沒去學魂器，魂器纔是真正的邪惡魔法。”
“除了魂器相關的魔法，別的魔法只會在錯誤者手上才邪惡，只要用魔法做正確的事，那就算阿瓦達索命也是正義。”
“你瞧，我用阿瓦達殺了你的其他魂器，誰見了我不說我是正義的化身？善良的伊恩？”伊恩理直氣壯的給予了迴應。
“……”
裡德爾頗爲無語。
卻又不無法反駁伊恩的詭辯。
他張了張嘴。
沉默了片刻，最終只是嘆了口氣，“那是因爲你缺乏對死亡的恐懼。之前我還不知道爲什麼，現在我倒是有些明白了。”
“爲摩根授法，爲亞瑟王取名……我想，在他們眼中，你或許纔是那個真正的傳奇。”裡德爾注視小巫師的眼神頗爲複雜。
聞言。
伊恩微微頷首：“謝謝誇獎。不過，別指望我會因爲這樣的事情就對你有什麼好感。你，在我們霍格沃茲可是人人喊打的黑魔王。”
“而我一向很合羣，你隨便找個其他學生問一問就知道。”小巫師沒有因爲吹捧而高興，反而在警惕裡德爾的花言巧語。
他覺得黑魔王已經洞察到自己的弱點了！
“……”
裡德爾再次無語的搖了搖頭，沒有繼續言語。
他轉身走到房間的另一側，重新支起了一口大鍋，開始熬製新的魔藥。伊恩看了他一眼，也是選擇了離開這個即將變得很臭的房間。
走廊裡。
伊恩的腳步漸漸遠去。
城堡的夜晚靜謐而深沉，月光透過高處的窗戶灑在石階上，映出斑駁的光影。伊恩沿着樓梯緩緩走向自己的寢室。
而另一邊。
“黑暗聖經……麥迪文……不會魂器？呵，這可真是拙劣的……謊言！”裡德爾一邊攪拌着魔藥一邊凝視着伊恩離開的方向。
他在低聲呢喃。
今晚。
年輕的黑魔王獲取到了關於小巫師新的信息。
而關於麥迪文。
他很顯然——並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