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很輕很緩，像是害怕驚擾到了什麼一樣。
即便如此，卿雲歌在第一時間還是沒有反應過來。
她茫然了一瞬，才小心翼翼道：“你說的回來了是……什麼意思？”
看似很平靜的一句話，出口的嗓音卻啞了不少。
她雙手攥了起來，指尖因爲用力而發白。
有一個聲音在心中叫囂着說——回來了的意思就是你想的那樣！
可是還有第二個聲音冒出了頭，在冷冷地笑——別傻了，天道在前，怎麼可能死而復生。
是啊，就算是開啓所謂的輪迴通道，也有着嚴格的時間限制。
十五年，委實太長了。
未等容瑾淮開口，卿雲歌抓住他的胳膊：“你找到了我爹爹的轉世了？”
只有這一個可能了，她不能奢望的太多。
如果到時候希望變成了絕望，那纔是最沉痛的打擊。
容瑾淮的鳳眸幽深，他靜靜地望着她，而後緩緩搖頭，又說了一遍：“卿卿，卿風琊回來了，他現在就在南淮城，你現在……”
頓了頓，他摸着她的頭，聲音柔了幾分：“要回去見他麼？”
卿雲歌的雙眸倏地睜大了，“砰——”的一聲響，腦中有什麼東西轟然炸開，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她愣愣地後退了幾步，彷彿什麼也聽不到了，耳邊迴盪着一句話——
卿風琊回來了。
她爹爹……回來了。
一時間，狂喜、難以置信、忐忑、膽怯、激動……無數情緒涌上心頭，任其飛逝而過，最終化爲了一種奇異的平靜。
可是卿雲歌知道，她一點也不平靜。
她現在就想飛奔回卿家，看一看卿風琊是否真的還活着，來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她要告訴她父親，她無愧於卿家，無愧於兄弟，也無愧於自己。
輝煌落寞了又怎樣，重鑄就好了。
榮耀泯滅了又如何，再造就行了。
只有苦難，才能鑄造輝煌和榮耀。
曾經，她父親能用一己之力讓卿家衝入十大玄法之家，那麼她亦能讓卿家重新回到巔峰。
卿雲歌眼眶微微澀然，她忽然就想起她當時讀的那封絕筆信，裡面有一句話，她現在終於能做到了——
我卿風琊的女兒，必然要傲視天下，笑傲九族！
那個時候她就在想，如果她父親還活着多好啊，那麼等她達到這一目標的時候，一定會聽到這樣的話。
“雲歌，你做的真好，沒有讓我失望。”
只不過在當時，這麼一句話也是一種奢望，現在似乎……能實現了？
但是冷靜下來後，卿雲歌倒是有些詫異，她穩了穩心跳道：“阿淮，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閉關了快四個月，其間發生了不少大事。”容瑾淮慢慢地解釋，“九族的政權基本上全部交替了一遍，我因爲剛好回了龍族一趟，就順便去鳳凰谷將岳母接回了卿家。”
卿雲歌點頭，表示她知道了。
“然後我們在途中……”說到這裡，他聲音稍稍一頓，“遇見了昏迷不醒的卿風琊。”
那是在兩個月前，已經快到深秋的時候。
鳳琅嬛聽到自家閨女因爲某些事情選擇了閉關，衝擊聖階之後，嘴上埋怨了一句，但心裡還是歡歡喜喜的。
畢竟，她的雲歌越強，也就意味着自保能力越高，她就可以放心了。
所以容瑾淮來接她的時候，她便答應了。
出乎意料的是，鳳霄竟然也選擇一同離開鳳凰谷，想到南淮城去隱居。
退位之後，他也樂得清閒，倒不如去人類的城市走走，還能體驗一下當平民的感覺。
聽說人族有一種遊戲名曰“圍棋”，鳳霄很想學。
於是前往混沌大陸的路上，就變成了三人行。
而在通過邊關，途徑滄瀾城的時候，鳳琅嬛要前往青陽山去拜祭封印，於是三人就在這裡選擇了停留。
但是沒想到的是在他們達到後，青陽山上，衣冠冢前。
還有着一個人，那人倒在碑前，不省人事。
鳳琅嬛本着好心上去瞧瞧，這一瞧，發現昏迷的那個男人竟然和卿風琊有着一張一模一樣的臉！
之所以這樣想，是因爲他太年輕了，看起來只有二十出頭，像極了十幾年前出征時候的卿風琊。
鳳琅嬛也只是震驚了一瞬，就平復了下來，她再怎麼思念亡夫，也不會把別人當成他。
但是容瑾淮卻算出，這個黑衣男人就是卿風琊無疑，因爲神魂的波動一模一樣。
臉可以變，身體可以變，記憶可以變，但神魂不會變。
經歷過輪迴的神魂，其身上會有新的烙印產生，因爲在這個時候，他們就算是新的生命了。
然而，黑衣男人的身上並沒有新的烙印。
爲了確保這一件事情，容瑾淮專門又去了一趟九幽之境。
九幽之主查看了十六年前的死亡名單後，並沒有卿風琊這個名字，也就是說，卿風琊是真的沒有死。
“後來，我讓岳母把岳父帶回了南淮城。”容瑾淮輕聲說，“等岳父醒來之後，經過多次驗證，便確認了。”
雖然，卿風琊出現的時間委實過於可疑了。
爲了抵抗暗獸人和幻魔，九族眼下正處於備戰之中，卿風琊這個時候出現，很難不令人去懷疑。
但當然，不是說卿風琊讓人懷疑，而是……
容瑾淮的眸中掠過一道淡淡的流光，是誰把他岳父放在了青陽山的墳冢之前？
而且剛剛好讓他們碰到？
這種巧合，到看起來很像神玄島主做的。
卿雲歌聽完這番話，猛地脫口：“原來，我那麼早就見到了爹爹。”
如今看來，曾經在青陽山見到的那個黑衣人，根本不是什麼冒牌貨，就是卿風琊無疑！
那麼卿天收到那封信的時候，卿風琊也一定在附近。
可是爲什麼她爹爹不認她，也不回家？
“阿淮，我們走，現在就走。”卿雲歌聲音因爲過於急速而有些磕磕絆絆，“去南淮城，一定要去南淮城！”
她幾乎瞬間就可以確定，一定有人控制了她爹爹，並且不讓其回來。
否則，以卿風琊的性子，必然不可能十六年多不歸家。
卿雲歌的眼神驟然變冷，如果讓她查到了背後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