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桀的幻象消失在灼灼雲端,松風清霧和絲輕依舊相偎着立在那裡,一陣風徐徐飛來,颳得絲輕有些站不穩,清霧擡手攏了攏她的肩膀,小心翼翼地躲過她受傷之處。這一幕落在離他們不遠處的長軒岸眼底,彷彿也曾有過這樣的經歷。
那是在夏榴月剛剛嫁進門的時候,他皺着眉,想起自己執起她的手,曾經聽說過她的腿腳不便,也是如此小心翼翼地躲過那雙腿,手上的力道掌握得剛剛好,不會弄痛她,又可以扶着她風華萬千地走過那場盛大隆重的婚禮。那一刻,他的心情是激盪的,他想終於可以把他的姓冠在心愛的女子的名字前面,如此甚好。
可是,後來他們都在那一場沒有誰肯說破的誤會裡,越走越遠。如果不是宋鯉睛死了,他不會感受到這樣的孤獨,彷彿這一生註定終老一般。其實,他又怎麼會不知道,宋鯉睛對他的種種,是一個女子費盡心機的取悅。他曾經以爲一個女子費盡心機的取悅,便是愛,卻忘了也可以只是想要取悅,而不是愛。
而那個與他劍拔弩張的夏榴月,她是不是也獨自躲在夏府裡的某一個沒有光的角落裡暗自孤單,暗自神傷。在那一瞬間,他忽然很想去看看她的模樣,拂去她所有的哀傷,告訴她,回來吧。回來我這裡,我還是想要把長軒這個姓放在你的名字前頭。
可是,當他回眸的時候,卻竟然果真看見夏榴月就站在長軒府的庭院裡。她擡手撫了撫幾縷落在前額的發,那是被風拂亂的落髮,青黑青黑地貼在細膩的肌膚之上時,顯得愈發的溫婉柔美。
什麼時候,夏榴月張揚豔麗的容顏之下,也有示弱的時候。長軒岸皺着眉,看着她款款走來,她沒有看他,只是快速地走到紫瑛的身邊,執起紫瑛的手道,“姐姐,跟我回去吧。”
紫瑛看了看長軒岸,他眼眸裡的失落就像是藏也藏不住的洪流,幾乎要決堤而出。紫瑛問夏榴月道,“你是怎麼進來的,難道如今長軒家的下人還是把你當作這邊的當家夫人麼?”
夏榴月被紫瑛這麼一問,心口微微一震,眉宇輕輕一蹙,道,“沒有人攔我,我便來了。早知道如此,我早一些過來帶你走。”
紫瑛沒有立即迴應,只是再次回眸去看了看長軒岸,他不自在地移開眸光,清了清嗓子,對着跪在地上的了落,道,“先生,你曾說過可以幫我復生宋鯉睛的……”
長軒岸的話還沒說完,了落依舊低着頭,擡手捶在地上,痛苦地說道,“的確是我騙了你,宋鯉睛不可能再復生了。依我說,在她生前沒有好好的珍惜,在她死後無論做什麼都是枉然的。”他說着,仰面望着天,眼角竟然也有一滴淚滑落,跌碎在他凌亂的長髮間,聽見他幾乎撕裂咽喉般的嘶吼道,“琉璃,你等等我!”
了落這是要自盡,紫瑛卻管不了那麼多,一揮手中的青玉扇,將了落扇了一扇,了落擡手按在前額的動作被阻。幸好,紫瑛一直都知道這青玉扇的威力,遂手中還是留了力道,但終究是太厲害了,長軒府在一陣青玉色的光芒之下轟然倒塌。
後來,發生的事兒,轉折得很急。就像是一條奔流寬廣的河流忽然遇到一個高高的懸崖,也只好屈就着變成一大簾的瀑布,這氣勢自然是湍急洶涌的。就比如夏榴月帶着紫瑛要離開長軒家的時候,那個沉默的長軒岸忽然看着夏榴月,眼淚巴巴地說他沒有家了。
紫瑛思來想去,她終究是要去找瑾譽的。於是就和夏榴月說,“我不回去了,我還要去魔族找瑾譽哥哥,還要把這隻,”紫瑛說着,擡手指了指了落道,“既然在他身上下了綺舞宮的鎖仙符,就要對他負責,把他拎到瑾譽面前再說。所以,我的房間可以讓給,讓給,”紫瑛思量了一下,又笑道,“就讓給絲輕和清霧吧,至於長軒岸,你且看看你自己房裡還有沒有位置吧。”
紫瑛說着,衝着夏榴月眨眨眼,夏榴月冷哼道,“我屋裡小,夏府也不大。”
紫瑛輕拍了一下夏榴月的手,又道,“那也沒關係,反正阿省那屋挺大的,讓他去給阿省做個奴僕,省的你夜半還得踱過去給阿省蓋被子,倒不如讓他蓋。”紫瑛說着,望着長軒岸,長軒岸點點頭。
這一撩人都安排妥當了,紫瑛自是與夏榴月辭別,帶着了落上路。了落自是不情願跟着紫瑛的,紫瑛卻道,“琉璃是生是死,我們都說不清。難道說,你現在就要放棄了麼?我想去找瑾譽哥哥,更想要找到綠惜。她毀了淨月宮,殺了我們那麼多的朋友,如果不與她算清這筆賬,我誓不罷休。”
了落聞言,並沒有答話,只是沉默着跟着紫瑛的步伐。出了皇都的城門之時,正是夕陽西下,沐浴在餘暉下的皇都,顯得那樣金碧輝煌,宛如一座幻城。人世幾十年,浮沉在她心間,她若能選擇,情願只做一個普通的凡人夏紫瑛,唯獨不要抹去那些和瑾譽的經歷。
一直悶不吭聲的了落,忽然說道,“瑾譽殿下怕是在去魔族的路上,若是我們要去魔族,當往西重海的方向走,那是一片墨色的魔海,魔族地界便在那海底。那一處極炎熱,到處都開着紅豔豔的火蓮花。”
紫瑛聞言,道,“你去過?”
“很久以前,遂殿下征討的時候,曾經打到他們家門口。後來,魔族的公主萏姌以她的火蓮真身,換魔族一個安穩。她求殿下不要滅族,她願讓火蓮開滿那西重海,爲魔族犯下的罪孽來贖罪。殿下應允,從此以後魔族倒是收斂了一陣子。”了落說道。
紫瑛便道,“聽你這樣將來,這位萏姌公主卻是個貞烈的女子呢。”
了落點點頭,道,“從前一直很喜歡塵殷。”
紫瑛驚奇道,“喜歡塵殷?塵殷上神是很柔美,也不怪女子動心啊。那他們之間有沒有什麼有趣的事兒?”
了落搖搖頭,皺眉道,“若是萏姌還在,塵殷就不會出事。萏姌從來沒有表白過心跡,只是默默地把喜歡放在心底,可是誰都看出來了。她死前,把最珍愛的那支紅蓮釵送給了塵殷,塵殷沒有要。”
紫瑛嘆道,“萏姌公主一定很傷心。”
“她是不是傷心,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知道塵殷因爲她的死,也惋惜傷心過。可縱然我們是神,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如我們所願。”了落說着,舉步向着西方走去。紫瑛便低着頭跟在他身後,夕陽愈沉愈下,心思愈轉愈沉。
一路向西,在距離西重海越來越近的一座柳絮城裡落腳,已是半個月之後的事兒了。柳絮城雖喚作柳絮城,實則整座城裡看不到一株柳樹,也沒有想象的那種柳絮紛紛的景象。聽城裡的老人說,這城原本是四季如春,溫婉柔和的一座城,後來有一日也不知怎地忽然就烈日炎炎起來,整個城熱如炙烤。
天氣驟熱,也不一定都是壞處。好處在於這裡無論男女都穿得極少,女子大都是着一襲抹胸輕紗裙,玲瓏的肩膀和手臂露在外面,修長纖細的小腿也露在外面。但好在,這裡的姑娘身材都是極好的,皮膚也白希光滑,很是養眼。
紫瑛就這樣坐在客棧門前,看着來來往往的姑娘,也覺得賞心悅目了一個晌午,倒是了落很不自在。在天族,每個仙女神女都是端莊得體的,在天族神仙的眼裡,只有魔族的女子才喜歡暴露,沒有想到魔族將這種暴露也沿襲到了房間。
紫瑛隨手倒了一盞茶遞給了落,道,“也沒有什麼嘛,這滿大街的人都在看,偏你一個矯情,知道的說你是正人君子,不知道的還以爲你眼睛有病,老是斜眼。”
了落不搭理紫瑛,紫瑛卻嘆道,“不如,你陪我去一趟綢緞莊子,我也去做一套那樣的衣裳。你不是說,瑾譽哥哥留了記號,就在這城裡消失了,所以瑾譽哥哥一定就在這裡。我去換個衣服,讓他覺得耳目一新也不錯的。不如你也換一個,說不定見到琉璃的時候,她會很開心呢?”
了落聞言,心上明顯一動。紫瑛就知道她又成功地說服了了落,遂挽着了落的手往那客棧外走去,了落不自在地想要把手抽回來,紫瑛卻強拉着,道,“都說了你我是兄妹,你老離我那麼遠,看着也不像兄妹啊。”
了落聽她如此說,也只好由着她挽着了。紫瑛拉着了落進了一家鋪子,喚作綵衣閣。綵衣閣的老闆家的閨女迎出來的時候,了落的眉目一皺。紫瑛便靠在了落耳畔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對麼?”
了落低低在紫瑛耳畔回答道,“這不是萏姌麼?”
紫瑛聞言,擡眉去看那姑娘,姑娘似乎也感受到紫瑛別樣的目光,擡手摸了摸臉,笑道,“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不對麼,怎叫這位姑娘這般瞧着我呢?”
紫瑛搖搖頭,訕訕笑道,“沒有,沒有什麼。只是姑娘生得太漂亮了,我一時看入迷了。”紫瑛說着這話,眸子快速掃過眼前的姑娘,茉莉紅的長裙上繡着蹙金的蓮花,一朵一朵妖冶華麗地開在她柔軟起伏的裙裾上,襯着一雙白希纖細的小腿生出一種撩人的性感。還有一雙纖纖玉足穿着高高的木屐鞋,露出的指甲,描着大紅色的曼珠沙華的花瓣,宛如一顆顆紅漆木珠,雕鏤得惟妙惟肖。
紫瑛在心底暗暗讚歎,這姑娘美得細膩精緻,已然無需去說她如花似琬的容顏了,因爲一個連腳趾頭都會讓人動心的女子,足見她的顛倒衆生,魅惑萬千之態。
姑娘笑着,聲音迷惘清脆得如同沙漠裡的駝鈴,說道,“這位姐姐,自己何嘗不是國色天香呢?看姐姐就不像是本城裡的人,穿得這樣多,可要熱壞了吧。來,讓鈴兒給姐姐挑選一襲華裙,再爲姐姐身側的這位哥哥也挑一套,可好?”
自稱鈴兒的姑娘擡起手來,紫瑛卻猶疑去不去牽,此刻了落卻在她耳畔低低道,“不必怕,這不是萏姌,因爲萏姌是魔,而她身上的氣息沒有絲毫魔的味道。看她的眼睛那麼幹淨,萏姌的瞳孔是紅色的,所以她應該只是普通的凡人。”
紫瑛聽到了落這樣說,也就放心了許多,遂擡手挽着鈴兒,道,“好啊,我晚一些要和我的未婚夫一起去喝酒,你看看我要怎麼穿纔好看呢?”
鈴兒聽到紫瑛如此說,遂引着紫瑛到一處錦衣成排的地方,撿了三兩件來給紫瑛試穿,好像每一件穿在紫瑛身上都是那麼好看。但紫瑛思來想去許久,從前在綺舞宮的時候瑾譽也喜歡她穿得紅一點,於是就挑了那一襲銀星海棠色的紗裙。待紫瑛裝扮完畢,走出來的時候,連了落都嚇了一跳。
他從前只覺得幻焰神女是個沒有長大的丫頭,如今這般一穿,倒把女人的風姿韻味都襯托得淋漓盡致。鈴兒又捧了一頂赤金牡丹的華盛戴在紫瑛的頭上,所謂盛裝出席,大約也就是這個模樣了。
了落看得有些花眼,只覺得這個幻焰神女,若是扔到魔族去,只怕也吃香得狠。這樣好的身段,從前被寬大的仙袍籠着,卻也絲毫沒有這般深刻,這般動人。倒是紫瑛看到了落這一身的時候,笑得前仰後合。
從前的了落,好歹也是端端正正的謙謙君子,不是白衣,就是清白衣,總是纖塵不染,舉手投足之間都是上神纔有的端正威儀,再不然也是嚴謹高雅。如此半斜着露出肩膀來,又露了一截小腿,穿着一雙木屐,就像是良家婦女被人欺侮了一般,反差太大。
了落無奈地想要換回先前的裝束,卻被紫瑛阻攔,紫瑛拉着了落往那綵衣閣外走去,一面走一面說,“我笑,是因爲覺得你好看。所以你不要太擔心了,我想若是琉璃姐姐見了你這個樣子,對你的好感一定會一直往上升,升得停不下來的。”
“果真如此?”了落皺着眉,將信將疑的看着紫瑛。
紫瑛點點頭,又道,“你看,這滿街的姑娘都在盯着你看,就說明了這一點。”
了落四下看了看,果然有姑娘不時地投來目光,了落便對紫瑛的話信以爲真。卻不知道,那些姑娘只是覺得了落長期藏在衣服底下的皮膚驟然顯露,過於白希。這樣反而讓了落看起來向是他們柳絮城裡獨有的男色青樓裡的公子。那些公子,就和皇都裡的孌童相似,幾乎是爲達官顯貴服務的。
當了落和紫瑛就要走到先前落腳的那家客棧之時,忽然迎面上來一個肥頭大耳的老男人,指着了落道,“這位公子,一夜多少金啊?”
了落自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垂眸望着紫瑛,紫瑛也不知道,卻以爲那人問的是他一夜可以長多少斤,便隨口胡謅道,“半斤吧!”
那老男人一聽,喜笑顏開道,“半金這麼便宜,那我給你一金,”老男人說着,遞給紫瑛一錠金子,又道,“我包一天一夜。”
紫瑛還在懵懵懂懂的時候,那老男人已經從她手中將了落帶走了。
後來的事,那個老男人被了落用術法修理了一頓,還一直喊着舒爽,一直追着了落不肯離去。了落忍無可忍的時候,紫瑛出了個餿主意,把了落變成了一個女子,那老男人終於死心離去。那一夜,了落是在憤懣之中,輾轉反側在客棧的牀上的。而紫瑛卻是心滿意足地睡去,時不時還會笑醒。
清晨,紫瑛和換回原裝的了落坐在客棧一樓的廳堂裡用早膳的時候,忽然聽見小二哥極爲熱情地招呼客人,紫瑛沒有回身就知道來的一定是個貴客。然而,紫瑛回身的時候,卻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大跳。
原本玄袍金縷腰帶的瑾譽,如今也換了這柳絮城特色的服裝,自然比起了落來講,器宇軒昂了許多,是沒什麼可比較的。瑾譽拿白希如瓷的肩膀裸露在外面的時候,散發着淡淡的金色光暈,那是一種只可遠觀的高貴感。
紫瑛一時看迷了眼睛,連瑾譽什麼時候落座的,都不曾反應。倒是瑾譽坐下的時候,擡手就拿了紫瑛跟前那隻杯盞,將杯中的水一飲而盡,又看着了落,道,“這裡的人,還是挺喜歡你的,不如你也不必回去天界了,就在這裡安家吧。”
了落無言地搖頭,滿目的絕望。
紫瑛這才笑着醒悟過來,指着了落,道,“可不是,昨日那個男人可是喜歡你喜歡得緊呢。”
瑾譽回身看到紫瑛這一身打扮,便道,“你自己難道不覺得你穿得有些少麼?”
紫瑛搖搖頭,道,“不覺得啊,瑾譽哥哥你露的比我還多啊?”
瑾譽嘆道,“我是個男子,你是個女子,女子露這樣多不好。”瑾譽說着,擡手,想幫紫瑛把抹胸提一提,手才伸到她近前,又覺得萬分不妥,收了回來。他隨手變幻了一縷輕紗,緩緩落下披在紫瑛胸前,遂道,“這樣還順眼一些。”
紫瑛低頭看了看,便道,“瑾譽哥哥,琉璃在哪裡?”
瑾譽聞言,皺了皺眉,道,“我也不知道,我救玉桀的時候,琉璃已經不知所蹤了。我想我們如果要知道琉璃的去向,最好是先找到綠惜。但是我在柳絮城這麼久,並沒有看到綠惜出現過,她一定就在附近。因爲最近柳絮城裡玉石頻頻始終,一定是她爲了替魔杖中的勾欄玉增強靈力所爲。”
紫瑛不解道,“爲勾欄玉蓄積靈力,找玉石幹嘛?”
了落遂答道,“暗黑術法之中,以吞噬他人的術法爲根基。所以,綠惜應該是想讓勾欄玉吞噬所有寶玉里的靈氣,來壯大勾欄玉。可惜了勾欄玉這樣的神器,竟讓她強制如魔器一般使用,只怕終有一日勾欄玉會自毀。”
紫瑛聞言,遂道,“這樣的話,我們還是快一些找到勾欄玉吧,我不想紅玉死去。”
瑾譽不置可否地點頭,紫瑛卻又問,“我們不是有玉珏,可以找到斕星麼?”
瑾譽搖頭,道,“可能哪裡出了錯,那玉珏到了此處便不再發光指引。我覺得要麼是斕星的屍身已然破壞,要麼就是別的什麼事。”
紫瑛頗有些憂心,瑾譽卻好像不受影響,回眸衝着小二哥要了一壺酒。他總是這樣雲淡風輕,俗事不擾的模樣,着實令人心潮澎湃,心生崇拜,又依靠得那麼安穩。彷彿只要在他的身側,天塌下來,也不過是一笑而過的事兒一般。
小二哥提着燒酒,和幾兩牛肉來。紫瑛歡快地吃着,瑾譽卻只是依舊延續着他斯文高貴的作風,淺嘗輒止,想起了什麼,又道,“來這裡的時候,路上聽說城裡的大戶司徒家,就要經商回來了,而且會帶回來一塊失傳已久的和氏璧。”
“和氏璧?”了落聞言,沉了心思。
瑾譽又道,“和氏璧這樣靈力極重的東西,想來一定會引起綠惜的注意的。所以,我想要混入司徒家,等綠惜來。”
“殿下這個方法的確是個極好的方法。”了落說道。
瑾譽望着了落良久,了落擱下酒盞,遂道,“殿下,是不是有什麼事需要屬下去做的?”
瑾譽點點頭,道,“聽說司徒家的大少爺,極其喜歡相貌俊美的男子。”瑾譽說着又愈發深沉地望了一眼了落,道,“尤其喜歡皮膚白希,氣質高冷的,最好還有點傲氣,有點霸道的話,就更好了。”
了落聞言,點點頭,道,“依殿下所說,殿下的確是司徒大少爺喜歡的類型啊。”
瑾譽忽然斂了神色,一副端正嚴肅的做派,道,“了落上神,方纔說什麼?”
了落知道瑾譽是怒了,趕忙道,“沒,沒,是我喝多了。”
瑾譽遂點頭,繼續端着太子的架子道,“本君聽聞綵衣閣的手藝很好,那日給你和紫瑛各做了一套衣裳,上身的效果也是很不錯。”瑾譽說着,低頭看了看紫瑛,笑道,“而且,也是引得風流無數啊。”
瑾譽說着,衝紫瑛拋了個媚眼,紫瑛自然是招架不住地乖巧點頭,又對着了落道,“了落上神,以你的姿容,最是合適去和司徒少爺聯絡聯絡。而且,我覺得一套綵衣閣的衣裳是不夠了,不如下午我們再陪你去一趟,再製備兩套,人家是司徒家可是大戶,我們可不敢在人前丟了臉面。”
瑾譽遂和紫瑛一唱一和道,“嗯,幻焰神女說得甚是。”
了落皺了皺眉,悲愴地對着紫瑛道,“我這一路就不該和你來。”
紫瑛笑了笑沒有多言,卻一回眸,竟然看見了綵衣閣的那位鈴兒姑娘。這樣的不期而遇,原本是偶然,但紫瑛卻不知道爲何總覺得這個偶然發生的不這麼偶然。鈴兒像是老遠就看到他們似地,緩步走了過來,先是向前來和紫瑛打了個招呼,道,“這位姐姐,我們又見面了。”
紫瑛只好起身,對着鈴兒微微一欠身,道,“鈴兒姑娘,又見面了。”
鈴兒遂道,“這幾日我們綵衣閣裡的衣服便宜出售,姐姐可以過去看看呢。”
“怎麼忽然就便宜了?”紫瑛問道。
鈴兒嘆道,“不瞞姑娘,綵衣閣要結業了。”
“好端端的,怎麼就結業了呢?”紫瑛驚奇道。
“我們的罪了司徒家,所以恐怕也是開不下去的了。”鈴兒說着,愁容滿面,又道,“我哥哥喚作齊桑,原本是司徒家少爺的伴讀。那司徒少爺不愛女子,就愛男子,可我哥哥是個喜歡女子之人,和他不和,便跑回家裡來,只怕不要幾日,那司徒少爺便要想盡法子來針對我們了。與其如此,倒不如我們自己先離了這城來得好啊。”
“那個司徒少爺這麼霸道麼?”紫瑛驚道,眸光掠過了落,帶了一些同情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