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禑剛回到內務府的簽押房,樑九功就帶着人,追了過來。
“奴才樑九功,請貝勒爺大安!”
看見樑九功畢恭畢敬的扎千行禮,連稱呼都讒媚的改了,胤禑的心裡多少有些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暢快之感。
大丈夫,當如是也!
曾幾何時,還是小透明的胤禑,想見樑九功一面,竟比登天還難!
而且,以堂堂皇子之貴,竟然要尊樑九功爲樑老爺,實在是不堪回首的莫大屈辱啊!
如今呢,那個透明背景板似的小阿哥,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取而代之的是,比東宮太子,更有權勢的愉貝勒爺!
“樑諳達……”胤禑一如既往的尊重樑九功。
可是,胤禑話沒說完,就被樑九功搶先打斷了。
樑九功捶胸頓足的叫屈:“我的貝勒爺啊,您這是要折奴才的壽啊,使不得,千萬使不得!您若真看得起的奴才,便喚奴才小樑子吧!奴才打小就叫這個名兒,聽得賊親切。”
“九功,有事兒?”
“回十五貝勒爺,萬歲爺親自吩咐下來,替您做了四季的吉服、朝服和常服,奴才都給您老帶來了。”
經過一番拉扯,胤禑和樑九功的關係,變成了九功和十五貝勒爺。
沒蛋的太監,就是喜歡故弄玄虛。
樑九功固執的認爲,十五貝勒爺,就是比十五爺,地位更突出,也更顯尊重。
值得一提的是,在大清,貝子雖然勉強算是宗室王爵,卻並不令人稀罕。
但是,皇子封了貝勒後,各種特權待遇都有顯著的飛躍。
其中,最突出的一點是,貝勒府的大管家,不再是不入流的小典儀,而改爲:正四品的司儀長。
衆所周知,正四品,恰好達到了進宮覲見的次低門檻。
過了門檻,就代表了話語權的暴增。其中的諸多妙處,暫不贅述也。
“十五貝勒爺,請您移一下金步,隨奴才瞧瞧,就知道了,奴才的一番孝心,天日可表。”樑九功耍寶似的獻媚,差點逗笑了胤禑。
這個欺軟怕硬的死太監,整個一副奴顏婢膝的模樣,哪還有當初門縫裡看人的倨傲氣派?
樑九功畢竟還是乾清宮的總管太監,胤禑也就賞他個薄面,起身跟他一起出了門。
胤禑站到門口一看,好傢伙,幾十名宮女和太監,站成了好幾排,每個人的手上都捧着一隻大托盤。
幾十只大托盤上,整整齊齊的擱着各種必備的物件。
諸如:東珠、朝珠、花翎、四爪蟒服、暖帽、涼帽等等,琳琅滿目,目不暇接。
甚至連高底黑麪的官靴,都備了好幾雙。
總之,凡是胤禑想得到的,或是想不到的,樑九功都替他想到了,可謂是應有盡有,無一遺漏。
掌握了特權的頂級天龍人,整個世界都要繞着轉,所謂的規則也可以隨時作出改變,焉能不爽?
在樑九功的親手伺候下,胤禑換上了全新的貝勒蟒服。
眼尖的烏林,指着胤禑胸前的四爪蟒,有些驚訝的說:“爺,補服的圖案,大變樣了。”
樑九功不動聲色的瞥了眼烏林,哼,真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
等樑九功側過身子,面對着胤禑的時候,又是一張奴顏婢膝的讒媚笑臉。
“照規矩,貝子爺都是四爪行蟒,而貝勒爺則是四爪正蟒。到了郡王以上,就不是蟒,而是五爪龍了。”樑九功眼珠子一轉,再次紮下深千,猥瑣的笑道,“奴才提前給十五貝勒爺您道個喜,五爪正龍的補服,遲早是您老的囊中之物。”
胤禑心裡有數,五爪正龍,那是親王纔有的特殊待遇。
樑九功這小子,別看渾身上下長滿了壞心眼。單論其察言觀色和溜鬚拍屁的深厚功底,即使烏林再學十年,都難以趕上!
而且,胤禑心裡門兒清,樑九功故意過來獻媚,並不是真怕了他,而是想試探一下,和他之間,還有無合作的空間?
除了稱呼改爲九功之外,胤禑對樑九功,一如既往的親熱,絲毫也沒有看不起他的意思。
見胤禑不僅加倍了賞錢,還是親自把他送出門外,樑九功原本懸着的心,也就跟着落回了肚內。
十五貝勒爺,還是那個格外重情誼的十五爺!
交班下值之後,胤禑一路打着哈欠的出宮登車回府。
只是,馬車剛轉入衚衕口,就被一大堆人,擋住了去路。
玉柱問清楚情況後,一路小跑着奔到馬車的窗邊,扎千稟道:“爺,施世驃的綠營兵,被兵部調走了,替換成了海察的索倫兵。”
胤禑聞言後,不由精神一振,索性下了馬車,朝着衚衕裡,緩步前行。
“奴才扎合,請主子安。”
“奴才哈答,請主子安。”
隨着胤禑前行的步伐,沿途之上,所有武裝到牙齒的索倫兵們,一個接着一個跪在道旁。
這時,得到了消息的海察,大踏步的跑過來,徑直跪到了胤禑的腳邊,畢恭畢敬的說:“打牲八旗索倫營第三參領,奴才海察,請主子安!”
如果說,胤禑此前僅僅是懷疑罷了,現在,終於水落石出了。
在大清的旗人之中,因半奴隸制的野蠻殘餘,主子這個詞,絕不可能亂叫。
果然不出所料,海察大聲介紹說:“回主子,因綠營兵都是膽小鬼,無法保護主子的安全。奴才管轄的半個參領,奉旨撥歸主子的名下,從今往後,只聽主子您的差遣。”
實話說,康熙賞的爵位啊,官職啊,實缺啊,胤禑雖然也高興,但高興得很有限。
但是,康熙把索倫營的半個參領撥給他當奴才,胤禑簡直是喜出望外啊!
尼瑪,這真的是剛想磕睡,就捱到了純正乳膠的枕頭啊!
在康熙的盛怒之下,施世驃帶着三十幾名敢於挺槍刺虎的綠營護衛,灰溜溜的滾去了福建老家。
至於,那六十幾名被猛虎嚇懵了,抱頭鼠竄的綠營護衛,爲首的軍官皆被砍了腦袋。
其餘的士兵,全部被康熙發配去了寧古塔,與披甲人爲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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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且罷了,康熙的旨意有這麼一句狠話:遇赦不赦,一看就是張廷玉的狠辣手筆
也就是說,這些拋棄了胤禑的綠營護衛,及其子子孫孫,只能在寧古塔當漁獵的野人,永遠都不許再回中原的花花世界。
兩百名穿着三層甲,人人可開十五力硬弓的索倫兵,意味着什麼?
嘿嘿,康熙知道,胤禑也知道。但是,一般人肯定不知道。
這麼說吧,這兩百名索倫鐵騎,就相當於古德里安橫掃波蘭時,指揮的第三裝甲旅。
前明出兵作戰,動輒十幾萬人,看似人多勢衆。實則,只要幾千精銳家丁敗了,就會全軍跟着潰敗。
福康安帶着翻越喜馬拉雅山的清軍,包括索倫兵在內,總共也就6000人多點。
這是因爲,清軍講究的是,兵貴精,不貴多。
出兵太多了,還沒開戰呢,單單是後勤,就被拖垮了。
不誇張的說,康熙把海察的半個參領,變成胤禑名下的牛錄之後,胤禑不僅發自內心的感謝康熙的慷慨大方,還感謝大清的列祖列宗。
尼瑪,給了一個裝甲旅,胤禑焉能不謝?
結果,康熙親自送老十八回來的時候,驚訝的發現,整個前院的牆根下,到處都坐着一邊喝白酒,一邊吃烤肉的索倫兵。
海察的左手提着一罈子白酒,右手抓着一大把烤肉,目瞪口呆的望着康熙,整個人徹底的懵了圈。
等吳什從人堆裡找到胤禑之時,差點驚掉了下巴。
堂堂十五貝勒爺,竟然光着膀子,和索倫蠻子們拼酒。
唉,胤禑露在外面的虎爪傷疤,異常之猙獰可怖,格外的觸目驚心。
康熙原本有些生氣,搞得烏煙瘴氣,老十八還怎麼安心讀書呢?
可是,一看見胤禑左肩上刺目的虎爪傷痕,康熙瞬間就心軟了,再也捨不得訓斥胤禑。
見康熙沒有大發脾氣,胤禑不由暗覺好笑。
嘿嘿,康熙剛進門,胤禑就聽到了特殊的鳥叫聲,隨即扒了左肩的紫貂馬甲,露了半個身子在外。
嘿嘿,只要康熙不死,胤禑僅憑左肩的護駕勳章,就可以在整個大清,像螃蟹一般的橫着走路!
一起用晚膳的時候,胤禑藉着老十八撒嬌的機會,向康熙解釋了善待海察他們的緣由。
“汗阿瑪,臣兒原本以爲,施世驃也算是宿將了,他精挑細選的老部下們,應該個個忠勇敢戰。誰曾想,區區百人而已,竟有一大半貪生怕死之輩。”胤禑重重的一嘆,說,“臣兒已經死過一次了,不想再死第二次。所以,臣兒打算和貼身護衛們搏感情,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關鍵時刻才能靠他們救命。”
康熙聽了之後,好半晌沒說話。
胤禑這孩子,在康熙的跟前,從來都是真性情。他盡瞎說大實話,怎麼想的,就怎麼說,也不怕惹康熙生氣。
末了,康熙拉着胤禑的手,深情的說:“小十五,阿瑪不想失去你。你的奴才,你自己做主。”
見康熙動了真感情,胤禑暗暗點頭不已。
作爲皇帝,康熙有殘酷無情的一面。
但是,作爲父親,康熙也有關愛親兒子的一面。
在康熙這裡提前備了案之後,胤禑就可以放心大膽的厚養死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