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雨中的山林裡行走。茂密的植被以及起伏地形的因素,他們的身影時隱時現,有時候一下子在山澗裡前進,而轉眼又到了山坡上。雨水使一些位置的山體發生了滑坡,因此作爲隊長的戰士不得不讓其他人把速度放慢,儘量保持小心地深
“……我是三個月前來這兒的,那個時節簡直遭透了。棘堡裡又容易迷路,而且基本找不到什麼手工鋪子,連補給都成困難。我就記得有一間陶器作坊、一個蠟燭匠開的鋪子,還有一兩家旅店。木匠、皮匠什麼的是領主私人的。有一個鐵匠,不過他住在上游的一個鎮子上,只在雨季前後才這裡停留一段時間。”
“……是,這裡確實是冒險的天堂。早些時候工會裡全是清剿任務,什麼地精啊、野獸啊、還有豺狼人之類的……這兒簡直他媽是一個怪物窩,離開城一兩英里就不安全了。這還是白天的情況,晚上連四周哨塔裡都不安全----上個月我還充當牧師爲一個矮人衛兵舉行了喪禮,嘿,報酬就是他的遺產。”
說到這裡,矮人聖武士抹一把鬍子上的水珠,笑了笑。“那可是一大筆錢,我到現在都還沒用完!”作爲這個臨時中僅有的兩個肉盾,戰士在後面負責全局,他也就當之無愧地、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在隊伍最前面。
蕭焚跟在他後面,看到雨水打在那頂鍋形的金屬圓盔上叮叮噹噹響成一片,搞得這傢伙不勝其煩的樣子,一個勁地晃腦袋。
“現在就好多了。難民和商人從苜蓿之野、以及更南的地方匯聚到這裡,然後玩家也來了,這裡變得熱鬧起來。一間間鋪子、工場開了起來----難民也在山腳下搭起棚舍。那裡還有一個新的自由市場,領主也承諾派遣軍隊保證這些難民的安全……”
矮人一面說,一面對伯爵大人這種高貴地品質作了讚賞。
“這邊地精很多嗎?”戰士在後面忽然問一句。
“多,簡直是氾濫成災。在河谷、灘地森林一帶,這些綠皮膚、壞脾性、面容可憎的小個子有大大小小十多個羣落,數量起碼在數千以上。它們什麼都幹。偷竊、搶劫、殺人放火,還會不定期襲擊在鄉下的莊園和修道院,當地人一直都把它們稱做會走路的麻煩。”
“數千?”戰士隊長咋舌,“你和地精幹過架麼,地精好對付?”
聽了這個問題,一旁的白菜也露出好奇的神色。這位半身人德魯伊正騎在一頭巨型黑熊身上,用一件毛皮斗篷將自己裹得緊緊地。棍子也斜放在背後---座下的母熊是他的動物夥伴。名叫月光,是個龐然大物,雙腳站立時足足有十三英尺高----而法師的行李也放在熊背上,用繩子固定住,並蓋上一層防水布。
“地精?還行!”矮人點點頭。
“我和她,我們來這裡一週了,因爲一直在下雨,還沒在這裡領過任務。我們從這兒往北的奧伯修斯來,你們聽說過嗎?”戰士又問道。並示意了一下身邊一直咳得厲害地格里菲因。
矮人想了一下,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這個我知道,”蕭焚本來在想自己的事情。不過這個時候也加入聊天:“那座城市地下有一個龐大的地下城,好象是魔法戰爭時代遺留下來地遺蹟---我聽說地城地前三層是冒險者的天堂,在前些時候,那裡是二、三級玩家最嚮往的地方。”
他檢索了一下自己的地理知識,很快拿到了想要的答案。
“是這樣!我和格子就是在那裡出生的!”戰士興奮地點點頭,“那邊沒有地精。我們在那裡一直練到四級,大部分時候都是在和狗頭人幹架……你知道嗎,這些小東西看起來好對付。但特別喜歡打游擊。和它們作戰。大把時間浪費在合圍上,一但追起來。就得小心陷阱和埋伏。還有他們中的薩滿,我有一個朋友就是這樣丟了兩顆淚之天使石。”
“不過我幹這個活兒很拿手,我在那一帶當隊長也是很有名氣的。”然後他又得意地補充了一句。
精靈少女一面咳嗽,一面點頭表示同意。=?==
“我們也是!在水晶森林,我們林衛聖殿也和狗頭人打,”聽到這裡,正太德魯伊興奮起來:“當然,還有骷髏和殭屍!狗頭人還好,它們膽子很小,我們只需要驅逐他們就能拿到全額的任務經驗。骷髏和殭屍就危險啦,這些不死生物只在晚上才冒出來,活人地味道在幾英里外它們也能嗅到……一旦被這些東西圍住呀,那玩家多半隻有復活一個下場了。”
相比這些人,蕭焚的經歷更多,不過他只是笑了笑沒有說出來。
“你們放心罷,地精好對付!我們閒下來就經常自己組小隊,去河谷和灘地森林找它們的麻煩。”矮人聖武士揉了揉鼻子,甕聲甕氣地說:“這些小個子沒什麼組織性,亂哄哄地。人多的時候一擁而上,人少就四散逃竄;單個兒來說它們比狗頭人厲害一點,不過對我們這樣三、四級的玩家來說可沒什麼威脅。”
這倒是事實,大部分地精確如這樣的描述,膽小怕事、又僅僅是憑一種天性的狡猾來作戰,因此常常在戰鬥中表現出鹵莽與謹慎兩類截然不同的風格。它們雖然不笨,但由於缺乏紀律性的緣故天生與戰術涵養無緣,故而對於有經驗的冒險者來說,這些小東西僅僅算得上是一個麻煩而已。
這也符合它們在遊戲之中地定位,二到三級地炮灰級怪物---關於這些描述,法師也有從許多書籍上看到過這樣的記載。不過事事皆有例外,據說在那些艱苦地環境中,有一些地精的確是可以真正擁有軍隊地,不過在人類聚落周邊還沒有見過類似的情況而已。
這些東西。蕭焚只是在腦海裡一閃而過,因爲這個時候矮人已經說到了別的地方。
“我們要擔心的應該是豺狼人,這是四到八級的怪物,挑戰等級也在一到二之間。按照慣例,它們在傍晚左右就會出來狩獵,一直持續到天亮。它們會襲擊人類的村莊。還敢正面衝突小隊地守衛,殺死路上的商人與旅行者,是一幫無惡不作的惡棍。冒險工會裡有好幾個任務,爲這些嗜血的怪物開出了高額的獎金----”
說到這兒,矮人舔舔嘴脣:“只要我們能拿到三十個豺狼人的腦袋去交差,那麼我們就發財了呀……你知道領主爲此開出多少錢?”
“多少?”幾個人好奇地問。
聖武士伸出一隻手掌:“五百枚南方金幣。”
一陣嘖嘖有聲的感嘆,雖然一直以來玩家眼光隨遊戲時間地增長不斷提高。但五百枚金幣在這個時節也不算是一筆小數目了----毒眼腦袋地懸賞也不過六千枚金幣而已。你可得知道那是一條龍。
一行人又走了一陣,這裡離棘堡已經有好幾裡地地樣子了,林子開始變得茂密起來,矮人換了一把單手劍在前面揮砍開路。蕭焚刻意與他保持一段距離,目光盯着山澗裡若隱若現的幾支玩家小隊。
“這一條路似乎沒什麼人走?”他看了一陣,敏銳地指出這一點。
“沒錯兒,”矮人直言不諱:“這一片是幼林森林的範圍,比起北邊的河谷與灘地森林,這裡就靠近高級怪區了。”
“之前一直沒人來過嗎?”
“那倒不是。一些工會隊伍常常在這邊作任務,一些高等級玩家也會組成自由小隊探索這一帶。不過不太常見,我想過一陣這邊就熱鬧了。我原本也是打算五級了就組一個自由冒險隊到這邊來碰碰運氣的……”
“這裡有一頭龍作爲巢穴,看樣子你們好象一直不知道?”半身人德魯伊,白菜好奇地問道。
矮人搖搖頭:“不知道,也沒聽誰說起過。這邊過去十多英里的樣子有一個村莊,那裡有不少高級玩家停留,也沒聽他們說起過龍或者別的什麼傳聞……不過,我想想也是,幼林這一帶不定真的有一條黑龍也未必就說不過去。”
“你們不知道。幼林森林深處有一片低地湖泊。叫伯明湖,據說那一帶有不少沼澤叢林。=?==黑龍天生喜歡這樣的地方……而且啊,那兒也是這一地區出名地高級怪區。”
蕭焚點點頭,這個聖武士表面看起來雖然大大咧咧,但卻也粗中有細,不愧是常年組野隊、當獨行俠的傢伙。
半身人德魯伊直起身體,好奇地問:“矮人先生,你很瞭解黑龍嗎?”
“瞭解?說不上,不過是稍微知道一些而已。”矮人大聲說:“你知道我老家麼,那是雲中山脈的地底----那裡也是黑龍地老家之一。”
“是這樣的,黑龍喜歡在沼澤與地底築巢,”精靈少女突然插了進來:“事實上龍類是一個特殊的羣族,無論是從生理還是習俗上----”
一陣咳嗽,過了好一會她才接下去道:“黑龍在已知的十多種巨龍之中,算不上最厲害的,但卻是最難對付的龍之一。一是因爲它居住的環境對於一般人限制太大,二是因爲這種別名爲骷髏龍的邪惡生物本身就狡詐而聞名。”
格里菲因說了一段話,這引起了蕭焚地興趣。一直到現在爲止,很多法師願意把技能點投資在潛行、躲藏或者是跳躍、攀爬一類他們認爲有用地技能上,而不是浪費在象背景一樣的系列知識技能上。但據法師所知,奧拉斯碩果僅存地十來位第一代法師,無一不是把知識技能看得比命根子還重。
這包括他在內----
潛行、躲藏或許可以讓你躲避一時的危險,但當你總是處於危險之中時,它們也不可能每一次都能幸運地救你的命。而知識技能卻能讓玩家學會規避危險----什麼環境下生長着什麼樣的怪物,什麼樣的怪物有什麼樣的脾性,它是否有很強地領地觀、它對侵入者的觀感如何、它習慣怎麼攻擊?
當你瞭解得越多,你就越能使自己總是處在安全的位置下作出判斷。
而這個精靈少女說的一段話。至少表明她在地下城知識與神秘知識上有很深的造詣。
“再說說吧,格里菲因。”戰士說道:“雖然我們的目地與此不同,但誰說得準呢,我們多瞭解一點這玩意兒的脾性也好。”
“是呀,說說吧!”正太德魯伊也是一副好奇的樣子:“我一直對龍很感興趣呢。”
“黑龍的脾性沒什麼好說的,路人皆知。暴躁、狡詐而且出了名的壞心腸。毒眼據說是一頭青年黑龍,你們要注意青年黑龍足足有八個挑戰等級,生物等級也應該在三十一到三十五之間,那麼還要計算一個首領模板----”
又是一陣劇烈地咳嗽。
“咳咳……我還檢索了一些知識,上面有一些關於黑龍的類法術能力與噴吐攻擊地描述或許對大家有幫助。”格里菲因臉色愈加蒼白,但表情卻沒有什麼變化:“這些恐怖地生物從嘴裡噴射出強酸,厚實的鎧甲與盾牌也沒辦法拯救你;因此當你遇到一條成年的黑龍。你應當祈禱它沒有看到你----黑龍擅長於策劃一次陰暗地進攻。他們確實也擁有一些類法術能力來達到這一點,例如讓水質變壞、讓你的藥水失去作用或者讓你患上敗血症……”
“就這些,蘋果先生你有什麼補充嗎?”她看了蕭焚一眼,問道。
法師笑了一下:“龍,它會用它牙齒、爪子、翅膀、尾巴以及身體的每一個部位來殺死你。假若你沒有防護,那麼這其中的每一下都能讓你迴歸神的懷抱。”他點點矮人聖武士的鎧甲:“但鎧甲也不能保護你,因爲強酸會腐蝕它,讓它變成一團滿是破洞的棉花----”
“所以我地意思就是:作好自己應該作的事情,遠離危險。珍惜生命。”
他這麼說,讓其他幾個人都笑了起來。說得好,”戰士隊長率先鼓起掌來:“我看過許多人就是因爲自不量力纔會丟掉性命。他們不明白在冒險中冷靜自始自終都應當放在第一位。”
“如果龍如此厲害,那個屠龍任務,那些人能完成嗎?”半身人德魯伊卻問道。
“我想應該很輕鬆吧,畢竟只是一條青年黑龍而已,雖然有八個挑戰等級,”矮人聖武士再一次從鬍子上擰下一把水來,他鬱悶道:“不過胖子那工會,五、六級的核心玩家也有接近一百人吧。圍也圍死了。”
蕭焚聽了一笑。也不反駁。他知道在這個遊戲開始地時候,龍幾乎被神化了。在那個時代,龍在玩家眼中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不可戰勝的神話。也因此,那時纔會出現龍級任務這個說法。
而後來,隨着玩家閱歷的增加,漸漸遊戲中開始出現一些關於屠龍的戰報,不過其中大部分都是幼龍、雛龍,沒有引起其他人的關注。這樣一直持續到遊戲時間第二年開頭,纔有一批玩家第一次擊殺了一隻青少年綠龍----衆所周知,當龍步入青少年時代,那麼從生理上來說它就已經稱得上是一頭真正的龍族了。因此當這張擊殺截圖出現在論壇上時,一度引起了整個迦南世界的轟動。
可以說這是迦南中第一次屠龍地壯舉,但絕不是最後一次。接下來地時間裡,開始不斷有少年、青少年龍類倒在玩家腳下的消息傳來,但一直到二月下旬,第一頭成年白龍在雲霧山脈倒在黑暗之葉地一支遠征隊手下的消息傳出,從這一刻起,籠罩在龍族身上那種神聖而不可侵犯的神秘光環才第一次消散了。
從那以後,巨龍在玩家眼中也不過就是一種比較厲害的高級怪物而已,而遠非曾經那種不可戰勝的形象了。
不過,往往只有親身面對過巨龍的人,纔會深刻地認識到這是一種怎樣可怕的生物。蕭焚就有過這樣的經歷,阿倫比西地下那頭壯年白龍差一點就成爲他地夢魘。而事實上,白龍這種智障龍可以說是龍族中最好對付的一個----因爲它們根本無法展示出龍類真正的可怕。
龍畢竟是龍,它既不是神話也不是可以任人揉捏的軟柿子,蕭焚用膝蓋想也可以肯定這次那個什麼工會一定會吃大苦頭。
法師走神的時候,一行人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交談着,一路進入幼林森林深處。按照奧摩丁聖武士的說法。從這裡開始之後就是真正地危險區了,所以每一個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畢竟沒人願意湊個熱鬧還要出什麼意外。
時間過得很快,在正午之後雨一點點變小,最後竟然短暫地放晴了一兩個小時,蕭焚所在的小隊藉着這個機會休息了一下。但好景不長,幾人很快發現這支隊伍還缺少一個重要職業----那就是廚師。長時間協商之後。格里菲因小姐被衆人推舉出來----本來以爲女人因爲其細心與母親的天性應該能讓她們在這一行得心應手。沒想到半個小時之後我們的精靈小姐差點把一條命搭在準備這頓午餐上。
被半身人德魯伊從山溪裡撈上來格里菲因小姐臉色簡直比死人還要差,她一個勁地咳嗽,而且還有點發燒,因爲健康程度在危險線之下連續兩次被系統強制隔離。於是,就這樣一直磨磨蹭蹭直到天色又一次開始變陰,這支五人小隊才重新踏上征程。
所以最後,他們還是隻吃了一頓硬麪包就肉乾的大餐。
下午三點左右,瓢潑大雨又潑潑灑灑地下了下來。這場暴雨幾乎可以與數日前那一場相提並論,密集的雨線壓得山林中地樹木都垂下腰。視野內白茫茫一片,十米開外就是能見度地極限。而左右四野,耳朵裡能聽見的只有嘩啦嘩啦一種水聲。就是要在身邊說話,也要極其大聲才能叫人聽得清楚。
接下來烏雲壓頂,四周昏暗一片,然後雷聲轟鳴,雪亮的閃電象網一樣爬滿了整個天幕。在這樣的環境下繼續冒險那簡直是自尋死路,蕭焚親眼看到一隊玩家在泥石流裡片刻就不見蹤影。最後在矮人的提議下,他們找了一個安全的地方支起帳篷等待這場雨最兇猛的勢頭過去,再看要不要繼續前進。
事實上暴雨最後一直持續了四個小時。一直到傍晚他們纔能有機會看到烏雲散去之後的一片晴空與晚霞。而冒險的隊伍心情纔剛剛隨着雨停而好轉,這個時候他們卻終於第一次遇上了麻煩。
在森林中感覺異常敏銳地德魯伊第一個發現了問題。^^?小說?⑸⒛0?^^這位招人喜歡地正太趴在自己的動物夥伴身上,用尖尖的耳朵貼着它地脖子。低聲提醒其他人:“前面好象有很多人。”
“你怎麼知道?”走在最前面地矮人聖武士一愣,他側耳聽了聽:“沒有啊,我什麼都聽不到。”
“月光告訴我地,”白菜坐起來一本正經地說:“兩隻腳行走的,有二十多個。在森林裡沒有人可以瞞過月光,它是這裡地王。”
這樣說,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矮人想了想:“那麼我去看下,你們在這裡別動。”說完,這矮個子拖着厚重的全身甲哼哧哼哧地從草籠子裡鑽了過去,老遠都能聽到一片金屬摩擦的聲音。這聲音逐漸遠去,接下來是數分鐘的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蕭焚暗暗將手插進法術材料袋,他退到戰士身後,眼角的餘光發現格里菲因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根魔杖。
“現在的玩家真有錢啊……”他在心裡感嘆了一句。
半身人德魯伊跳下熊背,將棍子拿在手裡,也是一副戒備地姿勢;但正是這個時候,那熟悉地金屬摩擦聲又喀嚓喀嚓地響了回來,只片刻,矮矮胖胖的矮人聖武士就從那邊鑽回來,小聲對其他人說:“好象出問題了,你們也來看看吧。”
原來前面是一個玩家地營地,不過現在這裡已經一片狼籍。三、四頂帳篷歪歪斜斜地支在樹下,有好幾處都撕開幾個大洞----營地中到處都是血跡,零散的物件落了一地,叫人一看就知道這裡經歷過一場慘烈的大戰。
在附近的草叢中,法師還看到一具尚未消失地玩家屍體,遺體呈一種詭異的姿勢彎曲着。好象在最後的時刻裡他正在掙脫什麼。屍體上有好幾道明顯的傷口,其中最致命的一道應該是從肩頭一直拉下來、足足有三十多英寸長那一道。
蕭焚看一眼這屍體的姿勢,立刻皺了一下眉。
此刻又有許多象他們一樣不同隊伍地玩家圍在這裡,議論紛紛,一時場面上有點亂哄哄的----大多數人都只是在看熱鬧,只有幾個爲死者感到惋惜。
“是天刃的隊啊,真慘。天刃不是五級了嗎。”
“還有那個躺在草叢裡的傢伙。四級牧師,這附近很有名的,你知道吧?”
“怎麼一下就死了,你看那姿勢……真慘啊。”
“什麼東西乾的,不會是毒眼吧?”
“你別胡說,這裡離伯明湖還遠着呢。”
或許是經歷過太多的戰鬥,法師只是略微看了一下整個戰場,腦子裡一下子就大概重現出了當時地場景。宿營地玩家應當是遭受了一次突襲,敵人以很高的速度從東邊切入。只有兩到三秒的時間它們就完成了第一次穿插,然後有一個玩家就死在帳篷不遠處,看血跡應當是被一刀梟首。
在玩家反應過來之前。敵人作出了第一次折返,本來它們應當在這個時候遇到抵抗,但是似乎這些傢伙用某種手段讓玩家陷入了極其被動的局面。蕭焚從營地一面走出去,在那裡的草叢中發現了拖拽的痕跡,以及四處都是的血跡。
怪物完成了合圍,隊長戰死,牧師戰死,最後的結果也就不言而喻了。
“乾淨利落。”矮人聖武士從後面走上來。一面咂咂嘴:“他們一定遇上豺狼人了,而且還是士官帶隊的狩獵小隊。”
蕭焚搖搖頭。轉而問道:“這裡有狼嗎?”
“狼?”矮人一愣:“當然有狼,據說到冬秋季,這兒還有狼患呢。”
法師皺了一下眉,當一個地區擁有數量龐大地地精與狼,並且這兩樣東西湊在一起的時候往往不會有什麼好事。正面防線,光榮要塞----
士官在外屋爭吵不休,煩瑣的爭執聲幾乎每一分每一秒都從木門地縫隙中逃逸進來。*****一束蒼白的陽光從天窗垂下來,映出空氣中上浮動的一層讓人心煩意亂的塵埃。斯汀子爵按着腦袋坐在一張古典的靠椅上,長達一個月以來,他一看到眼前這張龐大的羊皮地圖就頭痛不已。
這是一張由一整隻公羊皮製成的戰區地圖,上面用炭筆詳細地繪出了格拉斯河沖積平原、苜蓿之野、南方丘陵地區的每一個據點和城市,無數條防線、紅色或者黑色地箭頭簡直將這張地圖變成了一個繁複地蜘蛛網,而上面大片大片的陰影區域,刺得子爵大人地眼睛酸脹不已。
他揉了揉眼瞼,好讓發酸的視覺神經能夠放鬆一下,不過這只是一相情願的想法,很快他感到自己的確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地圖上,茨堡、普拉斯托爾猶如兩把尖刀插入格拉斯平原,讓龍城防線變得支離破碎----而落月城,則在這兩把尖刀後面穩穩地支撐住它們,使它們不至於因爲龍城領主的反攻而折斷。
事實上龍城領主已經放棄了這一線防禦,否則他們就不得不源源不斷地把兵力投入這個他們佔絕對劣勢的血肉戰場之中。
然後是第二戰場,二十四鎮防線----它們爲龍城贏取了寶貴的喘息的機會,但此刻也已經搖搖欲墜。駐紮此地的南境聯盟第二十七縱隊、十三縱隊,龍城第十二遂發火槍團,他們幾乎爲了每一寸土地的爭奪而流血,但現在這血也要乾涸了。
銀石鎮、黑鎮、格瑞斯鎮、坦斯托爾鎮、利普斯堡、達德爾堡……子爵大人將手指一一從這些還未失陷的地名上滑過,它們中的一些如今已經危在旦夕,另一些則每一寸土地上正在流着奧拉斯人的血。而還有一些,恐怕幾個小時後就要換上絕望之手地旗幟。
他的視線繼續回移,最後落到第三道防線上----特藍斯,光榮要塞,冬青堡,棘堡。
這是龍城勢力在格拉斯河南線的最後一道防線。如果失去了這道屏障,那麼絕望之手的面前將是一馬平川的沖積平原,他們很快就會將失去地形優勢的奧拉斯第七軍團、十四軍團與南境聯盟最後一絲殘餘力量趕回格拉斯河以北----甚至是徹底摧毀。
而作爲這條防線地負責人,斯汀子爵那怕是付出生命的代價,也要將龍城在南方的最後一個橋頭堡留下來,不管付出多少生命,不管付出怎樣的代價。
他的目光在地圖上緩而慢地巡視。最後停留在特藍斯這一個小型港鎮上。
這或許將是第三道防線最薄弱的環節。血腥屠戮者的實力究竟如何,在絕望之手地大軍面前他們是否能支撐住第一輪暴風雨一樣地攻勢?事實上這還不是斯汀子爵最擔心的,他內心深處不相信這些玩家,他無時無刻不擔心這個龐大的玩家組織會突然倒向南方……
那麼,到時候整個第三防線將面臨的是一場滅頂之災。
而至於冬青堡與棘堡,則讓他放心許多。冬青堡擁有整個南境實力最強大的十四軍團參與防守;而棘堡背後,真理之盾騎士團與奧伯修斯預言學會遙遙呼應,這恐怕反倒應該成爲絕望之手深爲憚忌的釘子。
斯汀子爵甚至期待棘堡能夠牽制主絕望之手三分之一的力量。
想到這裡,他嘆了一口氣。輕輕拍一下書桌。他目光所及之處,一封報告正靜靜躺在那裡,他稍微回憶了一下。上面好象記載了最近一些叫人哭笑不得的事件:三名來自奧伯修斯鄉下的步兵在巡邏中當了逃兵,被捕後聲稱曾遭遇一隊食人魔地襲擊;又或者七十二騎兵團的營地,在前天晚些時候被一羣有組織的地精暴徒衝擊,這些鹵莽地傢伙在丟下三十多具屍體後倉皇逃竄,沒撈到任何好處。
想到這裡,他感到疲倦又一次席捲而來。子爵大人閉上眼睛,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出南方的那些景象----
那些每時每刻,不斷髮生在這一片大地之上的暴行。或許在個時節。正是整個南方的寫照----
絕望之手的黑騎士、秘星牧師與邪教教徒,他們在那片土地上驅逐善神的牧師。焚燬神殿,並迫使他們的子民接受新的教義。他們用力量、而非公正地法律來支配人們;勝利者,包括曾經地南方玩家、絕望之手的玩家,他們可以肆意報復曾經打壓----或者僅僅是被認爲打壓過他們地NPC,反抗的人被絞死、或者釘死在道路兩旁的木樁上。
男人、女人、孩子,紛紛淪爲僕役、奴隸。勝利者可以肆意奪去他們生存的權利。事實上,許多玩家本來就沒有把這些NPC看成是他們同等的存在過,他們就象對待一個玩具一樣,無聊的時候就殺害他們來取樂。
而這樣的行爲,深深地激怒了那些融入這個世界中去的老一代玩家。論壇上,一個又一個譴責的帖子措詞愈加嚴厲,這些帖子大部分來自於這批迦南之中的先行者。帖子中聲稱有這樣一些人,他們正在毀滅這個遊戲,他們正在扭曲這個遊戲本來的含義,他們將對代現實的不滿帶入遊戲之中,以一種病態的主觀願望來扭曲這個世界的存在方式。
先行者們嚴厲地指出,迦南並不是一個戰爭遊戲,而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世界。希望南方的玩家好好反省一下,不要以一種不負責任地態度來改變這個世界,這是一種自私且素質低下的表現。
甚至有一些措施激烈的帖子,更是直接指出:“所謂的新興玩家就是一羣遊戲蝗蟲,那簡單的大腦構造中除了破壞什麼也不懂。”
對於這些譴責,絕望之手玩家則針鋒相對地迴應:“遊戲中的地位與話語權,是依靠實力而不是老資格;如果你們僅僅想依靠幾句話就可以你們繼續騎在其他人頭上。那麼未免太過天真。你們地時代已經結束了,我們現在只能迴應你們以兩個字----戰爭。”
這樣一個迴應,徹徹底底點燃了老玩家心中的怒火,就在這一天,論壇上出現了這樣一個帖子。它的主帖只有短短一行文字:如果你們想要戰爭,那麼我們就給你戰爭----而它的跟貼。是整整齊齊四百四十七個簽名,而在這四百四七個簽名中,幾乎每一個名字都能在迦南中掀起滔天巨浪。
卡拉然.秘銀之火----內測時代奧拉斯最強大的巫師,現任奧伯修斯預言學會法師首領。
羅曼.R.塔娜莎----靜謐之海最大的壟斷商,七海商會會長。
帕林.馬哲理----現任奧拉斯最強法師,閃耀金幣小隊隊長。
血腥之刃----戰士第一人,血腥屠戮者現任會長。
琉璃----黑暗之葉現任會長。
卡格斯.聖白----聖武士第一人。神之第七縱隊隊長。
神聖之翼----曾經地等級排行第七。現任太陽騎士團團長。
魁斯特----聖武士的驕傲,阿倫比西之戰永遠矗立的英雄。
一個個名字歷數下去,這個帖子幾乎成了迦南一段時間以來高等級玩家的總結,也成爲了後來英雄聖殿的基礎。而同時,這個帖子的出現終於將兩個陣營的玩家徹底推到了不可逆轉地對立面上。
NPC勢力之間地戰爭早已開始,但玩家之間的戰爭,這一刻才真正拉開了帷幕。
重鑄之戰,歷史用鮮血記下這個名字----魔法的旋律盯着城堡塔樓上飄揚的絕望之手旗幟怔怔出神。心思不知道飛到什麼地方去了,直到旁邊一個人捅了捅他才清醒過來。
“怎麼了?”索斯在旁邊問道。
“我在想。這樣一直打下去,目的是什麼?”魔法的旋律笑了笑:“其實我也是老玩家。想想以前那段單純冒險的日子,也蠻不錯。”
“那你怎麼?”高大地黑暗衛士有節奏地拍打着自己的頭盔,目光冷淡地投向着要塞下方;那個方向,荊棘騎士正在對反抗者進行處決,然後他們會驅散當地神殿的牧師,在這裡傳播新地教義。這些傢伙現在仍舊保持着最後的剋制,如果他們敢於殺害那些神祗的牧師,那麼超越這一界限地恐怖戰爭很快就會正式擺上檯面。但那些隱藏在背後的至高存在並不願意看到這一幕的提前發生。
“我只是看不慣某些欺世盜名的人在那樣一個高度而已。而且現在我與他在一條起跑線上了,”魔法的旋律眷**地撫摩了一下手中的大書。將目光投向夕陽:“無論在那一方面,我相信自己擁有更好的天賦。”
“聽不太懂,不過是個遊戲麼?”索斯不屑地抱怨了一句。
“也是,遊戲。”魔法的旋律再笑了笑。你怎麼看,”索斯又問:“龍城地貴族還在考慮反攻,他們以爲只要能保有這枚南方最後地釘子,那麼最後我們將不堪一擊。這是一羣目光短淺的鼠輩,他們根本看不到這場戰爭背後地含義……”
“奧拉斯王朝,能依靠的只有銀色維斯蘭了,不過也太過軟弱,他們註定無法南下的。”高大地黑暗衛士覺得將這些話一口氣說出來感覺很好,彷彿有了一種高高在上、猶如先知一樣的感覺。
“看來恐懼之主告訴了你不少事情……不過絕望之手的玩家不是也一樣麼?我說過,着場戰爭的勝利者不會是我們任何一個人,但這本來就與我無關了……”法師回道:“聯繫一下那邊,我們在那裡的線人有風聲傳過來,說好象有人已經盯上它,叫它收斂一點。”
索斯點點頭,有那麼一瞬間,他看着要塞下的一幕幕,忽然感到有些興致闌珊。
格里菲因小姐身體一向都不太好,有的時候,例如哮喘猛烈發作時偶爾還會因爲系統隔離保護而掉線;這一點很叫蕭焚不放心,這或許現實當中就是一個體弱多病的女孩子,但有些時候意外不會因爲主觀的因素而推延光顧的時間。
在蕭焚看來有許多個理由,或許精靈少女看起來並不適合成爲一個法師、甚至是一個冒險職業玩家,因爲一個休閒的生活職業或許更適合她。不過格里菲因還是有許多習慣叫法師欣賞不已,對此他也只有深深地爲這個女孩感到可惜。
例如每一次宿營,精靈小姐都會一絲不苟地作好魔法警報---當然,幾乎沒有人在低等級將寶貴的法術位浪費在這樣的法術上,因此他們常常使用卷軸來施展;格里菲因也一樣,而這正也是其中的難能可貴之處,畢竟一張卷軸的價格在這個等級可不算便宜。
這與意識、技術無關,而是一種在冒險小隊中本就應當具有、但往往很多人都會選擇性忽視的責任感。
不過到了傍晚第二次宿營的時候,我們的格里菲因發現她必須改一下這個習慣了;因爲在她反應過來之前,蕭焚已經用熟練得叫人眼花繚亂的手法將魔法警報放置在了營地四周。
說實在話,這還是刻意控制了速度,畢竟這樣的活兒他沒做過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
“謝謝。”精靈小姐愣了一下才向他點點頭。
蕭焚聳聳肩,他這麼做可不是爲了爲美女代勞什麼的,而是因爲不放心----下午的那次襲擊現場讓他有了一絲警惕,從中嗅出了一絲陰謀的味道,他隱約感到這整件事恐怕不是那麼對勁。
事實上我曾多次提到,我們的法師先生對於自己的預感十分自信,而且本身幾乎也沒出過什麼大的紕漏。
“格里菲因小姐,我有一個建議;你最好讓叫獸把營地好好佈置一下,按照抗衝擊的方式來佈設,爲此浪費一點時間也無所謂。”他說道:“還有,在上半夜我們需要兩個人守夜----而不是一個。”
精靈法師想了一下,問:“蘋果先生,你是說我們會被襲擊麼?”
“那幾乎是一定的。”
蕭焚直言不諱地回答道。
“我明白了,我馬上讓大家過來。”她點點頭,轉身就走。
法師卻將目光投向森林深處,抽了抽鼻子----
“地精掠奪者,魔法戰爭時代以來已經消失了近千年的戰鬥序列……他們那個自大的神,不是已經殞落了一千年了麼?”
(PS:驚到了吧,喜來啦---以後每天都是這個字數的更新,不過今天我懶得分章了,這麼多字就放到一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