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悄然無息的進入了州牧府,最終在州牧府的後院裡停了下來,趙顯在車廂裡伸了個懶腰,邁步走下馬車。
這馬車不比後世的汽車,坐起來是非常勞累的,就臨安到西陲這段路來說,他們少說也走了接近十天,這絲毫不亞於後世連續趕了十天的綠皮火車,“舟車勞頓”四個字,就可以說明一切了。
下了馬車之後,在夔州州牧府的靜室裡,趙顯接見了這位滿頭花白的老將軍,看着杜律滿頭銀髮,趙顯也有些感慨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老將軍本該是在家頤養天年的年紀,卻還在廝殺場上鏖戰,是本王對你不住。”
杜老將軍低聲笑道:“王爺太客氣了,末將在軍中廝混了一輩子,只有在軍中還能多出幾分活力,如果這會兒讓末將解甲歸田,說不定早就老死在家裡了。”
就這樣,杜律跟趙顯聊了幾句之後,這個老將軍見房間裡沒有外人,便低聲道:“末將有一句話,不知道當問不當問?”
“老將軍但說無妨。”
杜老將軍低聲道:“不知道王爺這趟來西陲,是爲了?”
趙顯呵呵一笑:“六七年沒出臨安了,就想着出來走走,順便看一看西陲的邊防情況。”
杜律猶豫了片刻,然後半跪在趙顯面前,低聲道:“王爺,恕末將直言,督察西陲軍事,淮安侯爺一人便足夠了,您如今的身份……白龍魚服,恐有不測啊…”
所謂白龍魚服,就是說貴重的白龍化身爲魚出門,容易爲漁夫所傷。
以趙顯如今的身份,就算出門也該像當年成康帝那樣,帶着三千禁軍正大光明的出門,像這樣偷偷摸摸跑出來,的確會承擔許多不必要的風險。
正因爲如此,從林青到王霜再到趙炳,都不同意趙顯這趟西行,以至於地位並不是太高的杜律,也要說上趙顯幾句,這倒不是因爲這些人如何關心主君,而是因爲這些人都是跟隨着肅王府一起起勢的,趙顯的安危關係着他們的身家性命,由不得他們不爲趙顯的安全殫精竭慮。
正因爲如此,趙顯這趟西行的事情,都沒敢告訴謝康他們,因爲趙顯很清楚,武將還好處理,可那幫子文人絕不可能輕而易舉的放他出京,鬧得不好了,一頭撞死在他面前死諫,都不是沒有可能。
趙顯伸手把杜律扶了起來,輕笑道:“沒有老將軍說的這麼誇張,本王又不是什麼未經世故的貴公子,六七年前的時候,本王也曾經在戰陣裡頭險死還生多次,再說了,本王身邊還跟着數百青衣衛,哪裡有這麼容易出事?”
趙顯說出這話,杜律自然不敢在說什麼,只是垂手站在趙顯身邊,聽候趙顯吩咐,
趙顯喝了一口州牧府的茶水潤了潤嗓子,然後輕聲開口問道:“老將軍這幾年主掌西陲軍,這西陲近段時間可有什麼動靜?”
杜律低頭思索了片刻,然後搖了搖頭:“回王爺,這幾年時間楚人一直老實的很,西陳雖然有些小動作,但是也是在楚國那邊打秋風,我大啓國境這邊,這幾年都是太平無事。”
從趙顯立西陳以來,西陳這個小國在西陲一直表現的很不錯,不僅主動幫着西陲軍扛住西楚的壓力,而且逢年過節的時候,給西陲軍的好處也是從來不少,因此哪怕是杜律這種老將,對西陳項少陽也是頗有好感的。
“項少陽最近有什麼動靜沒有?”
夔州城距離西陳的陳都城並不算太遠,西陳如果有什麼大動作,都不可能瞞得過西陲軍的眼睛,杜老將軍低頭道:“回王爺,西陳國主項少陽,月餘前突然帶玄甲軍出兵辰州,至今還駐紮在辰州附近……”
這個駐兵辰州,是趙顯寫給項少陽的信裡要求的,主要是爲了給西楚一些威懾,讓他們不敢爲難項櫻母女,項少陽也很是聽話,接到趙顯書信之後,就毫不猶豫的點齊了玄甲軍,全軍開到辰州邊上去了。
問完這些問題之後,趙顯又問了一些關於西陲軍的問題,然後他從座椅上站了起來,長長的伸了個懶腰。
這倒不是裝的,一路近十天的趕路,舟車勞頓之下就算是趙顯身子不錯,也有些扛不太住,此時他確實是乏了。
杜律自然明白,低頭抱拳道:“王爺一路舟車勞頓,末將已經給王爺準備好了房間,王爺先去歇息吧。”
趙顯點了點頭,在杜律的帶領下,來到了這座州牧府的後院。
說起來這夔州城的州牧府,還是西楚的夔州牧留下來的官邸,因爲南啓跟西楚的官制不同,州牧這個職位,換作啓國的官職,應該是知府。
不過啓國的知府是掌政不掌軍,而西楚的州牧則是軍政皆掌,可以說是一府之內的土皇帝,論起職權比啓國的知府要大上許多,因此夔州城的這座州牧府很是豪華,比起肅州府那個低矮的知府衙門,不知道要闊氣多少,用來接待趙顯,也算物盡其用。
在州牧府最大的一間房裡住下來之後,趙顯並沒有立刻躺下,而是把帶在身邊的趙慨和趙希都叫了起來。
“王妃到郢都沒有?”
負責宗衛府情報的趙慨立刻低頭道:“回王爺,按照前幾日的行程來看,此時王妃應該是已經進了郢都城了……”
趙顯皺了皺眉頭:“沒有詳細情報麼?”
趙慨額頭滴下汗水,顫聲道:“王爺,西楚境內不比咱們大啓,消息傳遞有些遲滯,因此只能收到兩三日之前的消息……”
趙顯眉頭舒展,低頭沉吟了片刻之後,對着趙慨輕聲道:“這樣罷,你代替本王跑一趟郢都,去親自見一見王妃,把詳細情況問清楚了之後,再回來見我,動作記得要快一些,本王要儘快知曉王妃的一切情況。”
趙慨恭敬低頭:“卑職遵命,卑職這就動身。”
正當他要退出去的時候,趙顯從懷裡取出一塊牌子,丟在了趙慨手裡。
“拿着這塊牌子,在西楚那邊如果碰到什麼狀況,可以亮出來保命。”
趙慨接過牌子看了看,發現牌子上刻的是“江陵郡王”四個字,他也不明就裡,把牌子收進懷裡之後,低頭退出了書房。
這塊牌子,是當年項雲都封趙顯爲西楚郡王的時候賜下來的,用來證明趙顯在西楚的身份,這牌子如果在六七年前在西楚拿出來,持牌人肯定必死無疑,不過現在啓國勢強,趙顯本人更是名動天下,諒來楚人輕易不敢妄動。
趙慨退出去之後,趙顯從懷裡取出一封書信,遞在了趙希手裡。
“你去跑一趟陳都,替本王把這封信,交給項少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