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風兮蕭蕭。
昆玉兮玉碎。
香蘭兮嬉笑。
美夢兮玩鬧。
廣陵坐在石門大門前的天柱上,晃着腳,輕輕的唱着歌。
雖說山下防守嚴密,這山上倒是依舊平靜,絲毫沒有被山下的嚴謹影響。
可能那些九華的老頭正在等她自投羅網吧。
她也不着急,七七自告奮勇的去偷袈裟,去了很久,也沒有回來,她倒是一點都不擔心七七,只剩下四個老禿驢了,就算他們四個加在一起,也是打不過七七的。
擇靈三段和化靈終究還是差別太大。
江湖多少人一生停留在擇靈,化靈望塵莫及。
遠處消瘦的身影飛來,那是竹門的輕功,世人皆知道蕭門輕功絕頂,卻不知道竹門輕功無人能敵。
這輕功名喚水上仙,世間會的人也不過十一個。
如今故去四個,還有一位畢方前輩,生死不知,也僅有六位了。
藕色長裙的女子手裡握着火紅的袈裟:“怎麼樣?完成任務。”
“嗯,不錯,任務完成的很出色。”廣陵望着七七手中的手套:“果然多長了一個心眼。”
“這可不是多長了一個心眼的問題,這是……嘿嘿……我嫌棄他們髒。”
“這樣啊。”似墨的夜,緩緩流淌。
七七在她身邊坐下,這石柱極高又大,被世人成爲震天支柱。
“我要去取畢方寶藏,你和我去嗎?”
“你知道在什麼地方?嗯,而且鑰匙也在我這裡。”
七七困惑:“鑰匙,你說翼陽石和廣寒石?”
“不是……那是淇奧他們傳播出去的假消息。真正的鑰匙是南北玉璽。”
七七沒有說話,伸手將廣陵被風吹亂的頭髮理好,廣陵接着道:“聽大哥他們說畢方寶藏裡面沒有什麼財寶,只有能治病救人的東西。我在想裡面會不會有什麼珍惜藥材之類的,畢竟被稱爲寶藏,你說是吧。”
“嗯。”七七應了一聲:“畢竟是寶藏。”
“先知閣的老者和我說,他們閣主要我去裡面拿一樣東西,我雖然不知道他到底要我拿什麼,但是,還是去一趟吧,我也一直覺得,大哥當年要我拿南北玉,不僅僅只是爲了交給將來的君王。”
“嗯。”
“七七,你陪我去嗎?聽說是個很兇險的地方,說不準命都會沒有。”
“去啊,我都回來了,哪有讓你自己一個人的道理。”
“你這麼說,我會很感動的。”
七七嫣然而笑:“在哪?什麼時候去?”
“等石門的事情解決之後,在崑崙山。”
“崑崙?”
“嗯,地獄之門。”
七七瞭然的點頭:“畢方寶藏之中放着一樣可以治病的珍寶,那樣珍寶在地獄之門,非生即死,生生死死,正反相交。確實一個好地方。”
“萬物生生相關,生生相惜,卻又生生相剋。畢方前輩將寶藏藏在那處,或許是他的原因的。”
“地獄之門都要陪我闖一闖,果然夠義氣。”
七七笑道:“人間萬物,最值得珍惜的就是你們了。我不過一條命,捨命陪美人自然是我的榮幸。”
“這樣?”
“自然。”
二人相視一笑,向着石門內部飛去。
停留在主殿的上方,瓦片被兩人輕輕掀開,堂下燈火通明……石門如今的掌事人,石敢文正坐在靠左邊的位置上,延下去看,是一衆僧人護衛。
原來屋外沒有守護,是因爲守護全都在屋內。
有人來了……
兩個人對視一眼,往後躲去,站在後窗處,只見是八僧中的渡愛與渡恨。
向來是從前單打獨鬥下場太過悲涼,如今唯有兩兩相依了嗎?這羣人也開始擔心的安全了嗎?如今也在角落裡面害怕的瑟瑟發抖了嗎?
果然一次殺掉八個沒有慢慢將這些人逼進恐懼之中來的痛快。
心中生出一種妖異的恨意,她腦海中滿是那天大火燒山的慘烈,滿是禮吉走回火場的背影,淇奧在她懷裡徹底閉上雙眼的模樣,大哥和冬姐攜手嚥氣在竹林中的場景,這些……都在她腦子裡面盤旋,日日夜夜不得停歇。
七七似是感覺到廣陵真氣的紊亂,伸手握住她的手,一片冰涼……
與自己冰涼的手不同,七七的手滿是暖意,她的思緒被拉回,目色中的妖異火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現實的清明。
她苦笑起來,不知道是現實更叫人無奈,還是當年更叫人無奈。
二人入了大堂……
一瞬間,七七的風刃從後窗飛入。
滿堂皆暗。
一件僧袍被扔上房樑,高高掛起。
七七變了聲音道:【福兮禍兮,爾等焉知。】
廣陵真氣蔓延,空氣中微微涼意,陰風陣陣。
只見那渡愛和渡恨二人,大驚失色……轉身就往門外奔去。
像是在懼怕什麼一般。
七七和廣陵,本也只是想嚇嚇他們並未想過其他,只是這二人速速離去的模樣確實叫人心生疑惑。
二人立刻飛身追去,躲在一旁的高樹上,只見那兩個人入了石門的水潭,便再也沒有上來過。
兩個人停留在某棵樹上,眼看着那渾濁不見底的池水,廣陵問:“這麼髒的池子?”
“石門處處乾淨整潔,這池子這麼髒,不合常理啊。”
“咱們先等他們上來再說。”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那二人從水底爬上來,面上還帶着幾分警惕,立刻就往主殿奔去。
廣陵和七七這才走到岸邊。
“水下有什麼?”
“不知道。”廣陵想了想:“莫笑倒是告訴我,九華有秘密在石門之中,若是能將這個默默揭露出來,九華的那些高僧……不攻自破。”
七七蹙眉:“咱們可要現在就下去看看?”
“算了吧,他們都往回奔了,估計也能想到是咱們到了這裡。還是等石北玄攻克下此處,咱們再來詳勘吧。”
“也是。”
“如今去哪?”
“找個安靜的點的地方,咱們休息吧。”她揉着肩膀上麒麟的腦袋:“看它困得。”
七七打開自己裝鞭子的武器袋,阿黃已經在裡面睡着了:“它已經睡了。”
石北玄這邊還未到福州在路上便聽說了關於福州戒嚴的事情,他正爲此苦惱,卻發現萍兒正在皮上勾勾畫畫。
“你在做什麼?”
“假面啊。”她將手的麪皮套在一個弟子臉上,果然立刻就成了另外一個人。
她笑語盈盈:這可是我和澤新大哥學的本事,雖然比不上他的手藝,但是糊糊那些江湖人還是可以的。”
石北玄望着她,眼中滿是感激:“有你真好。”
此言一出,許多石門弟子都低下頭去,更不要說萍兒這麼個小姑娘了。
“等到了福州,我估計我手裡的皮相也就夠你們用了,所以,你們只管放心行路,陵兒姐姐和七七姐姐估計已經到了福州,如今必然在爲我們打探道路。有她們在,只管放心就好。”
“恩,自然是放心的。”
這邊七七摘了許多野果子和野蘑菇,回來的時候廣陵正躺在樹上,一動不動的望着天空。
“想什麼呢?”七七將果子放在口袋中,翻身上了樹,在身上搽乾淨果子,遞過去給廣陵,廣陵笑了笑眨了眨眼睛道:“看月亮。”
“嗯?月亮。今晚是缺月,有什麼好看的?”說罷七七也躺下來。
兩個人對着一輪缺月發呆:“沒什麼好看的,就是看看。”
月亮越升越高,廣陵快要睡着之際,聽到兩聲腳步聲。
很熟的內功。
她拉着七七,伸手熄滅了地上正在燃燒的篝火。
“怎麼有人?”七七隨着她往高處飛去,只見那頭高樹上渡愛正玩着她們。
廣陵擡頭,居然是追擊鷹。
也是大晚上點篝火,難怪追擊鷹會發現。
“兩位好興致啊,這麼晚在此處賞月。”渡愛和善笑道。
霎時火把四起將整個林子照亮,處處樹木的倒影,隨着火把搖曳,像極了鬼魅的影子。
“興致是不錯了,只是又人不識趣過來打擾了我們的興致。”
渡愛面上依舊是那副訕笑:“當年一把大火沒有將你們全部燒死,是我們的倏忽,如今……便在此處補上吧。”
肩頭的麒麟紛紛發出吼叫聲。
渡愛自然是識的這叫聲的,立刻叫道:“你有麒麟。湘山那只是不是你偷走的?”
廣陵通過火光能夠看到那人臉上豐富的變化:“我說,你擔心麒麟不如想想,今晚你能不能活着從我們手裡逃出去。”
“我逃?”渡愛手裡長刀滿是火力:“你將渡病,渡死兩位師兄弄到什麼地方去了!!”
廣陵渾身寒氣蔓延,所有火把皆被海浪般的寒氣熄滅,空氣溫度驟降。
渡愛站在那處,只覺得腳下滿是寒冰。
她手中的碧逍劍翻出光芒。
“我把他們交給魔教了。”
“魔教!!西湖之上果然有你的陰謀。”
廣陵嫣然:“陰謀談不上,只是你們的報應而已。”
七七站在那邊只聽見周邊傳來隱隱的鐘聲,她聽得厭煩,也感覺到其中暗暗隱藏的內力,取出腰側的笛子,將所聽到的曲子反奏起來,內力四起。
枝頭的葉子紛紛承受不住,落了下去。
遠處鐘鼓聲停下。
七七收了笛子,冷笑道:“區區擇靈,還敢叫囂?”
“你們!!”
“沒有足夠的力量,你覺得我們敢回來復仇嗎?當年的事情我一件件都記得清清楚楚,九華的高僧們,我們來討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