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李小環所說,他們從周錦書處入手,方法很簡單,投其所好。
對方喜歡木工活,那他們就扮成能工巧匠的樣子,從對方這邊入手,牽橋搭線之下,不難進了皇宮。
只要進了皇宮,那要做什麼就能徐徐圖之了,自然也就容易許多。
只不過,他們謀算很好,卻忽略了一點。
李小環臉上還帶着笑,剛要再說什麼,門口卻傳來一陣敲門聲。
力道不大,篤篤篤。
她與唐孤相視一眼,都帶了幾分戒備。
這裡是他們的據點不假,可沒經允許,底下的人應當是不敢來打攪纔對,難道是出了什麼事?
李小環衝一旁的兩個漢子使了個眼神,讓他們過去開門。
她很小心,若底下的人真有什麼要事,那敲門聲應該很急切或者說直接在外面喊話就成了,現在卻有些詭異。
門被打開了,開門的兩人甚至都沒看清外面的人影,脖子上便多了一隻手。
手掌白皙而修長,掐住他們脖子時骨節分明地籠罩烏光,好像抓了兩團炊煙。
然後,‘啵’地一聲如戳破水袋的輕響,兩人身上的護體真氣直接被破開,喉骨斷裂的聲音傳出,兩道高大的身影眼皮一番,話都沒說出來便直接倒在了地上。
一切不過是眨眼之間,從開門到兩人身死,李小環甚至都沒反應過來。
直到一陣輕風吹過,眼前多了一個人影,她這才恍然驚覺。
‘噔’地一聲離地,李小環想也沒想,整個人帶起一陣香風,朝着一側的窗子便撞了過去。
“呵,”一聲輕笑,顧小年信手一抓,真氣涌動,五指猶如鐵鉗,直接按住了李小環的肩膀。
空禪指的指力而走,煞氣隨指尖打入對方體內,瞬間便將其禁錮在原地。
顧小年轉頭,這纔看向被自己另一隻手牢牢按在座上的唐孤。
後者臉色難看的緊,陰沉地彷彿能滴下水來。
“少俠是何人,莫不是與咱們有什麼誤會?”他就算心中又怕又恨,可語氣並不見膽怯。
顧小年笑笑,將李小環伸手帶過來,同樣按着坐下,“李夫人,咱們又見面了。”
李小環銀牙暗咬,一雙美目瞪着,不無殺氣。
唐孤一愣,從這聲‘李夫人’裡他就明白了。
“你是那監察司的錦衣衛?”唐孤問道。
顧小年隨手一指點了他啞穴,然後指勁發狠,直接封住了他丹田氣海。
不管對方要吃人的臉色,直接一腳將其踹倒,然後自己坐下。
“本官還是喜歡聽女人說話。”顧小年從桌上拿了一方手帕,輕輕擦了擦手,“因爲她們雖然喜歡騙人,可在利益上的見解,比男人要看的透徹,你說呢,李夫人?”
李小環緊抿着嘴,她能感受到體內那一股陰冷至極的氣息,它在自己體內不斷遊走,隨着與自身內力的接觸而不斷壯大着,究其源頭,自然是坐在自己對面這個男人。
“錦衣衛果然都是陰狠之輩,連所用功法都是這麼毒辣。”李小環語氣譏諷。
顧小年無所謂一笑,對方如此說,不過是在隱藏內心的懼意罷了。
雖然對方四人都是先天一流的境界,但在自己面前,還是太弱小了一些。
他們內力不強,這點從對自身氣機的把控上就能看得出來。別說是跟出自名門大派的周康相比,就是楚禪,他們都比不上。
“閒話少說,李夫人還是說些本官想聽的吧。”顧小年說道:“對了,我是該這麼稱呼你吧?”
“你在外面都聽到了?”李小環冷聲道。
“聽了一點。”顧小年敲敲桌子,瞥了眼腳邊兀不死心想要調動內力的唐孤,腳尖踢了踢一旁的凳子,凳子不動,一道無形勁力而出,腳邊的人就像是被甩出的麻袋般撞到了牆邊。
但唐孤被點了啞穴,哀嚎都發不出,只有嘴裡在冒血。
“隔山打牛?!”李小環瞳孔一縮,駭然出聲。
顧小年雙眼微眯,“想不到你連這個都知道。”
聽出了他話裡的殺意,李小環心頭一跳,接着道:“昔年道門真武教掌教所創的上乘用勁之法,誰人不知,只是沒想到這等失傳秘法會在百戶大人身上重現。”
顧小年冷哼一聲,心裡卻有些嘀咕。
“此秘法失傳?可明明不是在皇庭司收錄的麼,魏佲軒爲何會給自己?”
他沒多想,只是看向面前的漂亮女人,稍稍猶豫後便擡手在對方白嫩的臉頰上輕輕以手指劃了兩下,“李小姐天姿國色,還有大好人生,今日你將事告知於我,天地之大,只入我耳。我拿功勞,你活命,多好。”
李小環只覺被對方手指劃過的臉上冰涼一片,隱隱都有些麻木僵然,她心頭凜然,再聯想到體內那股陰冷真氣,懼意更甚。
“這便是大人方纔所說,女子對利益看的比男人更加透徹?”她的聲音因臉上的麻木而有些顫抖,不過仍死死盯着眼前的人。
顧小年輕聲一笑,“人之一世,命與自由。這兩者你都能有,還要奢求其他什麼呢。”
“自由?”李小環自嘲一聲,“你覺得我現在自由麼?”
“身不由己,那就想辦法掙脫。”顧小年淡淡道:“只要能拿出讓我動心的籌碼,我也會幫你。”
李小環看着面前這張年輕而冷淡的臉,嘴脣動了又動,最後只是一聲輕嘆。
“你爲什麼會覺得從我這能得到有用的東西。”她問道。
顧小年心裡稍鬆口氣,他知道對方已經鬆口了。
“我沒親眼見一個人吃人,殺人,那便不會輕易對這個人的品性下結論。所以,以後的路怎麼走還是要看你自己。”
顧小年說道:“李小姐覺得呢?”
“小姐是那些大家閨秀才能有的稱呼,我又如何能得了這樣的殊榮。”李小環自嘲一笑,隨後道:“大人想知道什麼,就儘管問吧,若是我知道的,必不會隱瞞。”
顧小年點頭,“幕後主使是誰?”
李小環一愣,她本以爲對方會先問他們所做的手法,沒想到問的卻是這個。不過她既然已經打算坦言,那自然也就不想隱瞞。
畢竟對方說的沒錯,人生在世,不過是命與自由。
“大人剛纔應該也聽到了,唐孤說我棲身的主上,便是海域島國的一位將軍,也就是咱們大周口稱的倭寇。我雖然沒見過他,但知道他所交代在京城左右的人,是前戶部尚書,趙宥。”
李小環說了,然後像是解釋一般,“我便是投在他手下做事,從而接觸到了這些。但並不是成了他的人,跟他更沒做過什麼。”
顧小年一怔,不過看到面前女人臉上毫無原先所見那般可以賣弄的風情,以及眼中的認真後,他便點了點頭。
名節對於人來說是很重要的,只看她在不在乎就是。既然對方如此說了,那顧小年自然沒理由會在這上面輕視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