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完這個問題之後,公輸冉也覺得不太妥當,她一個生了孩子的人都不知道,趙鐵生又怎麼會知道呢。
“趙鐵生。”公輸冉又喊了一聲。讓她驚訝的是,生孩子耗盡力氣的時候,她腦子裡想的不是年少時的愛人,也不是公輸家未報的仇,而是趙鐵生。
她要是死了,趙鐵生會好好對這個孩子嗎?
因着剛剛公社的問題,這次一聽到公輸冉喊自己,趙鐵生的心又提了起來,她不會又要問什麼奇怪的問題吧?
“嗯?我在呢。”趙鐵生輕聲應道。他面不改色,心裡卻是忐忑不安。
“你給孩子取個名字吧。”公輸冉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去看趙鐵生,而是低着頭看向她身邊正在熟睡的孩子,眼裡的溫柔滿得快要溢出來。
名字?趙鐵生一愣。是啊,這是他和公輸冉的孩子,理應跟着他姓的,他是該給他取一個名字的。
只是,他姓什麼?姓趙?趙鐵生不由得苦笑,這根本就不是他的姓,也不是他的名,難道要讓他的孩子從此姓趙嗎?
“阿冉……”趙鐵生停頓了一下,有些苦澀的說道:“我不知道自己姓什麼?”
當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公輸冉終於擡起頭來,將視線從孩子的身上移到他身上。
望着站在牀邊一臉落寞的趙鐵生,公輸冉忽然有些心疼,他現在的樣子,真是像極了躺在自己身邊的孩子。
如果她不是坐在牀上,也許她會上去抱抱趙鐵生。
“我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怎麼給孩子取名字。”趙鐵生苦笑道。他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他是沒有過去的人,他不能讓自己的孩子也莫名其妙的姓了趙。
“那就等你什麼時候想起來了,什麼時候再給他取吧,我們先給他娶一個乳名。”公輸冉兇刀,想把話題扯開。
“好。”趙鐵生笑了笑,坐到牀邊,溫柔的望着躺在公輸冉身邊的孩子。“你說,我們叫他什麼好呢?”趙鐵生私心先讓公輸冉來取這個名字。
等孩子將來長大之後,問起問什麼自己叫這個名字,他就可以對孩子說:“這是你孃親給你取的,你問你孃親去。”
如果,那個時候,公輸冉還在他身邊。
不知道問什麼,趙鐵生總有種強烈的預感,他和公輸冉一定會分開的,哪怕不是一輩子,也總會分開一小段時間。
“叫長安。”公輸冉脫口而出。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她不要自己的孩子金榜題名,不要他大富大貴,她只要,即使沒有母親的陪伴,她的孩子也能一世長安。
“長安?”趙鐵生喃喃道。公輸冉對孩子的愛毫不掩飾。
“好不好,等你想起過去的事之後,再給他取一個名字,長安是我們叫的。”公輸冉擡頭望向趙鐵生,語氣裡帶了幾分祈求。
她給了這個孩子生命,這是她最後能給他的——一個乳名。她甚至沒辦法看着孩子長大,更別提成家立業了。
“長安。”趙鐵生又唸了一遍,才輕輕點點頭道:“好,就叫他長安。”其實不管公輸冉想叫這個孩子什麼,他都不會說一個“不”字的。
“長安,以後你就叫長安了。”的道趙鐵生的回答之後,公輸冉臉上的笑也愈發溫柔,她將視線移回孩子身上自言自語的說着。
因着多了孩子,趙鐵生便搬到了以前公輸冉睡的那間房裡去了,只是他隨時都注意着公輸冉這邊的動靜。
倆人睡下的時候已經很晚了,不到一個時辰,趙鐵生就聽到公輸冉房裡傳來孩子的哭聲,那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很是突兀。
一時間,趙鐵生還沒有適應。這段時間他和公輸冉一直都是同牀共枕,雖然沒有發生什麼,但趙鐵生已經習慣了,半夜醒來見到身邊公輸冉熟睡的臉龐。
如今又要他自己睡在一張牀上,還有公輸冉房裡傳來的小孩子的哭聲,都讓趙鐵生1覺得有些不真切。
而另一間房裡的公輸冉,同樣也好不到那裡去。雖然已經是陽春三月,已經沒有了冬季時的嚴寒,但這些日子睡在她身邊的,一直是暖爐一般的趙鐵生。
如今突然換成這麼小的一個孩子,公輸冉那裡還睡得着,她生怕自己睡着了不小心翻身壓到躺在她身邊的孩子。
看來,它的讓趙鐵生給長安做一張小牀纔是,實在不行的話,她就自己動手做,反正做這些東西,趙鐵生也不一定比得過她。
躺下之後她也一直沒有睡着,而是在回想懷孕來發生的這段事情,有時候,公輸冉覺得要是她沒有那樣的血海深仇要報,這樣待在趙鐵生身邊似乎挺好的。
只可惜她有太多事情要做。
她還想了,她要什麼時候離開自己才,離開趙鐵生和小小的長安呢?就算下定決心,到了要走的那一天,她真的捨得嗎?
她想了太多太多,所以一直到原本熟睡的長安哭了起來,她也還是清醒的。
面對突然哭起來的長安,公輸冉有些手足無措,畢竟,這也是她第一次當娘……
起先的時候,公輸冉只是在長安耳邊輕聲哄着,可小孩子哪裡聽得懂她的話,只是一味地哭鬧。
後來公輸冉便從牀上披衣坐了起來,將長安抱在懷裡輕輕地搖着。
“長安乖,不哭了,孃親在這呢……”公輸冉耐心的哄着,可長安一點也不買她的賬,仍舊哭個不停。
“唉。”公輸冉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小祖宗誒,乖,別再哭了。”她又換了個姿勢抱着長安。
而長安,許是小孩子的天性使然,在碰到公輸冉的胸的時候,長安伸出手去扒拉公輸冉的衣服,公輸冉一下子反應過來,一張臉也騰地紅了起來。
他這是……餓了……
可是……她總覺得有些彆扭。但如今見自己的兒子哭個不停,公輸冉心都要碎了,於是便順着長安得意,解開了自己的上衣。
“嘶……”公輸冉抽了一口氣,只覺得生疼,而長安也在同一時刻停止了哭鬧。看着自己懷裡的孩子,公輸冉覺得好像有什麼不一樣了。
以前,她總覺得這世上就只剩她一個人了,即使趙鐵生對她再好,都沒法彌補她的滅門之痛,而現在,她有了自己的兒子,長安跟她血脈相連,她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想到這裡,她便覺得爲生孩子受過的罪,吃過的苦,都是值得的。
漸漸地,就在公輸冉已經適應了懷裡的長安時,門忽的被推開。
“阿冉,你……”是趙鐵生。
他聽到長安的哭聲想起,然後正在哭鬧的長安又突然沒了聲音,趙鐵生放心不下,便起身下牀,單打算到公輸冉這裡看看,有沒有自己幫得上忙的地方。
只是他沒想到,一進門,便見到公輸冉“酥胸半露,而他們的兒子,正吃得歡快。
似是這一幕的衝擊力太大,趙鐵生一時忘了自己要說些什麼,只愣在原地。阿冉這是在給孩子……餵奶?
趙鐵生心裡五味雜陳。他一直記着公輸冉大小姐的身份,他知道大戶人家都是會給自己的孩子請奶孃的,可如今,公輸冉生了他的孩子,什麼事都要親力親爲,連覺也睡不好。
而公輸冉不知道趙鐵生在想什麼,只當他一直在盯着她的胸看,臉上不禁染上三分薄怒,但即使這樣,公輸冉仍舊記着自己懷裡的孩子,於是便背過身去,輕聲喝道:“登徒子,看夠了嗎?還不出去。”
經她這麼一喝,趙鐵生這纔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一直這麼盯着公輸冉看確實不太好,張口想解釋些什麼,又覺得現在時機不適合,於是連忙推出公輸冉的房裡。
出了屋子,趙鐵生將門帶上,也不離去,只是站在門外,注意着裡面的動靜。
而公輸冉,在罵完那些話之後,自己也覺得好笑,不管怎麼樣,在別人看來,她始終是趙鐵生的妻子,別說是不小心撞見她給孩子餵奶,就是趙鐵生要了她,外人也只會覺得理所應當。
但是她和趙鐵生睡在一起的這些日子裡,趙鐵生從來沒有對她動手動腳……趙鐵生真的是給了她太大的尊重與忍耐。
“阿冉……我不是故意的。”趙鐵生本來想說,我什麼也沒有看見,但又覺得有些欲蓋彌彰的感覺,再說了,他其實什麼都看見了……
門外傳來趙鐵生的聲音,公輸冉知道他一直沒有離開,聽到趙鐵生說的話的公輸冉也不作答,只是靜靜的給懷裡的兒子餵奶。
“阿冉,我只是害怕你一個人忙不過來,想過來看看自己能不能幫上一些忙,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給孩子餵奶。後面的話趙鐵生沒有說下去,怕公輸冉聽到之後更生氣。
屋裡仍舊沒有回答,趙鐵生有些緊張起來,看來公輸冉是真的很生氣了。
“阿冉,你不要生氣了,我……我以後不進去就是。”趙鐵生急得想直接推門進去,請公輸冉不要再生氣了,但又覺得,要是他真的這麼做了,公輸冉只會更生氣吧。
“阿冉,我……”趙鐵生對着門說,門卻忽的被拉開,公輸冉站在他對面,臉上的表情看不出悲喜,趙鐵生沒法判斷公輸冉是否還在生自己的氣。
“進來吧。”說完,公輸冉鬆開了拉門的手,轉身朝牀邊走去。“你在外面說個不停會吵到長安睡覺的。”公輸冉又添了一句。
不止是長安,公輸冉覺得她要是不理會門外的趙鐵生,趙鐵生能站在門口說道天亮,到時候她也別想睡了。
聽公輸冉這麼說,趙鐵生焦急的臉上泛起笑意,跟着公輸冉進了屋然後將門關上。
“阿冉,我……”公輸冉坐回牀上,趙鐵生站在牀邊,還想跟公輸冉解釋。
“別再提了,長安已經睡了。”公輸冉喂完孩子之後長安又睡了過去,公輸冉擔心自己去開門的時候,長安會滾下牀,於是將長安放進牀裡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