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芸嬸找到趙木,趙家村又有人失蹤了。
“書染,你說,那些人都去了哪裡?”三娘坐在炭盆旁,一隻手撥弄着炭盆裡的炭火,眼神卻盯着坐在窗邊看書的公輸冉。
“姐姐這話問的,那些不見的人,我一個都不熟悉,怎麼會知道。”公輸冉輕笑道,將手中的書又翻了一頁。
面婆婆留下的那兩本食譜她都看完了,這幾天也試着做了幾樣,但是總覺得少了些什麼,倒是趙鐵生吃得開心,一直稱讚她的手藝。面婆婆去世沒兩天,公輸冉就將老村醫留下的幾本醫術給了公輸冉,說是讓她得閒時自己看看,不懂的再去問他。
如今趙家村又有人不見,村裡的男人都被村長叫去,討論這件事,就連趙生財和趙阿牛的事。都被翻了出來。
三娘顯然對公輸冉的這個回答很不滿意,撇了撇嘴,將炭盆裡的炭火撥的更旺了一些,心裡暗暗道:趙鐵生還真是疼媳婦,這都還沒入冬,就給公輸冉備了炭盆。
趙家村人對炭盆裡燒的炭要求不高,只要能燒就行,也不在意嗆不嗆。因此炭盆裡的炭多半是他們自己燒的,雖然不費什麼錢,但還是很費時間的啊。
這都還沒有入冬,趙鐵生就給公輸冉用上炭盆,那這一個冬天,趙鐵生得費多少力氣去燒炭啊。
“書染,我聽我哥哥說,趙生財和趙阿牛倆人可能也不是離開鎮上,而是跟趙木他們一樣,莫名其妙的失蹤了。”三娘將火針放下,起身走到公輸冉身邊。公輸冉翻書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將手中的書合上,轉頭看向身側的三娘。
“哦,是嗎?姐姐倒是跟我講講,爲什麼說他倆也是失蹤了啊?”公輸冉一臉好奇地問,她的表情極大地取悅了三娘,三娘覺得終於有一件事,是要公輸冉來問自己而不是自己去問公輸冉。
“我娘說,趙生財這個人好逸惡勞,在村子裡也都是靠他小蘭的姐姐養着,他又沒什麼本事,如果離開趙家村,怕是連飯都吃不上。”三娘說得頭頭是道。
“可是跟趙生財一起走的,還有小蘭啊,姐姐忘了嗎,小蘭肚子裡可是有了趙生財的孩子。”公輸冉臉上掛着清淺的笑意,輕聲跟三娘討論起有人失蹤的這件事。
一時間三娘答不上來,是啊,跟着趙生財一起走的,還有小蘭,小蘭的肚子裡,還有趙生財的孩子。趙生財一直沒有孩子,好不容易有個孩子,自然寶貝,保不齊他是爲了這個孩子,下定決心,痛改前非,以後要跟小蘭好好過日子。
爲了保護小蘭和這個孩子,所以才離開趙家村。
“那趙阿牛呢。”三娘像是想起了什麼,高聲道:“趙阿牛有婆娘有兒子,爲什麼要離開趙家村啊,他一離開,就什麼都沒有了啊。”
三娘覺得自己想的是對的,在心底爲自己的回答暗暗鼓掌。如果說趙生財離開趙家村是爲了小蘭和她肚子裡的孩子,那趙阿牛呢,雖然二丫死了,可趙阿牛還有兒子啊,他婆娘也還年輕,說不定哪天再給她生一個小女兒,趙鐵生更是沒有離開趙家村的理由。
一旁的公輸冉臉上的笑容依舊,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搖了搖頭,從凳子上站起身來,搬着凳子回到炭盆旁邊坐下,三娘也跟着在她對面坐下。
將書放在膝上,公輸冉撿起地上的火針,撥了撥炭盆裡的炭火,然後放下火針,將手在炭盆山烤了烤,一直到雙手逐漸暖和起來,她才收回。
這期間公輸冉都沒有說話,三娘心裡好奇,但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耐心的等着公輸冉開口。
“姐姐說得倒是有道理。”沉默許久之後,公輸冉纔開口道。的道她的肯定,三娘笑意還來不及在臉上鋪開,公輸冉又接着道:“可是姐姐你想想,趙阿牛跟田小翠的關係怎麼樣,兒子他還可以再生,可留在田小翠身邊,他說話永遠提不高聲音。”
一番話,讓三娘啞口無言。
“那照你這麼說,他們兩個人跟趙木的失蹤不一樣?”三娘接着問道。
話音剛落,公輸冉就輕聲笑了起來:“姐姐帶我是衙門裡公堂上坐着的青天大老爺嗎?這些事我怎麼會知道。”
剛剛公輸冉是特意那麼對三娘說的,只要她這麼對三娘說,往後三娘再跟別人議論這件事的時候,也會這麼說,到時候,不用自己費心思傳播,許多人也會這麼想。
對於自己說的話,三娘總是深信不疑,而自己卻利用了三孃的信任,公輸冉覺得有些愧疚,但也只是片刻罷了。
重活一世,她活着的目的就是報仇,心軟的人,是走不了這條路的,何況她也沒做什麼對三娘不利的事,往後多幫襯她一些就是了。
“嘿嘿嘿……”三娘也撓了撓頭,笑了起來。“書染你那麼聰明,肯定能知道些什麼。”
“姐姐又笑話我。”公輸冉嗔怪道。“姐姐知道這次失蹤的人,是誰嗎?”
剛說完這句話,公輸冉養的那隻兔子不知道從哪裡蹦了出來,一直蹦到公輸冉腳邊,靠在她的腳上沒了動作。
“不是什麼好東西。”三娘惡狠狠的道。“跟趙木一樣,也是村子裡的流氓,他們倒是經常聚在一起,商量些見不得人的事,如今倒好,我巴不得他們再也不要回來。”三娘吃過那個小流氓的虧,因此提起他來,滿肚子都是氣,連臉上的表情,都有些猙獰。
現在她更相信公輸冉的話了,那些人怕不是失蹤了,只是不知道又躲到那裡去商量那些齷齪事了,搞不好哪天他們就突然冒了出來,把趙家村攪得雞飛狗跳。想到這些,三娘有些惡毒的希望那些人真是失蹤的,這輩子都不要回趙家村最好。
“姐姐氣什麼,這些事也不是我們能管的。”見三娘氣成這樣,公輸冉有些好笑。三孃的潑辣在趙家村可是出了名的,沒有幾個男人敢跟三娘叫板,能把她氣成這樣,足以見那個小流氓的惡劣了。
“不提了不提了。”三娘揮了揮手,像是要把那些心煩的事都給拂去,放下手,三娘望向公輸冉,眼睛裡燃着兩簇小火苗,公輸冉不明所以,剛剛不是還很煩心嗎,怎麼突然這麼看向自己。
不等公輸冉問她爲什麼這麼看自己,三娘就開口道:“書染,面婆婆是不是教你做吃的了?”這事是面婆婆去世那天,三娘和趙鐵生一起收拾面婆婆家時聽趙鐵生無意中提起的,今天她終於有機會問一問公輸冉了。
“嗯。”公輸冉莞爾,對三娘點了點頭,三娘對面婆婆近乎崇拜,這一點公輸冉是知道的。“姐姐要是想學,我教你就是。”
她話剛說完,對面的三娘噌的一下站了起來,將身後的凳子都推翻了。三娘站在那裡,看着公輸冉許久之後纔開口:“我真的可以學嗎?”她的聲音發顫,幾乎快要哭出來。
對她而言,面婆婆真是不可觸及的存在,能在面婆婆去世之前,和麪婆婆又那些接觸,三娘已經覺得很滿足了。如今公輸冉說要教自己,雖然不是面婆婆親自教,但公輸冉也是面婆婆叫的,她再來教自己,也算是面婆婆教了吧。
對面的公輸冉也站起身來,將手中的書擱在桌上,走到三娘身邊,拉過她的手道:“我拿這個騙姐姐做什麼,只是我學藝不精,姐姐不要嫌棄我纔是。”公輸冉朝她輕輕吐了吐舌頭。
那食譜上面記錄的麪食,對自己來說,頂多是多會一門手藝,但對三娘來說,意義卻不一樣,何況食譜上好多道吃食對揉麪都有很高的要求,公輸冉“手無縛雞之力”,就算面前做出來,也總覺得差些什麼,但三娘就不一樣了,或許換做三娘,能習得面婆婆食譜上的精髓。
三娘不知該說什麼好,雙眼噙淚望向公輸冉,全然沒了平時的潑辣模樣,握着公輸冉的手又緊了些。
“呀。”公輸冉突然想起些什麼,連忙鬆開三孃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滿是懊悔的道:“我這幾天都在練習,家裡的麪粉都沒有了,一時半會,怕是不能教姐姐了。”
她突然鬆開自己的手,三娘還以爲發生了什麼,聽了公輸冉的話,剛剛揪起的心也鬆了開來,破涕爲笑道:“嚇我一跳,我還以爲着火了。既然是你叫我,那裡能用你家麪粉呢,明天我從我家帶些過來就是。”可別讓趙鐵生罵公輸冉敗家纔是。
她的話並沒有立即讓公輸冉喜笑顏開,公輸冉低頭想了片刻,擡起頭來的時候,臉上的懊悔與猶豫已經沒了蹤影,看上去是想出了什麼好的法子。
“不如明天我去姐姐家吧,以後我就在姐姐家叫姐姐做,省得姐姐總是揹着麪粉來來去去的,多不方便。”公輸冉體貼的說道。
要是三娘真帶了麪粉過來,她就難辦了,加上自己已經做了好幾天的麪食,想必趙鐵生已經吃得厭煩了,雖然他沒有抱怨過,但公輸冉自己都有些吃不下去了。
“就你心善,難怪鐵生那麼寶貝你。”三娘感慨道。
剛剛她還覺得趙鐵生這麼早就給公輸冉用上炭盆太麻煩,如今她只覺得,自己要是趙鐵生,娶到公輸冉,肯定要把她供起來,她想要星星月亮都給她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