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帝先前還有些怒色,可是聽到了最後,又皆被震驚所代替。
好一會兒,他才指着慕容彥道:“所以,是有人假借漠北皇帝的名義,將他的死栽贓嫁禍?”
他的兒女,康帝自認爲是瞭解的。不可否認,若果真如此,那麼蕭曲素做出過激之事並非不可能。屆時,那後果便不堪設想。
然而最讓他心驚的卻是:“若事情當真,那幕後之人的勢力之廣不可估量,太可怕了。”要知道公主最隱秘之事,還需得知道漠北的機密,如此種種,再佈下圈套。其佈局,其心機,簡直恐怖。
可這樣一股力量,西楚竟然毫無提防,假若他日此人再設計到皇室中人的身上……
一想到此,康帝頓時沉聲道:“此人務必要揪出來,否則他日便是大患!”
聞言,蕭桓復又磕了個頭,凝重道:“正是如此,所以兒臣等人今日得知之後,便不敢耽擱的前來向您稟報。此人是務必要除去的,而曲素之事也請父皇再加考慮,畢竟如今我西楚國富力強,着實未到靠女子來維持和平的局面,二則那漠北皇帝如此焦急催促和親,若是同樣在醞釀陰謀,那屆時咱們更是得不償失。”
他的最後一句話,顯然說到了康帝的心裡去。畢竟歷來和親之事都格外繁瑣,皆是循序漸進的,可是漠北卻是屢次催促,難不成其中也有陰謀在裡面麼?
只是他心中雖如此想,可到底對蕭曲素多了一層惱怒。因看了一眼蕭曲素,哼聲道:“當日你口口聲聲來向朕提出和親之事,朕是如何跟你說的?如今旨意下了,一切木已成舟,你們卻又來求朕。這不是讓朕左右爲難麼!”
見康帝的態度有些軟了,蕭曲素再次盈盈下拜,歉疚道:“請父皇息怒,兒臣知錯。”
“哼,你們道個歉,朕便要原諒你們,可是事情後續諸多麻煩,朕又向誰求原諒去!”說到這兒,康帝的火氣又忍不住往外冒,看着慕容彥一百個不順眼:“還有你,朕告訴你,就憑你想要娶到朕的
公主,做夢!朕決不答應!”
見狀,蕭曲素又想說什麼,卻被葉輕綃拉了一把,以眼神示意她閉嘴。而後正色道:“皇上,來之前末將同安王討論過,我們懷疑,這幕後主使是嶺南之人。”
他的話,成功的將康帝的注意力引了過去,而後詫異道:“什麼,嶺南?”
“正是。”葉輕綃將先前的分析逐一說了一遍,深吸了一口氣,才道:“嶺南之人雖避世許久,可是其勢力卻不可小覷,若這其中當真有嶺南之人的摻雜,那麼便須得慎之又慎,防止對方使陰招。”
聽得她的分析之後,康帝重新坐回了位置上,仰頭靠着龍椅,伸出手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碧玉扳指,一圈又一圈的轉動着。
良久,他纔出聲道:“哼,跟朕玩這個,那咱們就看看誰的手段更高明吧。來人--”
……
“主上,出事兒了!”
正是春末好風景,御花園裡的花兒開的爭妍鬥豔。有女子站在柳樹下,格外閒適的望着那一湖春水。
暮春時節,她着了一件蘇繡月華錦衫,其間又以暗紋勾勒出蘭花朵朵,混合着空氣中的花香,當真是顧盼生姿。她的配飾格外簡單,三千青絲僅以一支鏤空蘭花珠釵固定,耳朵上的白玉耳墜隨風微微晃動,孔雀綠翡翠珠鏈將她修長的脖頸襯得越加光潔。
聽得身後腳步匆匆,女子蹙眉回頭,慵懶道:“這麼着急做什麼?”
她語氣雖然慵懶,卻仍舊帶着些微的斥責聲,讓蜃姬頓時恭謹的低下頭,只是語氣裡卻有掩飾不住的焦急:“主上,大事不好!”
聞言,女子蹙眉望了她一眼,心中微微下沉,語氣卻仍舊平淡:“說吧,何事。”
蜃姬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那般的驚惶:“主上,君靈被抓了。”君靈,便是那個誤導蕭曲素且在暗中佈局的侍女。
聽得這話,女子握着指甲的手霎時便僵在了半空,那套着赤金嵌翡翠滴珠護甲的手指
在日光下閃耀着熠熠的光,卻帶着冰冷的弧度。
好一會兒,女子方纔平穩了聲音,問道:“怎麼被抓的。”她聲音裡的冷意,仿如寒潭冰川,叫人心頭髮寒。
蜃姬咬了咬下脣,蹙眉道:“說起來是君靈大意了,她那日將公主引過去的時候,爲了逼真竟用了綠營的士兵,可是她學藝不精,那士兵的蠱蟲失效了。其後蕭曲素不知爲何得知了慕容彥的真實死因,一怒之下便去找皇上將事情真相說出,拒絕和親。結果皇帝順藤摸瓜,抓住了君靈。”
“所以,你是說這只是巧合?”女子的眼神裡閃耀着冰冷的光芒,幽深似枯井。她生的極美,可眼下眼白幾乎縮成了一個點,恍若鬼魅一般。
蜃姬越發恐懼的低下頭去,顫抖着聲音道:“回主子,是巧合。”說到這兒,她又艱難的嚥了口吐沫,道:“雖然是巧合,可是君靈與咱們來往甚密,若追查下去,恐怕--”
聽得她的話,女子輕輕笑了一聲,如風鈴一般叮咚碰撞,可聽在蜃姬的耳朵裡,卻像是地獄的召喚一般。
“蜃姬,你應該知道,該怎麼做纔是正確的選擇,對吧?”
她的話一出口,蜃姬的臉色便一片灰敗,而後恭敬的磕頭,決絕道:“屬下知道,屬下願意爲主上盡忠!”
“不,你不知道。”
女子彎下腰,用她那尖銳的甲套擡起蜃姬的下巴,似蠱惑一般,一字一頓道:“在這之前,你要去辦一件事兒。”
“請主上吩咐。”
蜃姬下巴光滑而細膩,讓女子摸着愛不釋手,而後緩緩收緊,輕聲呢喃道:“耶律信進京了,我要你去,殺了他。”
直到蜃姬的身影消失不見,女子方纔留戀似的伸出自己的纖細的手掌,在日光下眯着雙眸欣賞着。
她知道,以康帝的性格,那蕭曲素必定是嫁不成漠北了。而一項拒婚,並不足以讓兩國徹底交惡。所以,她需要鬧出一個更大的動靜來,比如說:殺了耶律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