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救出盟主

石中英朝獨眼龍遁走的地上一指。冷然道:“姑娘是許傅經門下女弟子,自然知道廳中的機關埋伏,請你把這處地窖入口,打了開來。”

綠珠在他鋒利的脅迫之下,不敢再說一個“不”字,低着頭,默默的數着方磚,一手撩起長裙下襬,露出一雙紅菱般纖纖弓鞋。

難怪從前的女子,長裙曳地,連弓鞋都不讓人看到,原來那小小、尖尖、翹翹,而又刺繡精緻的弓鞋,和現在的迷你裙一樣,男人看了會眼花鐐亂!

當然,迷你裙愈短愈妙,弓鞋也愈小,愈翹、愈妙,時代不同,審美觀點各異,但發人邏思,迷你則一也。

她弓鞋尖兒,着意的,賣弄的,輕俏的在花磚上連點。

石中英目不轉睛的看着,漸漸有些眼花綜亂,只覺她點的重複迅快而複雜,根本記不清楚。

也許她是故意如此,不讓石中英看清,因爲她在花磚上點得像舞蹈;但獨眼龍遁走之時,並沒有這麼複雜。

隨着綠珠弓鞋一陣點動,花磚地上,果然緩緩裂開數尺見方一個黑越越的窟窿,一道石級,斜斜的往下延伸。

綠珠擡頭看了石中英一眼,說道:“我已經把人口打開了。”

她居然並未逃走。

石中英頷首道:“很好,就請姑娘替在下帶路。”

地窖既以機關操縱,裡面說不定會有埋伏,石中英遇上了事情多了,江湖經驗也隨着老到。

綠珠沒有說話,低着頭,跨上窟窿,石中英緊跟她身後,拾級而下。

這時,西跨院一個小院落中,橫空飛來一道人影,疾然墮地,現出一個身穿黑袍,左眼已瞎的白髯老人,獨目炯炯,望着屋中,厲聲喝道:“何巡主。”

原來他正是從花廳地道中遁走的獨眼龍許博經,這座跨院,敢情是七步追魂何東山的住所!

果然,獨眼龍喝聲甫落,屋內響起何東山的聲音應道:“屬下在。”

隨着話聲,何東山聳着雙肩,滿頭大汗的從屋中疾奔而出,一眼看到獨眼龍,連連躬腰道:“勞動副座親來,屬下如何敢當?許副座已把姓石的小子拿下了?”

獨眼龍獨目之中,射出凌厲冷森的目光,直往何東山,沉聲道:“你解藥呢?”

何東山舉袖拭了把汗水,啼啼道:“屬下該死,屬下放在枕頭底下一瓶解藥……”

他望望獨眼龍,竟然不敢說下去。

獨眼龍厲聲道:“解藥怎麼了?”

何東山臉上汗水直淌,低頭道:“不見了。”

“什麼?”

獨眼龍暴喝一聲,左手已經隨着揚起,但他忍了下去,問道:“你放在枕下,怎會不見了?”

何東山道:“屬下就是因爲解藥配製不易,平時不敢放在身上,怕萬一遺失……”

獨眼龍一條右臂,雖已運功閉穴,但山無法持久,聞言不覺截着他的話頭,喝道:“你還不快去找找看?”

何東山望着他苦笑道:“屬下全找過了,一點影子也沒有,據屬下看來,八成是被人取走了。”

話聲未落,突聽屋檐上有人接口笑道:“是兄弟我……”

那是鬼彤子夏子清的聲音。

獨眼龍修地擡起頭來,怒聲道:“夏老弟這是什麼意思?”他目光一擡,夏子清就站在屋檐上,手中果然拿着一個小瓶,笑嘻嘻的道:“兄弟只是和何兄開開玩笑的。”

獨眼龍已經意識到書非偶然,心頭不覺大怒,厲聲喝道:“拿來。”

身形霍地拔起,快如離弦之箭,夏子清撲去!

夏子清依然站着沒動,但就在獨眼龍縱起的同時,突然從暗處飛起一道黑影,現出一大一小兩圈寒光,快逾掣電,橫掃過來。

獨眼龍身起半空,無處閃避,但他一眼認出這一大一小兩圈寒光,正是雙環將任公俠的鋼環,百忙中功凝左臂,揮手一掌,疾拍而出,口中喘道:“任公俠,你敢暗算本座。”

他這一掌含怒出手,一股奇猛掌風,發如奔雷,撞在雙環之上,掙然有聲。

匕襲而來的雙環將任公俠雙環吃掌風一震,借勢朝斜刺裡飛掠出去,但獨眼龍也因這一開口,身形跟着往下疾落,他身形甫落,又是一陣旋風,貼地滾來,兩柄鉤形精虹,閃電朝雙足研到。

不用說,穿山甲鍾仲豪了!

獨眼龍幾乎氣炸了心,猛一提氣,身子離地拔起數尺,雙足連環踢出。

穿山甲鍾仲豪一招不中,身子一昂,嗖的一聲竄了出去。

獨眼龍並未追擊,只是在庭中站停,厲聲道:“你們都反了不成?”

“哈哈!”

一聲洪亮的大笑,接道:“許傅經,反的應該是你!”

此人聲若洪鐘,正是今晚輪值頭關的黑虎神關長勝。

獨眼龍眼看下四大巡主全已叛變,心頭不禁微微一凜!

這一情形,已極明顯,四大巡主的忽然叛變,不用說是受了鬼影子夏子清的煽動!自己右手如不被何東山練子鏢劃破,縱然他們五人合擊,也未必奈何得了自己。

心念一動,不由嘿嘿冷笑道:“你門大概是受人煽動,纔敢心生離叛,襲擊本座,須知本教教規森嚴,對付叛教之人,該當如何;諸位心裡一定清楚,本座看在咱門同事多年的份上,諸位只是一時受愚,這點本座可以不予計較,你們只要把夏子清老匹夫給我拿下,今晚之事,就可一筆勾銷。”

因他解藥在夏子清手上,非先把此人拿下不可。

夏子清依然站在屋檐上,道:“許老哥這不是冤枉人麼?兄弟也只不過是奉命行事而已。”

獨眼龍厲聲道:“你是奉誰之命?”

只聽一個蒼老的婦人聲音接口道:“是副教主的玄女令,你許傅經叛教有據,着即拿下。”

獨眼龍心頭一震,猛一擡頭,厲喘道:“原來是你姓桑的老虔婆和許某作對,很好,許某主持龍頸拗,不受副教主玄女令節制,你要夏子清煽動四大巡主,叛教犯上,咱們到總壇評理去。”

南首屋脊上,出了三個人影,那正是綵衣姥姥桑大娘和高素貞、常慧三人。

桑姥姥手持鴆頭杖,呷呷笑道:“不用了,老婆子來的時候,副教主曾有交代,你如敢違抗玄女令,就可當場格殺勿論。”

獨眼龍自然知道今晚之局,自己斷難討得便宜,口中暴喝一聲:“老虔婆,你能對本座怎樣?”

暴喝聲中,人已沖天撲起,揮手一掌,朝桑姥姥迎面擊去,不,他只是虛晃一招,身子在半空中一個急旋,突然朝北飛去。

桑姥姥冷笑一聲,凝立不動。

就在此時,北首屋脊上,忽然飛起一條灰色人影,一式“黃鵲沖霄”迎着獨眼龍凌空撞去。

不,此人身形撲起,雙掌驟發,朝獨眼龍身前擊到。

這一下有如驚鴻一瞥,勢道既猛而快,獨眼龍發覺攔襲自己的是鬼影子夏子清,急急發掌迎拒,怎奈右臂毒發,運氣封住穴道,只有一隻左手可以應敵。

兩條人影凌空一接,發出“蓬”然一聲巨響,半空中捲起一“陣狂颶。

夏子清這一擊顯然佔了上風,他外號鬼影子,以輕功擅勝,一道人影,閃電般斜飛出去,獨眼龍吃他雙學一震,再也提不住氣,身子疾然直落。

這小院中,地方不大,四大巡主早已各佔方位,等候着他。

獨眼龍身形方落,黑虎神關長勝暴喝一聲,身形橫閃而出,掄掌便擊,掌風盈耳,直叩腦門。

獨眼龍一聲不作,反臂劈出一掌,雙足疾點,挺腰一竄,直向院門衝去。

七步追魂何東山手上沒有練子鏢,從旁掠出,追蹤一拳,未曾擊中。

但聽屋上一聲朗笑,夏子清雙爪如鉤,當頭直撲而下、雙環將任公俠在左,穿山甲鍾仲豪在右,一個雙環擺動,一個雙鉤如剪,齊齊向獨眼龍身前截來。

獨眼龍急急交進,獨目之中,兇芒暴射,狂吼一聲:“本座和你們拼了。”

身形轉若舵螺,左臂搶動,上下掄舞,接連劈出,雙足也同時連環飛踢,剎那之間,學風澎湃:人影交織,鉤光環影,劃出凌厲嘯風。

俗語說得好,雙拳難敵四手,獨眼龍武功再高,總究只有一隻左手可以應敵,此時處身在五大高手環攻之下,兵刃掌力,交直搶攻,除了往復竄避,那有還手之力。

片刻工夫下來,已是汗流俠背,氣喘如牛,要想突圍而出,更是走如登天。

這一場惡鬥,當真異常激烈,獨眼龍竭盡所能,勉強支持了八九十個回合,心知再打下去,定然凶多吉少,一面遊走,趨避五人攻勢,心中卻暗思如何脫身之計。

但五人聯手,在聲勢上,固然極盛,只是這院落之中,地方不大,如果你有兩個人動手,自可各展所長,如今五個人像走馬的”J般,圍着一人出手,擠來擠去,也自然礙手礙腳。

這五個人都算得江湖上的高手之列,這道理誰都明白,但因桑姥姥站在上面督陣,誰能把獨眼龍制住,誰就是頭功,爲了爭功,誰也不肯讓誰。

這卻是便宜了獨眼龍,稍可獲得喘息,再也顧不得右臂運功封穴,閉住劇毒,右腕奮力一扣,袖角忽地反捲過來,立將鍾仲豪的虎頭鉤纏住,左掌電掣擊出。

鍾仲豪一隻虎頭鉤被對方給纏住,身不由己朝前一傾,正好迎着劈來的一掌,右手虎頭鉤接應不及,心頭一驚,一時之間,只得左手五指一鬆,放棄被捲住的虎頭鉤,身形一仰,往後疾退。

獨眼龍迅快接鉤在手,“當、當”兩聲,封開雙環將任公俠的日月雙環,腳尖一點,直拔而上,朝桑姥姥撲去,口中厲聲喝道:“老虔婆,現在該咱們分分高低了。”

人隨聲到,鉤隨人發,一道鉤形精光,如匹練般橫掃過去:他心中對桑姥姥怨毒極深,縱然平日很少使用兵刃;但因修爲功深,這一鉤在他全力施爲之下,森寒劍氣,隨鈞暴長,勢道之盛,非同小可。

桑姥姥倒也不敢小覷他,鴆頭杖護身,身形倏然引退。

獨眼龍足尖落到屋瓦之上,只見他滿面俱是獰色,獨目之中,更充滿了殺機,虎頭鉤一指,狂笑道:“老虔婆,你怎麼不敢和本座動手?”

足尖一點,身形再次撲起,虎頭鉤一招“直破天門”,筆直劈古。

桑姥姥白髮飛飄,冷哼一聲,鴆頭杖一振,抖起海碗大一個杖花,迎鉤而出。

鉤、杖交擊,響起了”哈”的一聲金鐵狂震!

震聲甫起,獨眼龍突然引吭長嘯,一道入賬斜飛而起,矯若神龍,隨着嘯聲,劃空飛去!

原來他早就存了退走之心,只是在五大高手圍攻之下,一時無法脫身,就算脫出圍攻,桑姥姥虎視眈眈,守在屋上,也不容他逃走。

因此一上來,就故意激怒桑姥姥,這一招攻勢雖猛,實則早已存心退走,因此借她鴆頭杖迎擊之勢,趁機飛掠而起。

桑姥姥不防獨眼龍突然不戰而退,自己這一杖,無異送他成行,眼看獨眼龍一下飛掠出去十數丈外,心頭更是怒不可遏,頓足道:“好個狡檜的老賊!追!”

身形破空掠起銜尾追去。

獨眼龍嘯聲搖曳,去勢如電,但飛掠到十數丈遠近,突然嘯聲乍歇,一個人在空中連翻着筋斗,垂直跌落下來,砰然一聲,墮落地上,虎頭鉤隨着脫手。

原來他右手中毒之後,本來運功封閉穴道,不讓劇毒之行,但方纔一時情急,使用右手衣袖捲住鍾仲豪虎頭鉤,功貫衣袖,封住的穴道,只好暫時放開,雖然奪下虎頭鉤之後,又及時封穴,劇毒自然也隨着滲開,何況他力拼桑姥姥的兩招,都是使出十二威力道,自然加速了劇毒發作。

其實,何東山外號七步追魂,中了他的練子鎳,七步之內,劇毒就會發作,獨眼龍能夠支持了半個時辰以上,完全仗着他數十年修爲,內功精純,才能運氣閉穴,劇毒始終被封在右臂之中,一直沒有發作。

劇毒不發則已,一經發作,功力再高;也無法抗拒,此時獨眼龍跌落地上,神志漸漸迷失,但他總究武功非凡,雖是垂死掙扎,依然連滾帶爬,雙手在地上亂抓,庭院地上,都鋪着青石板,經他手指抓過之處,石屑紛飛,石板上,留下了無數指痕。

桑姥姥跟蹤趕到,眼看獨眼龍劇毒業已發作,但她還是放心不下,伸手一指,點了他死穴。

這時鬼影子夏子清、黑虎神關長勝、雙環將任公俠、七步追魂何東山、穿山甲鍾仲豪,以及高素貞、常慧等人,也相繼趕到。

桑姥姥一指撲臥地上,寂然不動的獨眼龍屍體,說道:“叛教逆徒,業已伏誅,這是諸位的功勞,老身此時立即把許傅經叛教經過,面向教主稟陳,關於姓石的小子,進入禁室一事,夏子清有教主指示的機宜,暫時可由夏子清主持。”

夏子清躬身道:“屬下敬進老護法令示。”

桑姥姥回顧高素貞、常慧兩人一干比說道:“素丫頭、慧丫頭,咱們走。”

當先提杖行去。

高素貞、常慧隨她身後離去,但賞慧心頭,卻不期升起一股說不出的歉疚和不安。

這可從她離去時臉上流露的神色上看得出來,她內心好像虧欠了某一個人的感情。

因爲她本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女孩子。

石級盤曲而下,愈往下,愈見黑暗。

石中英功力精湛,還可辨視,前面領路的綠珠,卻需扶壁而行這樣約摸下了四五十及,石級已到盡頭。這裡不用說,已經到達地底石室。

石室而在地底,自然毫無天光,一個人內功最深的人,到了毫無天光之處,縱然修成“天眼通”,也一無用處。

因爲所謂目能夜視,仍然需要憑藉星月之光,才能看得清物事,他只是目光比別人銳利,在稀微的天光之下,別人看不清楚的,他能看得清楚,別人已經感黑暗的地方,他並無黑暗的感覺;但如果到了真正沒有天光的黑暗之處,誰也都是一樣。

石中英發現石窟愈下愈暗,心中暗暗一動,伸手從身邊取出一支精巧的火筒,只是並未立即點燃。

綠珠腳下一停,同時從懷中摸出一顆珠子,託在掌心,發出一暈淡淡的珠光,她居然沒有趁着黑暗逃走。

如今呈現在面前的是一道寬闊的用道,綠珠就俏生生站在甬道頭上,一手託着明珠,臉上冷冷的板得沒有一絲表情,說道:“你要我帶路,我已經把你帶到地下禁室來了,你還要怎樣?”

石中英聽她口中說出“禁室”二字,心中不覺一動,說道:“在下要姑娘帶路,自然要姑娘領我到禁室去了。”

綠珠聽的臉色一變,搖頭道:“不成,我不能再進去了。”

石中英道:“爲什麼?”

綠珠道:“因爲這是禁地,沒有師傅准許,誰都不準進去。”

石中英道:“如果你違反了師父禁令,會受如何處罰?”

綠珠道:“觸犯師父禁條,輕則鞭撻,重則處死。”

石中英朝她微微一笑道:“姑娘如今落在我手裡,在下不會鞭撻姑娘,也不會把姑娘處死……”

他手中盤嫡劍劍尖緩緩逼近她臉上,說道:“但姑娘如果不服從在下的命令,就要在你臉上劃了幾劍,看你還敢不敢違抗?”

綠珠目光愈冷,斜看着他,一言不發,當先朝甬道上行去,石中英也沒說話,只是隨着她身後而行。

走到七八丈外,甬道前面,忽然出現了一條橫貫的岔道,形成一個“十”字。

綠珠默默的朝右轉彎,走上岔道。

石中英問道:“姑娘怎麼轉彎了?”

綠珠沒有回頭,只是冷冷的道:“禁室四周,有許多岔道,都是死巷,你是要到禁室去,還是要找死巷去兜圈子?”

石中英心中忖道:“這位姑娘心地純潔,還是沒有一點心機之人,要是換上一個狡黠的人,地室中既然有許多死巷,不領着你去兜圈子纔怪!”

在他思忖之間,果然轉轉彎彎的已經穿越了幾條“十”字形的甬道,有時左彎,有時右彎,使人不可記憶。

石中英可不是初出茅廬的入了,他經過不少艱險,也增長了不少江湖閱歷,因此每次遇上轉變,他就用長劍在石壁上留下了記號。

不大工夫,走完這條通道,地勢忽然寬敞,像是到了一間高大的石室。迎面壁上,有着一道鐵門,門上還釘着一方小小的木牌上書:“禁室重地,未奉朱令,嚴禁入內。”

綠珠腳下一停,回頭道:“禁室到了。”

她聲音依然冷冰冰的,顯得甚是冷漠。

石中英間道:“這道鐵門要如何才能啓開?”

綠珠道:“禁室另有一名管事,和四名禁卒,鐵門是禁卒看守,要有師傅的朱令,才能進去。”

石中英道:“沒有師令呢?”

綠珠冷冷道:“沒有師傅傳朱令,他們自然不會開門的了。”不待石中英再問,冷聲道:”只要你能夠在打開小窗之時,製得住他,強迫他開門,別無他法。”

石中英舉目看去,大鐵門上,果然有一個小鐵窗,敢情是驗看“朱令”之用。

這麼一個小窗,最多隻能露出一個面孔,如何製得住裡面的人?

但綠珠說的也不像有假,鐵門木牌上明明寫着“未奉朱令。嚴禁入內”字樣,她身上當然不會有“朱令。”

石中英略一思索,這就點點頭道:“好,姑娘站到邊上去,讓在下來試試。”

綠珠一言不發,退後了幾步。

石中英跨上一步,伸手在鐵門上重重拍了兩下。

過了半晌,只聽鐵門上刷的一聲,打開小窗,一道燈光、從裡面直射出來,一個尖瘦的漢子,探出臉來,望着石中英問道:“什麼人?”

石中英道:“本座夏子清,是總壇來的。”

那尖瘦臉漢於問道:“可有令牌?”

石中英右手朝前一招,叱道:“總壇來的,要什麼令牌?你還不給本座打開鐵門?”

那尖瘦漢子突覺一股奇大的吸力,把一顆頭緊緊吸住,連脖子都休想轉動一下,不覺大吃一’涼,急急說道:“你……你……”

他直着脖子,一時那裡還說得出話來?

石中英朝他微微一笑,右手一鬆,含笑道:“你快去打開鐵門,記着,三步之內,本座仍可取你性命。”

那尖瘦漢子只覺吸力一鬆,急忙後退三步,瞪着兩眼,冷笑道:“好哇,你……”

他自以爲和鐵窗距離已遠,石中英已經對他無可奈何,那知話聲未落突覺脖子一緊,一股極大的吸力,又把他一下吸了過去,一顆頭幾乎要從小窗口直拉出去。

當然,他腦袋比小鐵窗要大得多,但他的兩隻眼睛,一根鼻子和一張張開了還沒有閉攏的嘴巴,已從小窗口凸了出去,口中除了“啊”作聲,連話也說不出來。

石中英徐徐說道:“你再不開門,本座捏碎你的腦袋,把你從窗口拖出來,你信不信?”

尖瘦臉漢子頭上綻起了青筋,張口從喉間迸出聲音:“開……開……”

他“開”字當然說得模糊不清,但一臉上俱是驚怖央告之色。

石中英道:“好,那就快去打開鐵門。”

尖瘦漢子吃到苦頭,那裡還敢倔強,乖乖的開啓鐵門,一扇鐵門,隨着緩緩開啓。

石中英回頭看去,這一瞬工夫,綠珠早已悄悄溜走,反正已經找到禁室,她走與不走,並無多大關係。

鐵門敞開,那尖瘦臉漢子畏畏縮縮的提着燈寵,連連躬道:“小的見過使者。”

他還把石中英當作鬼影子夏子清。

石中英問道:“很好,很好,你叫什麼名字?”

尖瘦臉漢子道:“小的叫張得祿。”

石中英問道:“你們管事呢?”

尖瘦臉漢子道:”吳管事睡了,今晚是小的當班。”

石中英道:“好,你去叫吳管事出來,就說總壇裡的夏使者來了,知道麼?”

尖瘦臉漢子連聲道:“小的知道。”

石中英揮揮手道:“快去。”

尖瘦臉漢子連連應是,急步朝裡奔去。

石中英早已收起長劍,在門口負手而立,等了不過盞茶工夫、只見鐵門內,又有兩盞燈籠,引着四五個人影,急步走出。

前面是兩個手執燈籠的黑衣漢子,其中一個,正是尖瘦臉漢子張得祿。

兩人身後是一個身穿黑衣的中年人,最後又是兩名手抱捕刀的黑衣漢子。

前面兩人走出鐵門,往左右一分,黑衣中年人急步迎出,一眼看到來人是鬼影子夏子清,慌忙躬着身子,拱手道:“禁室管個吳能見過夏使者。”等他直起腰來,立即望着石中英,遲疑的請示道:“夏使者連夜蒞臨,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嗎?”

石中英心中暗道:“原來他也認識夏子清,這倒省了自己不少事。”

一面摸着酒糟鼻,微微一笑道:“本座奉命而來,驚擾吳管事了。”

吳管事連忙陪笑道:“不敢,夏使者公事,怎能說是打擾?屬下迎近來遲,還望使者勿罪,請,請!”

石中英也不客氣,大模大樣的舉步跨入鐵門,吳管個緊隨他身後而入。

尖瘦漢子忙關上鐵門。

石中英回身道:“張得祿,你好好守住鐵門。”

尖瘦臉漢子應了聲“是”。

石中英早已屈指彈出一縷指風,點了他腰後穴道,一面擡手道:“吳管事請。”

吳管事不疑有他,果然走在前面引路。

鐵門內,依然是一條雨道,但走了不過十來步路,右首便是一間石室。

那敢情是一間起坐室,吳管事走到門口,腳下一停,回身朝石中英道:“夏使者請。”

石中英回眼一看,身後兩名黑衣漢子,已在門口一左一右,站停下來,當下含笑道:

“吳管事不用和本座客氣,你先請吧。”

說話之時,又迅快的彈出兩縷指風,制住了兩人穴道。

這吳管事自然絲毫未覺,急急搶步跨入室內,躬着身道:“夏使者請坐。”

回頭朝提燈寵的漢子吩咐道:“仁發,快去端茶。”

那漢子已在室中點起燭火,口中答應一聲,返身退出。

石中英等他跨出石室,轉身之際,左手微擡,一縷指風,點了他身後穴道,接着說道:

“不用了,本座和吳管事有機密之事,你們守在門口就好。”

兩人相繼落座,石中英端着下巴,徐徐說道:“吳管事。”

吳管事坐在下首,連忙欠身道:“使者有何吩咐?”

石中英道:“本座是奉教主之命,特來巡查禁室的,因爲據咱們接獲密報,顯示護劍會可能已經知道這裡囚禁了他們的人

吳管事沒待他說下去,連連欠身道:“這事今天上午,屬下己聽許副座說過,對方派來的人,好像是教主的公子,叫石中英,副座交代屬下,石公子武功高強,咱們都不是他的對手,千萬不可抗拒,他要救人,就讓他救出去。”

這話,聽得石中英不由暗暗一怔!

“教主的公子”!自己居然成了他們教主的公子!他果然又假借父親的名頭,當他們教主了。

“今天上午”,自己還被囚禁在羅家山九天玄女宮的石室裡,他們又不會未卜先知,怎會知道自己要來救人?

讓我把要救的人救出去,莫非他們又在使什麼詭計不成?

石中英在這一那間,但覺心頭疑心叢生,忍不住道:“副老總還說了些什麼?”

吳管事道:“沒有了,他只告訴屬下這些。”

石中英道:“這裡一共囚禁了多少人?”

吳管事道:“人數不多,一共是六男一女,六個男的都是總壇送來的,只有那苗女,是羅泵山送來的,暫時寄囚於此。”

石中英心中一陣波動,暗暗道:“從羅泵山送來的苗女,自然是孟雙雙無疑,至於那六個人,自然是藍掌門人等人,只不知自己父親在不在這裡?啊,只有一個女的!那麼左月嬌呢?難道沒有被他們抓來?”

心中想着,一面問道:“他們是些什麼人?”

吳管事陪笑道:“這個屬下也記不大清楚,人到了咱們這裡,都編號碼排列,平日有什麼事,咱們都以幾號房稱呼,只有原始名冊上,記載有他們的姓名,使者若要查看,屬下這就要他們去拿。”

石中英點頭道:“好吧,那就有勞吳管事,去把名冊取來,兄弟按名查看,才能回去覆命。”

說話之時,左手暗暗朝門口彈去,解開了走出去的那名漢子的穴道。

吳管事連聲應“是”舉手擊了兩下,叫道:“來人。”

那漢子身軀一震,如夢方醒,趕緊應道:“小的在。”

吳管事從身邊取出一串鑰匙,遞了過去道:“你到我房裡,打開第二個抽屜,把那本名冊取來。”

那漢子接過鑰匙匆匆而去、一會工夫,那漢子手捧名冊走了進來,一手繳了鑰匙。

吳管事揮揮手,命他退下,然後把名冊送到石中英面前,陪笑道:“請使者過目。”

石中英也不客氣,伸手接過,舉目看去。只見各冊封面左上角寫着:“重犯花名冊”五字,中間一行,則書“乾坤教總壇直轄龍頸拗禁堂”字樣。

石中英直到此時,才知賊黨叫做“乾坤教”,他不動聲色、緩緩翻開首頁,只見上面寫着:”第一號房,陸天仁。”

下面還有一行細字,注着某年某月某日字樣、敢情是收押的月期。

石中英並不認識陸天仁,很快就翻了過去。

第二面上書:“第二號房嶽義泰”,也有一行小字注着年、月、日。

石中英還是很快翻過,第三頁赫然是:“第三號房藍純青。”

細字注着:“某某年五月二十八日”。石中英看到藍老前輩果然被囚禁在這裡,心頭不禁大喜,急忙再翻下去,果然八卦門學門高翔生,風雲子趙玄極,百步神拳鄧錫侯,都在這裡。

七號房是孟雙雙,下面注着:“羅泵山暫時寄囚”字樣。

六男一女之中,沒有自己父親,也沒有左月嬌。

石中英想問,但話到口邊,又忍住了。

他還須多加了解,自己喬裝夏子清,是使者身份,有些話,問出口,就會露出馬腳,吳管丫是個圓滑而狡猾的人,暫時還不能讓他起疑,他擡起臉,端端下巴,側着臉看了吳管y一眼,說道:“兄弟奉命查看禁室重犯來的,時間有限,咱們這就到囚房去看看,兄弟還得趕回去覆命呢!”

吳管事連連應”是”,陪笑道:“屬下要他們點燈。”

接着就朝外叱喝道:“點燈。”

送名冊來的漢子急忙點起燈籠。

吳管事欠身道:“使者要巡視囚房,屬下帶路。”

石中英從倚上站起,擡擡手道:“請。”

一名黑衣漢子手提燈籠,走在前面,吳管事陪着石中英跨出石室。

這禁室之中,一共只有一直一橫兩條夾道,約有二十來間石室。

前面四間,是管理人員住的。

吳管事引着他朝左首夾道走去,這裡一排三問,共有六間囚房,各有一道鐵門,門上另有一個小窗,可以啓閉。

吳管事首先打開了第一號房的小鐵窗,黑衣漢子立即提高燈籠,朝窗中照去。

石中英跨上一步,朝裡看去,那個叫陸天仁的,是個黃臉黑鬚的老者,側身而臥,睡的極熟。

石中英不知陸天仁的來歷,是以並未十分注意,只看了一眼,便已退下。

吳管事迅快的鬧上鐵窗,領他走到二號房窗口,掃:開小鐵窗。

石中英依然只是略爲注目;看到房內盤膝坐着一個一頭花白長髮披肩的老人,敢情這就是嶽義泰了,他當然也不會引起石中英的注意。

吳管事圃起鐵窗,走到第三號房門口。

三號囚禁的是藍純青。

石中英摸着酒糟鼻,仰首道:“吳管個請把鐵門打開了。”

吳管事驚異的道:“使者……”

石中英道:“兄弟要你打開,你就打開來好了。”

吳管事連聲應“是”,從身邊取出一串鑰匙,打開鐵鎖,彎着腰拉開鐵門。

黑衣漢子當先提燈而入。吳管事一腳跟着走入,然後欠着身子道:“使者請進。”

石中英緩步跨進石室,其實他早已看到藍純青和衣睡在石榻上,居然對打開鐵門和自己等人進來,會一無所覺!

心中不禁暗暗生疑,舉手模摸酒糟鼻,回頭道:“吳管事,你去把他叫醒過來,兄弟有話問他。”

吳管事臉上閃過一絲異色,說道:“使者只怕還不知道,他們送到這裡之前,都已服過:迷失散,迷失神志,除了吃飯拉屎,旁的都不知道……”

石中英聽的暗暗一凜,依然託着下巴,問道:“這個兄弟知道,你這裡不是存有解藥麼?”

吳管事陪笑道:“是、是、屬下這裡解藥是有,只是用一顆,就得往上報,不知使者可曾帶來?”

石中英聽說這裡果然留有解藥,就放心了,微微一笑道:“兄弟是在半途上奉命趕來的,你這裡有解藥就好,此事極爲機密,而且關係重大,你快去把解藥取來,喂他服卞纔好。”

吳管事陪笑道:“解藥就在屬下身上,副座當日交給屬下的時候,還特別關照過,有兩件東西,都得一直帶在身上,不準須臾離,哪就是解藥和鑰匙。”

他一面說話,一面從懷中取出一個扁形瓷瓶,打開瓶塞,傾了一顆黃豆大的硃紅藥丸,走進藍純青身邊,扳過身來,把藥丸納入他口中,說道:“服下解藥,大概有一盞熱茶工夫,就可以清醒來了,只是使者要給屬下籤個字,證明這顆藥丸的用途。”

石中英頷首道:“這個自然。”

過了不多一會,藍純青突然翻身坐起,雙目炯炯、朝四下一招,目光落到榻前兩人身上,舉足跨下石榻,冷然問道:”二位是什麼人?”

石中英拱手道:“老前輩,醒過來了,晚輩石中英……”

藍純青聽出是石中英的聲音,驚異的道:“你……”

吳管事卻驚然一驚,口中同時說了聲:“你……”

急待抽身後退!

石中英抽手一指,點了他穴道,笑道:“你現在明白,已經遲了。”

吳管事穴道受制,大聲道:“你就是石公子,在下方纔說過,你只管把人救出去,何用制住在下穴道?”

石中英回頭道:“閣下稍安毋躁,只要你好好和在下合作,在下不會難爲你的。”

藍純青舒展了一下筋骨,呵呵笑道:“石老弟,你從那裡來的,這是什麼地方?”石中英道:“這裡是乾坤教囚人的所在龍頸幼禁堂。”

接着道:“晚輩此行經過,說來話長,咱們先救人要緊。”

藍純青一手拂鬚,頷首道:“不錯,大概趙道兄,高掌門人等人,全在這裡了。”

石中英道:“他們就在隔壁。”一面回身拍開吳管事穴道,說道:“吳管事,現在就麻煩你先把幾間石室的鐵門打開了。”

吳管事不敢違拗,只得把其餘三間石室,上齊打開,給高翔生、趙玄極,鄧錫侯三人,分別餵了解藥。

石中英伸手道:“拿來。”

吳管事到了此時,那敢說半個“不”字;只好把一瓶解藥,遞給了石中英。

石中英把藥瓶收入懷中,朝藍純青道:“三位老前輩剛服下解藥,約須一盞熱茶工夫,才能醒轉,晚輩還得去救一個人。”

藍純青道:“還有什麼人,被囚在於此?”

石中英道:“是九里龍孟家苗的公主盂雙雙。”

藍純青點點頭道:“你快去吧。”

石中英人懷中取出火筒,隨手晃亮,看了吳管事一眼,說道:“吳管事請。”

吳管事也不多說,走在前面帶路,穿過十字甬道,左首第一間,就是七號房了,吳管事開啓鐵門,當先直走入。

石中英隨着他身後,進入鐵門,果見孟雙雙倦屈着身子,睡在石榻之上,當下舉步走近石榻,掏出一顆解藥,俯下身去!

吳管事眼看機不可失,躡手躡腳的悄悄朝外退出。

石中英給孟雙雙喂下解藥,一面問道,“吳管時,你這做什麼?”

吳管事聽到石中英的聲音,心頭一驚,他本待悄悄退出,就閡鐵門,把石中英關在石室之中;但此時顯然來不及了,突然雙足一點,箭一一般朝門外竄去。

他這一下,動作極爲迅速,竄出石室,正待把鐵門帶上,那知目光一擡,發現自己面前,站着一個人,正好擋住了去路,這人來的如同鬼魅一般,悄無聲息,那不是喬裝夏使者的石中英還有誰來?

吳管事看得頭皮發炸,但此時已是箭在弦上,兩人相距不過三尺來遠,一時那肯死心?

身形衝到,右手用力一掌,朝石中英胸口印去。

“砰!”這一掌自然不偏不倚,擊在石中英胸口之上!

石中英渾似未覺,依然面含微笑,若無其事,徐徐說道:“你現在應該明白了,沒有在下允許,你是走不了的。”

吳管事被自己的掌力,震得倒退一步,這一剎那,他驚得面無人色,呆若木雞。

石室中,孟雙雙已經從石榻上翻身坐起,口中咦道:“我怎會在這裡的呢?”

一躍下榻,目光一注,看到門口站着夏子清和吳管事,不禁粉臉一變,一手叉腰,大聲道:“夏師傅,這是什麼地方?”

她親眼看到夏子清向玄衣女俯首自稱“屬下”,自然是賊黨的人,但這回她認錯了,眼前的夏子清,卻是石中英。

石中英迎着笑道:“雙雙,我是來救你的。”

孟雙雙聽到夏子清一開口,竟會是石中英的聲音,心頭不禁一怔,一雙清澈的大眼睛凝注着他,問道:“你……究竟是誰?”

石中英道:“在下自然是石中英了。”

孟雙雙臉上綻出驚喜之容,說道:“你果然是白哥哥,你臉上易了容?”

石中英笑道:“在下若非喬裝夏子清,要想順利進入禁室,只怕就沒有這麼容易呢!”

孟雙雙聽他口音,已然確認他是石中英無疑;但她依然撒嬌似的擺動了一下雙肩,說道:“我不管,你把易容藥洗去了給我瞧瞧,我才相信。”

石中英探手入懷,取出洗容藥丸,塗在掌心,朝臉上一陣拭擦,臉上老皺紋、酒糟鼻,立時拭得乾乾淨淨,再一把撕下了花白鬍子,登時成了一個玉面朱脣的英俊後生。

吳管事站在一旁,看的暗暗驚異!

易容術,江湖上會的人不是沒有,他驚異的是石中英不過弱冠少年,自己方纔一掌,少說也有二十年功力,明明擊在他的胸口,怎會一無所覺?難道自己二十年苦功,白練了不成?

孟雙雙眼睛一亮,好像見到了親人一般,喜得眼圈一紅,說道:“你果然是白哥哥!”

她可不管旁邊還站着一個吳管事,話聲出口,突然雙臂一張,嬌軀朝石中英懷中撲了過來。

石中英俊臉不禁一紅,慌忙雙手一託,把她扶住,低聲道:“你快站好了,那邊還有四位老前輩等着呢。”

孟雙雙問道:“那是什麼人?”

石中英道:“我不是和你說過,就是在石家莊失蹤的藍老前輩等人。”

孟雙雙掠掠鬢髮,“哦”道:“原來你都找到了,他們也在這裡?”一面指指吳管事,問道:”白哥哥,他是誰呢?”

她雖然早已知道白士英,只不過是石中英的化名,但叫慣了,就是改不過口來。

石中英道:“他是吳管事,乾坤教擄來的人,送到這裡,都歸他管理。”

盂雙雙道:“原來他是壞人,我還當他和你一起來的呢!”

石中英依然要吳管事走在前面,回到右甬道。

只見高翔生滿是皺紋的臉上,堆起笑容,迎着石中英呵呵笑道:“石老弟,你怎麼找來的?龍頸幼,這是什麼地方了?”

他們在石門山石家莊被擒,大江南北,可沒有“龍頸拗”這麼個地名。

百步神拳鄧錫侯面紅似火,目光炯炯,此時看到石中英身後,隨着一個苗裝女郎,心頭更是奇怪,,大江南北,何來苗裝少女?忍不住問道:“石老弟,這位姑娘是誰?”

石中英道:“晚輩正要給諸位老前輩介紹,這位盂姑娘是九里龍孟家寨的公主盂雙雙”。

一面又替孟雙雙引見了藍純青等人。

孟雙雙跟着石中英叫“藍老前輩”,“鄧老前輩”一一鞠躬爲禮。

藍純青等人也紛紛還禮,連說“不敢”。

風雲子趙玄極道:“石老弟,咱們莫非在苗疆之中?”

石中英點頭道:“趙老前輩說對了,這裡地名龍頸拗,是在武陵山脈中。”

趙玄極驚異的道:“咱們會在貴州?”

藍純青道:“咱們被賊黨迷失神志,是以一無所知。”

鄧錫侯接笑口道:“要不是石老弟趕來相救,咱們連做了鬼還不知道身在何方呢。”

高翔生目光環視,問道:“這裡被囚的就是咱們這幾個人麼?”

石中英道:“還有兩個,晚輩正要向諸位老前輩請教,不知是否知道這兩人的來歷?”

藍純青“哦”了一聲,問道:“這兩個人叫什麼名字?”

石中英把那本“重犯花名冊”遞了過去,說道:“老前輩請看,這兩人是住在一號房的陸天仁,和二號房的嶽義泰。”

藍純青接過名冊,看了一眼,沉吟道:“陸天仁、嶽義泰?江湖上好像從未聽說過……”

他回頭望望高翔生等三人,問道:“高兄、趙兄、鄧兄,可曾聽人說過?”

高翔生搖搖頭道:“沒有,這本既是重犯名冊,這兩人也許是他們乾坤教的人,亦未可知。”

趙玄極,鄧錫侯同聲道:“高兄說的極是。”

藍純青目光一注,屈指算道:“這兩人在這裡已經囚禁了六年零四個月……”

說到這裡,朝吳管事問道:“吳管事,你在這裡,已經有幾年了?”

吳管事道:“自從禁堂成立,在下就在這裡當管事,已經快八個年頭了?”

藍純青問道:“你記不記得有一個六合掌門人六合劍石松齡石大俠,可曾在這裡羈押過?”

吳管事聽的微微一怔神,望望衆人,陪笑道:“道長這是說笑了。”

高翔生沉喝道:“藍掌門人問你的活,你要好好回答,誰和你說笑了。”

吳管事一臉俱是惶恐之色,問道:“道長說的六合劍石大俠,就是當今武林盟主了。”

高翔生道:“武林中還有第二個六合劍石大俠麼?”

吳管事道:“這麼說,諸位大概還不知道,六合劍石大俠,不但是當今武林盟主,而且也是本教教主。”

藍純青嘿然道:“石大俠會是你們乾坤教的教主?”

吳管丫連連陪笑道:“是,是,本教就是石大俠所手創,以維護武林正義爲宗旨,只是並未在江湖上公開而已!”

石中英聽的心頭大怒,冷笑道:“賊黨一再假冒家父之名,真是可惡已極!”

藍純青心中暗道:“他門假冒石盟主,在石門山行使盟主職權,原來只是爲了擴展乾坤教作張本。”一面問道:“你說石大俠是你們教主,他現在何處?”

吳管事聽石中英的口氣,他既是教主的兒子,卻又說教主不是他父親,心下好生奇怪,這時聽了藍純青的問話,連忙堆笑道:“教主是當今武林盟主,身兼兩職,他老人家如果不在石門府第,那就在本教總壇了。”

藍純青問道:“乾坤總壇在那裡?”

吳管事道:“本教總壇十分機密,除了本教有數高級人員之外,只有三位傳達命令,在江湖走動的使者知道,在下只是一名禁堂管事,職位低下,那會知道?”

鄧錫侯雙目一瞪,沉喝道:“你不肯說?”

吳管事苦笑道:“在下真不知道,本教教規森嚴,你不該知道的事,就不準多問,在下有幾個腦袋、敢訊問教中機密?”

高翔生道:“你們這裡還有什麼人知道?”

吳管個道:“負責主持龍頸拗禁堂的,是本教副總巡主,在教中是第四號人物,自然知道,至於巡主,那只是江湖上已成名的的人,被本教綱羅而來,只怕也未必知道本教的機密了。”

他這話倒不是避重就輕,說得極爲誠實,一個狡猾的老狐狸,有時也會說誠實話。

百步神拳鄧錫侯道:“你們副總巡主在那裡?咱們這就找他去。”

高翔生道:“這倒不忙,兄弟覺得一號、二號兩間石室中被囚的人,咱們雖然弄不清他們來歷,不是咱們之友,但既是乾坤教重犯,就是賊黨之敵,咱門應該把他們一起救出來纔是。”

藍純青點道:“高掌門人說得極是,兄弟方纔也正在考慮此事,咱們出去,自然也該把他們兩人釋放了。”

風雲子趙玄極道:“姓吳的,聽到了麼,快去把他們放出來。”

吳管下面有難色,遲疑的道:“這個……”

鄧錫侯雙目一瞪,洪聲喝道:“還不快去?”

吳管事畏縮的道:“這位大俠明察,不是在下不去,只是……只是在下另有下情……”

鄧錫侯目光如炬,哼道:“你說。”

吳管事躬着腰道:“這陸天仁,嶽義泰兩人,在這裡囚禁了快要七年之久,他們不但被迷失神志,而且聽說在送來之前,還被特殊手法封住了經穴,無法行動,一日兩餐,都得有人餵食,就是喂他們服下‘迷失散’解藥,但以在下這點功力,也無法替他們解開封閉的穴道。”

藍純青皺皺眉道:“經穴閉塞達六七年之久,只怕已經很難疏解了。”

風雲子道:“咱們不妨去試試。”

石中英道:“吳管事,你去把鐵門打開了。”

吳管事答應一聲,趨步當先走去。盂雙雙道:“白哥哥,當心他逃走。”

石中英笑道:“他逃不走的。”

吳管事走在前面,說道:“在石公子和諸位大俠面前,在下那敢有絲毫逃走的念頭?”

說話之時,就已經走到石室門口,把兩扇鐵門,一齊開啓。

藍純青朝高翔生道,“打開封閉的經脈,大概須得有兩人合作不可,兄弟和高掌門人到一號房去,鄧兄、趙兄去二號房,咱們分工作合,就可以省卻不少時間。”

高翔生道:“藍掌門人說得是。”

藍純青回頭朝石中英、孟雙雙二人道:“在咱們分頭替兩人打通經穴之時,老弟和孟公主可擔任警戒事宜。”

石中英道:“晚輩省得。”

隨千從懷中取出藥瓶,遞了過去,說道:“老前輩,解藥在這裡。”

藍純青接過藥瓶,傾了一顆藥丸,隨手交給百步神拳鄧錫侯,說道:“據兄弟所知,凡是迷失神智的人:心情單純,不受外界干擾,替他們打通封閉經脈,也容易施爲,如果先給他們服下、藥,一口恢復神志、心情難免波動,因此兄弟覺得還是先動手替他們打通經脈的好。”

鄧錫侯點頭道:“藍掌門人說得是。”

風雲子走到二號房門口,說道:“咱們只有一盞燈寵,室內如此黝黑,兩個房如何照得到?”

吳管事道:“燈籠外面有,那一位和在下同去取?”

石中英道:“不用了,我身上有火筒。”一面朝孟雙雙道:“雙雙,你拿着燈籠站到門口,替鄧、趙二位老前輩照亮。”

孟雙雙欣然答應一聲,執着燈籠,站到二號房門口去。

石中英也燃起火筒,和吳管事一起,站在一號房門口。

那是因爲石室內地方不大,站在門口,可不礙進去兩人的工作。

藍純青當先跨進一號石室,目光一擡,只見陸天仁依然側身而臥,並未醒來,心中不禁暗暗嘀咕,忖道:”自己等四人,都是一派掌門人的身份,賊黨只給服了’迷失散’,就送來囚禁於此,河以陸天仁在江湖上名不見經傳的人,賊黨竟對他如此鄭重,既封閉經穴,又讓他服下迷藥,難道他會比自己等人更重要?”

高翔生走近石惕,問道:“藍掌門人,咱們如何動手?”

藍純青道:“咱們分頭施爲,高兄打通他足三陰,足三陽六條經脈,兄弟負責手三陰,手三陽,大概有頓飯工夫,也就差不多了。”

高翔生點頭道:“好吧,咱們就這麼辦。”

當下由高翔生先那陸天仁身子仰天睡平,就在他雙腳前面盤膝坐下,緩緩伸出手去,雙掌抵在他腳心之上,暗運真氣,兩股熱流,迅快傳入對方經脈。

藍純青也同時在陸天仁頭前盤膝坐好,拉過他雙手,運功行氣循經攻入。

陸天仁神智迷失,依然昏睡如故,任由兩人擺佈,毫不抗拒,只是四股巨大真氣攻入他體內之時,身軀起了一陣劇烈的顫動,這樣足足過了一頓飯的時光,兩人順利的替他打通十二經脈,同時收回雙手。

藍純青緩緩吸口氣,站起身子,高翔生也跟着站起。

只見陸天仁也適時醒轉,他雖已睜開眼睛,而且雙目精光湛湛,但目光直視,依然躺着不動,對身旁的人,視若無睹,好像不知道有人替他打通經脈一般。

高翔生看看陸天仁,回頭道:”有一件班,藍兄不知可會發現?”

藍純青道:“高兄發現了什麼?”

高翔生道:“兄弟只是在想,此人叫做陸天仁,江湖上從未聽人說過,但他一身內功,幾乎不在你我之下;方纔兄弟催動真氣,逼近他幾處被閉經穴之處,遇到的阻力極強,若非藍掌內人和兄弟這等功力之人,只怕無法替他打能十二經脈……”

藍純青點頭道:“不錯,莫非高兄認爲陸天仁不是他的真名麼?”

高翔生道:“兄弟確然有此疑問。”

藍純青沉吟道:“兄弟也有一點疑問。”

高翔生道:“藍掌門人有什麼疑問?”

藍純青道:“方纔兄弟真氣攻入他體內之時,有幾處經穴,突生阻力,似是由他本人突然逆氣倒行而起。”

高翔生笑了笑道:”這不可能,也許是藍兄多疑了,此人神志迷失已久,那會逆氣倒行?這一情形,正是他本身修爲功深,被人以特殊手法閉注經脈,體內真氣未能通暢,一旦遇上外來攻人的真氣,遜近封閉之穴,自然會生抗拒之力,逆衝而來。”說到這裡,接着道:“倒是此人來歷,咱們必須查個清楚纔是。”

藍純青雖覺高翔生說的有理,但總覺疑念未能盡釋,一面伸手從懷中取出解藥、一面說道:“此事容易,讓他服下解藥,神志清醒之後,再詳細問問,就可知道了。”

高翔生眼看陸天仁還是睜大雙目,躺着未起,舉步走近了些,俯下身道:“朋友可以坐起來了。”

陸天仁聽他的話,果然依言坐起,但還是一言不發,神情木然。

高翔生回頭道:“看來他只能聽別人指揮,藍兄把解藥喂他服下。”

藍純青點點頭,伸手把解藥遞了過去。”

高翔生在他身邊,緩緩說道:“朋友張開嘴來,把這顆藥丸吞下去。”

陸天仁果然依然張開口來,把藥吞了下去。

高翔生一雙目光,望着陸天仁,忽然朝石中英招招手道:“石老弟你過來。”

石中英答應一聲,把手中火筒朝吳管事遞去,說道:“閣下站着別動。”

揮手點了他穴道,舉步走入。

高翔生指着陸天仁,說道:“石老弟,你仔細看看,此人臉上,是否易了容。”

陸天仁服下解藥之後,登時眼皮沉重,級緩閻上雙目,枯坐不動。

石中英走到他面前,仔細察看了陸天仁的臉部,才道:“很高明的易容術。”

藍純青道:“他臉上果然易了容。”

石中英道:“是的,而且替他易容之人,手法相當高明。”

高翔生問道:“石老弟是否有辦法讓他恢復本來面目?”

石中英道:“晚輩身上雖帶有洗容藥物,但他剛纔服下解藥,大概一盞茶的工夫,就會醒來……”

高翔生道:“那你快些動手,給他洗去易容藥物,咱們最好在他清醒之前,先看看看他本來面目。”

藍純青點點頭道:“高兄說的不錯,咱們應該先弄清楚他來歷,此人武功極高,等他清醒過來之後,只怕就得多費一番手腳,而且咱們不知道他是自己易了容?還是乾坤教在他迷失神志之後,才替他改變的容貌?石老弟動手須要快一點纔好。”

高翔生笑道:“這個容易。”

出手一指、就點了陸天仁的睡穴。

石中英立即從懷中取出一顆洗容藥丸,先在自己掌心滾轉了兩下,收起藥九,然後雙掌輕搓,把掌心油脂,望陸天仁頰上塗勻,再從他身上撕下一角衣襟,輕輕抹去油脂,易容藥物,隨着汕脂揩去,陸天仁本來蠟黃的臉上,隨着露出白皙的臉色。

不過盞茶工夫,易容藥物盡去,這張臉竟是石中英最熟悉,最親切的面貌,只是略顯得蒼老了些。

石中英突然停下手來,憤憤的道:“又是賊黨的詭計!”

藍純青不禁看的一呆,慶聲道:“會是石盟主?”

原來這人那是陸天仁?他就是當今武林盟主六合劍石松齡!

高翔生深感意外的摸着蒼須,臉情凝重,說道:“藍兄,你看此人是真是假?”

藍純青道:“目前還很難說,咱們先解開穴道,聽聽他口氣再說。”

高翔生沉吟道:“根據那本重犯花名冊上,記載的日期,他已經在這裡被囚了六年零四個月,和盟主失蹤的時間,極爲吻合,再說,賊黨把他改變容貌,迷失神志,幽囚於此,顯然不願人知,從這一點推斷,此人是盟主,應該是不會假的了。”

石中英心頭一陣激動,含淚道:“依老前輩的看法,他真的是家父了?”

高翔生慎重的道:“這是老朽依據情理,推測之言,只是玄事體大,老朽一時也未能確定。”

這話說的也對,乾坤教慣於以僞亂真,石盟主是真是假,他無法確定,自然不好肯定的回覆。

藍純青道:“不錯,此事誰也無法肯定,但從賊黨把他易容改名,迷失神志等措施上看來,就不像是假的了,不過爲了慎重起見,咱們還是聽聽他自己如何說法,再作道理。”

高翔生出手如風,連點了石松齡四肢穴道,然後一掌推開他睡穴。

石松齡雙目倏睜,湛湛神光,朝四下迅快一瞥,口中忽然咦道:“藍兄、高兄都在這裡,這是什麼地方?”

他這一開口,表示他神志已經恢復清明。

藍純青細聽他口音,果然是石松齡,一面含笑道:“盟主醒過來就好,你看這位老弟是誰?”

說話之時,伸手指了指石中英。

石松齡目光一擡,看了石中英一眼,張了張口,正待說話,突然臉色一變,沉喝道:

“藍兄、高兄這是什麼意思?”

原來他身形一動,便已發覺四肢穴道受制。

石中英站在一旁,對這位真假難分的父親,自然十分留意,只覺這人雖然神形惟淬蒼老;但卻自有一種懾人的威儀,使人又生敬畏之心。

高翔生笑了笑道:“盟主是說四肢受制之事了?”

石松齡道:“兄弟正要請教二位。”

高翔生陪笑道:“這個盟主可怪不得兄弟二人……”

石松齡道:“爲什麼?”

高翔生道:“那是因爲曾經有人假冒石盟主之名,執行盟主職權……”

石松齡聽得驚然一驚道:“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高翔生道:“已有七年之久。”

“七年!”

石松齡更覺驚異,說道:“難道兄弟死了七年不成?”

他不待高翔生開口,接着問道:“那是什麼人假冒了兄弟?兄弟怎會一點……”

語聲未落,忽然問目射精光,陡發出龍吟般一聲大笑,沉哼道:“二位不用再說了,你縱然扮成了藍兄、高兄,山休想從石某口中套問出什麼來,石某無可奉告。”

說完、閉上眼睛,不再說話,他把藍純青、高翔生,當作賊黨假冒之人,來套他口氣的,也由此可見他被賊黨械來之後,賊黨用盡心機,想套他的口供。

高翔生不覺望望藍純青。

藍純青開口道:“兄弟和高掌門人,並非乾坤教的賊黨,只因賊黨善於僞亂真,而且假冒了石盟主,達七年之久,因此咱們今晚無意之中,在這裡發現了石盟主,不得不慎重行事,先問問清楚,閣下如果是石盟主,應該和咱們合作纔是。”

石松齡雙目隆睜,大笑道:“這些話,石某聽的多了,要石某相信你們不難,二位應該先說說足以使石某相信的事實,證明你們不是賊人一黨,石某自然就相信了。”

這下,可把藍純青、高翔生二人考住了,他們拿什麼來證明呢?

有些時話,焉知對方不是在套自己口風?

高翔生攢攢眉,忽然靈機一動,說道:“石盟主有一位公子。十年前由狄谷老人攜去習藝……”

石松齡微微一笑,道:“閣下不用說了,犬子三年前失足落水,遍覓不得,早與彼臣爲伍,你們縱然想以父子之情,捏造事實,石某豈會輕易置信?”

他在這七年之中,一直被迷失本性,是以把十年前的事,仍然說作了三年前。

藍純青看他說的不像有假,但心中依然疑念未除,最苦惱的是對方真僞難辨,“護劍會”的機密,自然不能透露隻字,如此下去,如何說得清楚?他猶豫了一陣,終於忍不住道:“閣下縱然不相信,兄弟和高兄二人的身份,但不知對江老七說的話,閣下是否相信?”

“江老七”,乃是藍純青的代號。

“護劍會”有兩個總護法,南七省由藍純青負責,代名“江老七’,北六省由少林方丈心燈大師負責,代號“卜老六”。

這這是“護劍會”最機密的事,只有少數幾人知道。

他在無可奈何之時,只好說出自己代號來一試了。

高翔生那時並未參加“護劍會”,當然不知“江老七”是“護劍會”的代號,但他突聽藍純青提出“江老七”三字,目中不禁飛過一絲異采——

文學殿堂赤雷掃校

第一章 重重疑問第十二章 酒樓奇遇第六章 真假火龍第二十三章 度厄金針第十章 敵我難分第十一章 肅清賊黨第十五章 苗女情深第八章 真假公子第四章 地室救人第二十三章 度厄金針第二章 重重疑雲第十七章 誤會重重第十章 敵我難分第十八章 巧得火丹第二十三章 度厄金針第十二章 酒樓奇遇第二十一章 又是詭計第十八章 巧得火丹第二十三章 度厄金針第二十三章 度厄金針第二十四章 處處陰謀第三章 真假龍王第二十章 救出盟主第十三章 忘年兄弟第十三章 忘年兄弟第十四章 深入苗疆第四章 地室救人第二十五章 陰謀敗露第二章 重重疑雲第七章 十二煞手第九章 逐一收伏第二十五章 陰謀敗露第二十五章 陰謀敗露第八章 真假公子第二十一章 又是詭計第二十一章 又是詭計第十九章 綵衣老姬第七章 十二煞手第二十一章 又是詭計第十四章 深入苗疆第十章 敵我難分第十八章 巧得火丹第二十二章 以寡敵衆第八章 真假公子第二十五章 陰謀敗露第十三章 忘年兄弟第十三章 忘年兄弟第五章 早有預謀第二十六章 石窟中計第十四章 深入苗疆第七章 十二煞手第十九章 綵衣老姬第十一章 肅清賊黨第二十三章 度厄金針第三章 真假龍王第十一章 肅清賊黨第十三章 忘年兄弟第一章 重重疑問第二章 重重疑雲第八章 真假公子第二十三章 度厄金針第十九章 綵衣老姬第九章 逐一收伏第二十一章 又是詭計第八章 真假公子第十七章 誤會重重第二十四章 處處陰謀第十七章 誤會重重第二章 重重疑雲第八章 真假公子第十八章 巧得火丹第二十三章 度厄金針第十一章 肅清賊黨第十九章 綵衣老姬第十二章 酒樓奇遇第十四章 深入苗疆第十二章 酒樓奇遇第九章 逐一收伏第十二章 酒樓奇遇第十三章 忘年兄弟第十二章 酒樓奇遇第一章 重重疑問第三章 真假龍王第二十一章 又是詭計第七章 十二煞手第十二章 酒樓奇遇第三章 真假龍王第十七章 誤會重重第二章 重重疑雲第十九章 綵衣老姬第八章 真假公子第十九章 綵衣老姬第四章 地室救人第八章 真假公子第九章 逐一收伏第二十一章 又是詭計第二十二章 以寡敵衆
第一章 重重疑問第十二章 酒樓奇遇第六章 真假火龍第二十三章 度厄金針第十章 敵我難分第十一章 肅清賊黨第十五章 苗女情深第八章 真假公子第四章 地室救人第二十三章 度厄金針第二章 重重疑雲第十七章 誤會重重第十章 敵我難分第十八章 巧得火丹第二十三章 度厄金針第十二章 酒樓奇遇第二十一章 又是詭計第十八章 巧得火丹第二十三章 度厄金針第二十三章 度厄金針第二十四章 處處陰謀第三章 真假龍王第二十章 救出盟主第十三章 忘年兄弟第十三章 忘年兄弟第十四章 深入苗疆第四章 地室救人第二十五章 陰謀敗露第二章 重重疑雲第七章 十二煞手第九章 逐一收伏第二十五章 陰謀敗露第二十五章 陰謀敗露第八章 真假公子第二十一章 又是詭計第二十一章 又是詭計第十九章 綵衣老姬第七章 十二煞手第二十一章 又是詭計第十四章 深入苗疆第十章 敵我難分第十八章 巧得火丹第二十二章 以寡敵衆第八章 真假公子第二十五章 陰謀敗露第十三章 忘年兄弟第十三章 忘年兄弟第五章 早有預謀第二十六章 石窟中計第十四章 深入苗疆第七章 十二煞手第十九章 綵衣老姬第十一章 肅清賊黨第二十三章 度厄金針第三章 真假龍王第十一章 肅清賊黨第十三章 忘年兄弟第一章 重重疑問第二章 重重疑雲第八章 真假公子第二十三章 度厄金針第十九章 綵衣老姬第九章 逐一收伏第二十一章 又是詭計第八章 真假公子第十七章 誤會重重第二十四章 處處陰謀第十七章 誤會重重第二章 重重疑雲第八章 真假公子第十八章 巧得火丹第二十三章 度厄金針第十一章 肅清賊黨第十九章 綵衣老姬第十二章 酒樓奇遇第十四章 深入苗疆第十二章 酒樓奇遇第九章 逐一收伏第十二章 酒樓奇遇第十三章 忘年兄弟第十二章 酒樓奇遇第一章 重重疑問第三章 真假龍王第二十一章 又是詭計第七章 十二煞手第十二章 酒樓奇遇第三章 真假龍王第十七章 誤會重重第二章 重重疑雲第十九章 綵衣老姬第八章 真假公子第十九章 綵衣老姬第四章 地室救人第八章 真假公子第九章 逐一收伏第二十一章 又是詭計第二十二章 以寡敵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