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夫人。”小南終於猶猶豫豫地吐了口。
再次看了眼鐲子。李棗兒道：“爲什麼？”
小南膽怯地擡起頭，“夫人問我肯不肯給大爺做妾，我說肯，夫人一高興就賞了我這個。”
果然如此，李棗兒暗暗嘆息，“你爲什麼肯？你該知道，且不說你跟了我大哥，要和大嫂分享同一個男人。況律法規定，妾就是妾，就算大嫂不在了，你也不可能被扶正。而且，娘和大哥對大嫂的態度你也見了，再怎麼，也不會更加回護你。你這輩子，就只能是個妾。”
以前沒注意，這事李棗兒還是因爲香鳳這事才知道，原來在古代有明律“勿以妾爲妻”，妾爲賤，在家裡的地位就比奴婢強上一點兒，就是香鳳被休了，或者死了。就算李壽再喜愛小南，也不能將她扶爲正房。
“這些我都知道。但……總比嫁給下人要好吧？何況，夫人和大爺都是好人，我想不會苛待我的。”小南小聲說道，瞧瞧瞅一眼李棗兒的臉色，“我會好好服侍大爺和大少夫人的”
微一揚眉，李棗兒倒沒料到，這小南膽子雖小，心裡卻也有幾分主意。唯一沉吟，想這事周氏已經做到這地步了，她不好硬攔，估計攔也攔不住。
“既然是孃的意思，你自己也願意，那我也沒什麼說的。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好自爲之。”當下起身走到小南跟前，將鐲子還給她，李棗兒沉了聲音，道：“話說回來，這事娘是私下和你說的，這其中的意思，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罷。總之，在娘沒將這事拿出來說之前，你最好不要胡亂和別人說，尤其，小心着別傳到我大嫂耳朵裡。”
小南臉色一僵。微微地點了點頭。
“雖然這是孃的決定，但此事一日不挑明，我便一日不想惹大嫂傷心。”李棗兒伸手扶了她起來，道：“我也知你心裡不高興，指不定要怨我。但是我和大嫂從小一起長大，家裡就我和她兩個丫頭，這情分是誰也比不了的。一旦要是讓我知道你故意在大嫂面前顯擺逞威風……”她緩下了語速，靜靜地看着小南。
小南又是一抖，“奴婢不敢。”
“那是最好。”李棗兒慢慢地說：“要真是提前讓我大嫂得了什麼信兒，我倒也不能斷了娘想抱孫子的念頭。只不過，收個妾嘛！對現在的李家不是什麼難事，也不一定非你不可，是不是？你想，娘會不會爲了一個妾和我隔心呢？”
小南臉色白了白，咬着脣緩緩點了點頭。
李棗兒溫溫一笑， “你心裡莫不是在惱我在故意給你臉色看吧？”
“沒有。奴婢不敢。”
“沒關係，你惱我也是應該的。”李棗兒一笑，順手掏了點碎銀子塞在小南手裡，“我可不是攔着不讓你進門。吶，銀子不多，趕明兒我給你放天假。你自個兒出門買點胭脂水粉什麼的，也精心打扮打扮。等你過門時，我再和娘說給你值班份嫁妝。”
小南偷眼看了看李棗兒的臉色，見沒有任何不悅，猶豫一下，將銀子收了下來，“多謝姑娘。”
“好了，你出去吧。”
用過了午飯，李棗兒來到周氏房裡，關好了門，上了炕捱到周氏身邊，就像話家常一般地道：“娘，你想讓大哥收了小南？”
周氏撫着李棗兒的頭，淡淡瞥了她一眼，“嗯，我瞧這丫頭還老實。上午我去測了她的八字，沒什麼富貴的，但還算平順。”
“大嫂這麼久都沒有孩子，我也覺得是該給大哥納個妾了。”知道周氏已經打定主意，李棗兒不敢逆着來，只好順着說，“不過，娘，我這心裡總覺得不舒服。”
“娘也覺得不舒服。但……”周氏嘆口氣，道：“她肚子不爭氣，這是她的命，也是沒法兒的事。”
“也不是這麼說，大嫂小時候苦，到我們家來也是這幾年才過了好日子。興許是身子底子不好，她最近就在調理呢。”李棗兒道。
“你當娘不知道？可她這藥也吃了不少，但我的孫子還是沒個影兒。”周氏說起來，免不了有幾分怨氣。
“這次不一樣。娘，這次是二嫂的大哥給瞧的，徐家大哥可是個有名的大夫呢！興許再過幾個月，就有消息了呢！”李棗兒謹慎地說。
周氏笑着點了點裡李棗兒的頭，“就知道你是來做說客的！怎麼？想攔着娘不給你大哥納妾？你光心疼你大嫂，就不心疼你母親和你大哥了？”
“怎麼會？”李棗兒忙抱了周氏的胳膊，笑道：“當然還是娘和大哥最親，我自然最是心疼。只是我也捨不得大嫂傷心……娘，我就是想您再給大嫂一點兒時間。一年……”瞧着周氏的臉色，李棗兒搖頭，“半年也行。萬一倒時就有消息了呢？”
周氏皺眉，“不是娘不信任那大夫，萬一半年以後，你大嫂仍是沒消息呢？”
見周氏有鬆動的跡象，李棗兒連忙道：“要是真不行，不用娘開口，我一準兒負責給大哥娶三個妾回來。到時一個妾給您生三個孫子，三三爲九，保佑我們李家長長久久！”
“你啊，就是生了長好嘴！”周氏忍不住笑了起來。道：“話可是你說的，到時要真的……”
“我保證不再和您說這事了！”李棗兒保證道。
“那就這麼定了。”娘倆達成一致，周氏便將這事放下，問李棗兒道：“說來，你這丫頭這些日子淨出去鼓搗生意了，可賺多少了？”
李棗兒笑眯眯地說了個數，周氏不免失笑，“可還不如你兩個哥哥給你的零花多呢！”
李棗兒也笑，“那倒是的。現在攤子小，等過陣子再賺些，我就兌個鋪子。到時候賺的能多些。”
“你當娘不知道？就算你兌下十個鋪子，也沒你哥哥給你的花銷多。”周氏寵溺地剜了她一眼，“真搞不懂你這丫頭，好好的家裡不呆，非要出去！”
“那不一樣嘛！”李棗兒笑着抱住周氏的肩，拉着她下了地，“對了，娘，我最近做了種胭脂，我擦顏色有些深了，我想娘應該合適。坐過來，我給娘試試。”
“一把年紀了，還擦什麼胭脂！”周氏笑罵，卻仍坐到鏡子前，任李棗兒在她臉上塗抹。娘倆說笑一陣，周氏忽地長嘆，“過幾年你嫁出去了，娘可怎麼辦？”
李棗兒一愣，隨即微微一笑，“娘想多了，我纔多大？”
“還幾天就是你生日了，到時你就滿十四周歲了，不小了！過年就十五了，該說人家了！”周氏忽然有些傷感，“娘就是捨不得，有心多留你兩年，也不好過了十六去。那還得是訂了親、親家也同意的情況下。”
周氏這麼一說，李棗兒也覺得飛快，恍惚一陣，還是決定將來的事將來再操心好了。於是安撫了周氏一陣，悄悄轉了別的話題。不過，她心裡也明白，周氏暫時操心香鳳的事，一時還不會太急於操心她的終身大事。但半年之後，香鳳的事一完，倒時就該輪到她了。
真是頭疼，她到底簡直要詛咒起來了。爲什麼女人一定要嫁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