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千三四節 (四)

“只要有狼在,就不會有鼠害!”另一個牧民頭子補充道。

“不過還是養黃鼠狼好!”另一人與他爭辯道。

難怪!

在參觀者不遠處,就見到一窩的黃鼠狼在草叢中出沒,也不怕人,而人也不去理它們。

草原鼠害是個大問題,不可能牧人去捉老鼠,生物防治最有效。

一些權貴心忖方法不錯,到時就讓轄下牧民養來試試。。。結果,想想得了,牧民們怕得罪黃大仙,要不寧死不從,又或者是三心兩意地養,餓極了就打來食之,剝皮賣掉。

最終不了了之,根本學不來西府管轄的草地養黃鼠狼。

西府的民衆怕不怕黃大仙?

怕!

他們同樣迷信!非常的迷信,黃大仙廟香火旺盛。

與別的地方不同的,西府民衆幾乎家家都請了兩菩薩鎮宅,有兩菩薩保佑,黃大仙蔓爾小仙,能夠逞威風個p!

不僅不敢作反,還得爲兩菩薩效力。

哪兩菩薩?

大勢至菩薩(韋晞化身),鎮宅,彈壓一切邪魔。

觀世音菩薩(太平公主化身),大慈大悲,普救人間疾苦。

別人就沒有這麼好的福氣有菩薩保佑,國家推行信奉彌勒佛(武則天化身),但大夥兒想,彌勒佛高高在上,哪有時間去理會民間疾苦?

反倒是韋晞兩公母,一個馬上管軍,一個馬下理民,什麼都管,頭頭是道,是以西府民衆對兩菩薩極信奉。

他們相信自己都是兩菩薩的子民、信衆,兩菩薩肯定保佑他們。

他們把韋晞帶來的好福利引發的好處都轉換成信奉他們的後果,家家都掛有兩菩薩聖像,百邪不侵!

韋晞小心翼翼地推行“科學”,但也不破除迷信,在他看來,民衆有信仰好過只會信錢!

民衆心有所寄,則除了法律、社會公德的約束,多上一個”不可做壞事,舉頭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的約束不做壞事,是件好事。

……

草原上瘟疫極恐怖,一場大疫襲來,牲畜死光光都有可能。

防疫消毒極重要,牧民頭子說外人進來第一件事就是換衣服、洗手,誰都不例外,哪怕是韋晞到來也是這樣做。

上行下效,牧區防疫消毒做得很到家。

平時封閉式管理,不讓外人輕易進來。

牲畜有病,立即隔離診治。

死掉的牲畜加石灰深埋,絕對不可流入市面。。。官府有令,一旦流入市面,則事主傾家蕩產!

……

多種經營,牧場的頭子們拿出了亮麗的財會報表!

賣活的牛、馬、羊絕對來錢。

賣牛肉乾、馬腸、皮革、來錢的大頭,牛肉乾屬於有多少收多少,皮革收入不差,因爲是做護甲的料!

西征的行軍糧!大臣們聽到此處的牛肉乾產量,都是絕望。

怎麼可能有力氣打得過西軍,人家有大把大把的牛肉乾吃哪。

在關內,牛屬於保護動物不可濫殺。

這裡是牧區,牛不值錢,鮮奶不值錢,但奶酪由官府包了,同樣有多少收多少。

賣草料,此地種草業發達,經營上了規模,草料有多,就賣草料,供不應求,官府年年都有收購。

賣“有機肥”,起初大家不清楚什麼回事,但是聽到是糞肥,大家都明白了。

別小看,一年下來,賣糞便都有上一千兩銀子的收入!

還有批發雞、雞蛋!

介紹到這裡時,參觀者中有位大臣即時動問:“草原上養雞,你們用什麼來欄雞?”

“我們用帳篷!”一個牧民頭子回答。

“晚上天黑時雞不肯入帳篷,都在門口扎蹲怎麼辦?”那個大臣問道。

問得這麼有深度儼然是老司機,大家定睛一看,居然是武攸緒。

此人骨格清奇,身形削瘦,乃武則天堂兄武惟良之子,爲人知禍福,有分寸,識進退,不喜弄權,反倒對雜事上心。

“這好辦!”牧民頭子道:“雞不肯入帳篷,多是內中光線不足,雞怕了,你把帳篷內弄得光亮,雞就敢進帳篷了。”

“原來如此!”武攸緒點頭道。

諸貴人皆將草原養雞不當一回事,但武攸緒比他們先進一點,知道是一大回事。

草原養雞不止是增收這麼簡單,重要在於可以防蝗蟲!

蝗蟲一起,萬難阻止,最好的方法是趁早消滅它們,只要把雞羣在海子邊上掃蕩(那裡有沙有水,正是蝗蟲發育的好地方),就可以遏制蝗蟲。

這是韋晞所教,可惜目前只有西府系統的民衆才切實執行。

至於黃鼠狼偷雞,黃鼠狼其實很聰明的,只要有老鼠給它們抓,犯不着來惹人類。

……

參觀過後的貴人們還真的是滿載而歸,太平公主一人送了一匹好馬,還包郵!

爲他們送回關內,馬在古代的地位相當於現代的小汽車,送你一輛小汽車,你會怎麼想!

要是太平公主沒有那麼多且狠的軍隊跟着,權貴們想的是陷害她,好去奪產。

現在,大家是敬畏她的財力,不敢打什麼壞主意。

……

參觀過馬場,他們又去和州城裡參觀,

所到之處是人人擁護武則天,人山人海夾道歡迎她,熱鬧非凡。

武則天召見民衆,又來八賜“賜匾、賜字、賜宴、賜食、賜銀、賜物、賜見、賜官”,着實給力。

……

天色方明,在貴人們下榻的賓館(武則天住行宮)側門處出來了兩位文士。

一個年齡很老了,樣貌嚴正方毅,此人非同小可,國老(武則天語)狄仁傑是也!

另一位也很牛掰,姓姚名崇,能力出衆,本應爲玄宗皇帝時的宰相,助玄宗成就開元盛世,但現時肯定不會出現什麼玄宗皇帝了。

兩人早起,偷偷地溜出來,來個微服私訪。

以兩位的水平,只要給他們看過,就八九不離十了。

這次西巡,狄仁傑的身體不算很好,可以請免,但他堅持同行,想的是看個究竟,韋晞和太平公主做得怎麼樣!

”狄公,先去吃早餐!“姚崇提議道。

”好的!”

“昨天我聽館舍裡的人說什麼週記胡椒湯作早餐不錯,我們去吃吃看!”姚崇道,他們不識路,糾住路上一位小哥問路。

週記胡椒湯比較有名,小哥熱心指路,他們謝了,大家作別。

很小的一件事,狄仁傑卻是若有所思。

姚崇真的有水平,察言觀色,知道狄仁傑想的是什麼:“剛纔那個小哥,是胡人血統,漢語卻字正腔圓,韋晞漢化得不錯啊!”

是的,此地大部分都是胡人的樣貌,但衣着打扮,言談舉止與關內城市一個樣,街招都是漢字,要不是看他們的樣貌有異,與在關內城市無甚區別。

“我看過韋晞的奏摺,他的漢化措施非常有力,關鍵是他敢下手!”狄仁傑難得讚揚人,卻對韋晞另眼看待。

“敢作爲!”姚崇亦讚揚道:“許多邊境城市的官府怕激起胡人之變,就隻眼開隻眼閉,不敢得罪胡人!”

兩人醒悟,這就是有武力的好處!

作爲朝中高官,他們當然明白不漢化的害處,君不見三國之後,胡人作反,神州內沉,晉人衣冠南渡,幾至漢祚滅亡之事!

可地方官也不容易,天下官府都是一個德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出了事情可不會有人幫你頂,不落井下石都不錯了。

韋晞強力漢化,以武力爲他的官府撐腰,設置考覈指標,所到之處,盡皆漢化。

哪怕陣營不同,狄仁傑和姚崇不能昧着良心,只能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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