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克走在了最前面，在這條接近四十五度向下傾斜的隧道里，一切都看上去很陳舊了。
就像是老舊的房子積滿了灰塵，被蛀蟲鑽空了房樑，站在那種房子裡，總有一種在下一秒，房子就會塌掉的感覺。
這條隧道也是一樣，到處都響着細小的聲音，不時有小石子掉落下來。
地上有着流水，正順着傾斜的縫隙流淌着，這些水都是從泥土之中融化出來的水，又或者不知道從那裡來的。
支撐洞穴的，是金屬做成的支架，在地面，即使是皇帝的宮殿，也不過是用石頭堆砌而成。
一般的貴族或者商人會用巨大的石料，而平民大多都是由木質，或者泥土堆砌而成的房屋。
金屬是昂貴的東西，一柄最普通的短劍，就至少價值數十枚金幣。
而在這個礦洞中，金屬被鍛造成了圓形的柱子，拼接成三角形，一個緊挨着一個支撐着洞壁。
我估算着那一根圓形支柱的價值，如果材料和純度足夠好的話，那它可以打造成一柄質地不錯的長劍。
那樣的一柄長劍，至少價值五十枚金幣，而這些洞穴裡的支架，幾乎每走一步，兩邊都有着六根這樣的金屬。
這已經不能用奢侈來形容了，簡直就是在暴殄天物！
我看着這些金屬，恨不得能把它們全部拆走，只是，如果沒有了這些金屬支架支撐着洞穴，恐怕隨便拆下一根，都會造成雪崩吧？
萬一它要是坍塌了，天知道這裡距離地面是有多遠。
就算是神，也會被活活悶死的！在一片漆黑的世界，沒有方向，四周是無數的泥土，空氣會一點點被耗盡，要麼憋死，要麼在死之前，一直向上挖。
那可真不是什麼美好的事情，我想象了一下自己身處的那種環境當中，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就算是再怎麼貪心，也要分得清眼前什麼東西可以拿，什麼東西不可以。
我明智的選擇了放棄對這些金屬支柱的打算。
這裡面確實都是財富，可惜這些財富如果拿走的話，恐怕只會落得有命拿沒命跑的下場。
只是，究竟會有誰有着這麼大的手筆呢？
我聯想到了從這個洞穴裡源源不斷出去的礦車，還有那些轟鳴的機器。
雖然不是很瞭解，但是想想他們從機器裡取出來的東西，那散發着耀眼的金紅色的光芒，被大錘反覆敲打的東西。
應該就是鐵錠，或者之類的東西，或許，他們就是用這些，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金屬一次次深入。
可是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不是爲了戰爭而準備鐵器，他們鑄造出這些東西，然後用於礦井之中，這樣做沒有任何意義。
他們不過是把石頭裡的鐵鍛造出來，又放回了石頭之中，用來支撐起他們空洞，沒有任何東西的洞穴。
在洞穴的盡頭，只會有岩石，冰冷的水，還有人類的屍骨。
甚至，沒有必要走到洞穴的盡頭。
我叫停了霍克，蹲了下來。
地上躺着一具幾乎完整的白骨，沒有一絲的血肉，骨頭上覆蓋着金屬甲，在他手邊還放着一柄斷裂的長劍和被劈碎的盾牌。
顯然，這是因爲有什麼東西襲擊了他，力量巨大，一擊就劈碎了盾牌。
不過，還是有些不合常理的地方，如果說他是被襲擊者用蠻力殺死，那麼身上的骨頭應該是被擊碎的纔對。
我好奇的掀開沒有了繩子束縛的鐵甲，胸骨是完整的，雖然有受傷的痕跡，但是顯然那些並不是致命傷。
這具骷髏生前是很有可能是一名四階，不，傳奇級別的戰士都有可能，他身經百戰，受到過很多傷害。
有些傷及到了骨頭，不過後來也都痊癒了，卻依然在骨頭上留下了傷疤，當他的皮肉都腐爛之後，這些傷痕就暴露出來。
他一定是遇到了襲擊，但是襲擊者，絕非一人。
至少其中會有一個力大無窮的戰士，能夠直接劈碎盾牌。
另一個人我猜不準，或許是一個盜賊，偷偷潛行到他身後，然後一刀抹了他的脖子，又或者是一個法師。
而那個殺死他的人，就是另一個人所爲。
這就基本上是我能看出的所有結果了。
“有什麼問題麼？”霍克看着這具屍體，不明所以的問着。
我點了點頭“有問題，當然有問題啊，而且是大問題。”
“上次你和你的同伴來這個地方的時候，有沒有遇到這具屍體？”我問他。
矮人低頭沉思了一陣，搖了搖頭。
“雖然也遇到不少冒險者的屍體，但是這一具，似乎從來沒有見到過。”
果然，就像是我猜測的那樣。
一具活人的屍體，從完整變成只剩下白骨，如果是在地下洞穴這種環境之下，至少需要二十年。
甚至說，更久！因爲根據鍊金師所說，人類身體中的那些病毒會很緩慢的讓一個人的身體變得腐爛。
曾經就有着一位鍊金師做過這樣的實驗。
他購買了好幾具剛剛絞死後的屍體，就擺放在自己的實驗室當中，有些人切開的肚子，有些人則沒有。
他什麼都沒有做，就是看着這些人需要多久纔會變成一具白骨，又需要多久才能變成一具骷髏怪。
雖然我不知道他最終實驗的結果是怎樣的，但是這不妨礙我瞭解眼前這具屍體的死亡時間。
他已經死掉很久了，可是矮人霍克卻說他從來沒有見到過這具屍體。
那麼只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就是霍克記錯了，只不過是他忘記了這個屍體。
可是這不可能，這是我看見的第一具屍體，如果他真的來到過這個地方，絕對不會忘記這件事情的。
所以只會是第二種可能，我的確走進了尼伯龍根，這裡與霍克所走過的地方根本不是同一個地方。
但是還有着第三種可能，這裡有着一個亡靈法師，或者說，巫妖！這具屍體或許並沒有死掉很久。
看看他身上的鐵甲，還有在一旁折斷的長劍，那些都沒有鏽蝕很嚴重的痕跡。
這可一點都不正常！這裡有着充足的空氣，又有着流動的水，足夠潮溼了，如果是在很長的時間裡，鐵器還沒有鏽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