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昭衣衝他們友好點頭。
支離趕來倒茶,殷勤放在夏昭衣面前:“小師姐,喝水!”
夏昭衣笑:“嗯?”
“你爲蒼生黎民守邊疆,我不敬你,我敬誰呢!”
在夏昭衣喝水時,支離爲她介紹屋內兩個人,一個叫劉嘉,一個叫何三。
一個是趙寧的人,一個是屈夫人的人。
支離是半個月前到的,他們兩個人比支離還要早十天。
而後,支離搬出一堆文書,沉沉地擺在夏昭衣跟前。
“小師姐,都在這了!全部摸清了!知道你看不完,你看這一份就好,我們三個昨日對完線路,連夜寫的!”
他拿出一本小冊子放在夏昭衣手邊。
支離這一年都在調查孟思鄉及他的手下,憑着長麟錢莊這條線,加上後期林五娘提供的大小信息,他順藤摸瓜,將長麟錢莊中與孟思鄉他們有關的所有票號全給翻出來了。
而根據錢莊分號的賬冊時間,還能推演出他們在哪個時間點,停留在哪,並且還能再根據這個線索,去當地的其他錢莊或者商鋪裡翻賬冊。
支離一個人很難在一年的時間裡完成這些,但趙寧、屈夫人、王豐年、杜軒、舒月珍、清闕閣等等都在幫他,他一句話就能調動大量人手。
若遇上不給面子,實在不好強來的,支離就半夜溜進去撬鎖偷賬冊。
在夏昭衣翻看時,支離雙手托腮,在旁打量夏昭衣:“小師姐,還能白回去嗎……”
“不曬太陽,誰都能白回去,但我不可能不曬。”夏昭衣漫不經心地回答。
“啊,好可惜!”
“有什麼好可惜。”
“因爲小師姐漂亮,皮膚白時更漂亮。”
夏昭衣掀起眼皮看他,失笑:“怎麼你比我和沈冽還在意我這膚色。”
“那,沈大哥沒說什麼?”
“他若是在意這皮囊,那我便不要他了。”
“那你在不在意沈大哥的皮囊?”
夏昭衣一頓,沈冽那樣的容貌實在奪人眼球,說不惹人側目和增加好感,那是假的。
“你看,你就在意了吧!”支離道,“那若是沈大哥忽然變得不好看了,那你還喜歡嗎?”
夏昭衣蹙眉:“我自也是喜歡的,不過你這些彎彎繞繞的問題打哪來的,怎麼在意起這些有的沒的。”
支離輕嘆,從懷裡摸出一封信放在桌上,神秘兮兮道:“小師姐,你自己看看。”
夏昭衣打開,一張畫像赫然出現。
乍一看,夏昭衣差點以爲是自己。
支離道:“是文白溪寄給我的。”
夏昭衣緩緩道:“文白溪……”
她在北元時曾懷疑過文白溪就是邰子倉,因爲恨她而化名文白溪,協助那些人於暗中謀事。
不過也只是懷疑而已,她當時忙着對付北元人,並沒有去求證。
畫像後面還有一封信,夏昭衣打開信,長眉一挑:“他真是他。”
她前一瞬纔在腦中過了這個念頭,這一息,文白溪自己在信中對支離自認了。
支離道:“邰子倉因爲殺妻之仇,一直恨着遊州那羣豺狼狗官,他這兩年故意在湖州揚名,爲得就是引唐相思和‘那些人’注意到他,尋他辦事,他暗中蒐集與他們有關的幕後牽連,好與小師姐你投誠。他信上雖未明說,但我想,他大抵是覺得,這世道混亂,只有你能替白清苑報仇。”
夏昭衣一行行看去,看完信後,看回畫像。
邰子倉之所以忽然找上支離,因爲在他看來有迫在眉睫的緊要之事。
便是唐相思差手下尋到了三個和她容貌相似之人,打算送去北元,亂軍心。
但三個,在夏昭衣看來,未免太少。
還不如當年在京城時,李東延的燕雲衛們厲害。
除卻這件事,邰子倉還提到,有一個姓魏的男子經常找他,讓他根據描述來作畫,其中要畫得一人,正是阿梨。
後來,這個姓魏的男子又找他數次,畫各種畫。
而這些畫,邰子倉在事後皆會再畫一幅收着,因爲數量多,他需得安排人手,可能在七月底送來。
這兩件事之外,他又提了幾件,都不簡單。
支離道:“小師姐,我反覆提你的膚色,怕得就是這些模仿你的人,倒比你更像你了……”
夏昭衣莞爾:“我便是我,她們若是要像我,就也將皮膚曬黑去。”
她將信收起,看回支離最先遞來的冊子。
她看東西塊,但看得也很細,翻到中間時,發現提到大量的竹州和規州。
支離道:“小師姐肯定在想,又是竹州。當初師父還曾差我從離嶺下來,直接去竹州找封文升,我實在不喜歡那塊地方。”
夏昭衣沒吱聲,支離又繼續說下去:“說起來,師父他們還一直跟着翀門恆呢。而翀門恆,嘿嘿,他們真是頭豬啊。”
這笑聲奸猾,將夏昭衣逗笑。
她看向最後幾頁唐相思三個字出現的地名。
如果支離蒐集來的這些信息沒有出錯,那麼唐相思現在所處的位置基本可以確定,正是在竹州一帶。
又是竹州。
他成日跑來跑去,不知是要做什麼。
見夏昭衣合上冊子,支離道:“小師姐,那我接下去……”
夏昭衣道:“師父可有吩咐你什麼?”
“暫時還沒有,但也可能有,只是信在路上,我還來不及收到。”
“那你就等師父的消息。”
“可若師父沒消息呢?”
“那你就寫信問師父,你要如何做。”
支離點頭:“嗯,也好,那我就去跟師父聯絡。”
夏昭衣看着他長高好多的個頭,輕輕沉了口氣:“支離,你可要小心,千萬保重好,師姐本意,並不願意將你捲入進來……”
“小師姐,你說什麼呢,我是你的師弟,我不爲你做事,我爲誰做事!況且你放心,我現在也是個小頭頭了,我領着一大幫手下呢,可威風!”
夏昭衣笑了笑,看向劉嘉和何三。
他們一直沉默站在旁,近乎透明人。
待夏昭衣的目光望來,二人立即恭聲道:“阿梨姑娘,可有吩咐。”
夏昭衣道:“林五娘這些月一直在西北前線幫忙,立了不少汗馬功勞。作爲她的上峰,我想送她一份禮物。這冊子上面提到了幾次呂無爲,你們看,我如果要呂無爲的命,可是件難事?”
何三道:“不難。”
劉嘉道:“阿梨姑娘,我們即刻去安排,此事簡單,他是個瘸子,好對付。”
他們高手多,明的可以一起上。玩陰的,他們更拿手。
夏昭衣微笑:“好,那此事便有勞二位。”
夏昭衣沒有多留,離開驛站後,步行回鎮上。
轉眼天黑,驛站仍舊喧囂,道路兩旁好多人在那打牌賭錢,高聲吆喝。
支離步出客棧,伸了個懶腰。
忽然在想,他今晚還住在這兒幹什麼,去鎮上找小師姐聊一長夜不好嗎,師姐弟二人這都多久沒見面了,他還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呢。
支離便打算回屋簡單收拾下,還未轉身,他目光一凝,又看到了他的小師姐。
這怎麼又回來了。
支離開心跑去,就要喊她,那人轉過身來,卻是另外一張面孔。
支離忙止步,心中咋舌。
這姑娘與小師姐的背影,也實在是太像了!
“阿丁!”另一個女子跑到這個姑娘旁邊,“好燙好燙,可讓我買來了!”
她將手裡的燒餅遞去:“阿丁,你先嚐!”
支離望見這個跑來的姑娘,又是一愣。
這人的鼻子和嘴巴,怎麼又跟小師姐的鼻子嘴巴撞上了? 那位叫“阿丁”的姑娘接走燒餅:“多謝。”
這位阿丁不是別人,正是陳韻棋。
她如今的名字叫丁紗梨,定殺阿梨。
“走吧!”李新芽衝她笑道,“這邊驛站便宜,咱們總算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她們迎面走來,支離還站在原地,低頭假裝從錢袋子裡摸銀兩。
待她們二人進去客棧,支離立即去往驛站的車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