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她真的是這樣說的嗎?!”
牀榻上,許思霓聽了桂枝的話,登時就坐了起來。
桂枝欠身,“夫人的意思,奴婢怎麼敢傳錯了話,小姐一定要好好將養身子,這東宮小選,可就在十月了,離着如今不過三個月。”
原本建寧帝是隻打算給太子添一個側妃的,就是王煦薇。
但此次豫王的事情讓建寧帝覺得不安,他雖然年紀大了,不想再要嬪妃,但培養兒子的勢力,讓豫王不敢造次也是一樣的。
所以決定藉此機會給東宮辦個小型選秀,除了王煦薇之外,再選幾個家世好的女子進東宮,藉此爲太子鞏固羽翼。
謝氏也是前幾天從皇后那裡知道這件事的。
“可,可我...”許思霓完全慌了,抓緊了被子,“我不想做妾。”
“小姐三思,做太子殿下的妾室,以後那就是宮中的娘娘,尊貴無比,錦衣玉食,豈是尋常人家的女眷能比的。”桂枝道。
而後,不等許思霓再說話,便告辭退了出來。
其實許思霓的婚事並不打算這麼早就定下的,但如今謝氏發現女兒心思執念太深,所以才決定趕緊定下。
跟着太子,日後是天子嬪妃,總不會錯。
而且有許皇后這個嫡親姑母在,就算爲妾,許思霓也會過的很舒服。
唯一遺憾就是,許家已經出了一個皇后了,建寧帝已經幾乎言明過,不會再連着出下一個許皇后,所以許思霓不可能給太子做妻。
但這不要緊,只要北狄的下一個太子,依然有許家的一半血脈,那許思霓就會太后,也是一輩子的榮華富貴。
不過顯然這樣的榮華富貴不是許思霓想要的。
等桂枝走後,她就氣的砸了桌上的空藥碗。
絕對不行,她不想嫁給太子,只想嫁給千帷哥哥呀,就算,就算她必須要嫁給太子,那也絕對不能讓蘇珺寧那個賤人嫁給沈千帷!
“芳卉!”許思霓低喝一聲。
“奴婢在。”芳卉趕緊跑進來。
進來後,就發現許思霓披頭散髮的坐在狀態前,死死地盯着銅鏡,身後是一地碎瓷片。
“小姐...”芳卉有點發怵。
許思霓從銅鏡裡看見她,冷冷開口。
“幫我梳妝。”
聽到這話,芳卉的面上就露出喜色來。
消沉了這麼些日子,小姐終於肯好好打扮自己了,有了梳妝打扮的心思,人才有精神氣,才能好好振作起來不是。
“是,奴婢這就來!”芳卉激動的上前拿起梳子。
卻沒有發現,銅鏡中,許思霓的眼裡只有濃濃的不甘和憤恨。
是了,如今經歷了兩回挫敗的許思霓,纔是真正的被仇恨和不甘心支撐起來了。
不像上一次在宮中,被皇后短暫的激勵起來,這一次,是多日的沉鬱,在今天一次被點燃,在心中擰成了執念。
許思霓自己都沒意識到,比起原先單純的喜歡沈千帷,現在她的喜歡更帶有了一種勝負欲,沈千帷成了她和蘇珺寧之間鬥爭的戰利品。
她甚至可以不要這個戰利品了,但是她一定要把蘇珺寧狠狠踩到腳下去!
當然了,最好是讓蘇珺寧眼睜睜的看着她嫁給沈千帷。
收拾打扮好後,許思霓第一件事就是去給謝氏請安。
其實她這些天病着,也就是心病,如今自己重新樹立起了信念,病也就自然好了。
雖然不說痊癒,畢竟也是躺了那麼久,但卻瞧着是有精神氣的。
謝氏對女兒的狀態很滿意,愛憐的把人牽住。
“我許家的姑娘,就該是這樣的,等你嫁給了太子,那蘇珺寧便是你的腳下泥,想怎麼處置拿捏她,還不是隨你心意。”
“娘說的,女兒都明白。”許思霓對嫁太子的事情閉口不談,卻只道,“她害的我淪爲汴京城的笑柄,我一定要加倍奉還!”
謝氏笑着點頭,拍拍女兒的手。
“好,你既然有此心,那就好好的休整起來,這些日子你瘦了不少,娘瞧着都心疼,你放心,娘也會幫你收拾那個小蹄子的,你就養好身子,待一個月後,中秋節宮中辦晚宴,便是你重新奪回榮光的時候。”
許思霓頷首,眼底冷光熠熠。
而同樣懷揣着滿腔憤恨的小盧氏這邊,也被提醒起,兒子遭遇的事情或許和蘇珺寧有關。
不過在她看來,蘇珺寧再厲害,也不過是未出閣的小丫頭,能想到這麼狠毒做法的人,一定是崔氏。
當然了,先有害人之心的人總是不會想到是她先招惹的別人,只會記得別人還手,打的她有多痛,而後就此記恨在心裡。
這就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了。
不過這小盧氏就算現在滿腔恨意,也只能先把自己從一團爛泥裡拔出來,才又有功夫去找蘇珺寧的麻煩,許思霓那邊更是在韜光養晦,所以這半個月的時間,蘇珺寧還是能過的愜意又舒適。
也就是中間這幾天,崔氏一早提到的,蘇珺寧的舅舅和表哥要來,倆人說到就到了。
許久未見孃家人了,崔氏也很激動。
當天一早就派人到門口去看,一趟又一趟的,總算把人給盼來了。
蘇毅不在,崔氏領頭,帶着蘇家一家子去門口迎接。
馬車在門口停穩後,先下來一位身形頎長的翩翩少年郎。
着湖藍色滾銀邊直襟長袍,束如意雲紋寬腰帶,繫了竹青色的香包並一塊環形白玉佩,烏髮用鏤空銀冠束起,乾淨又透着幾分閒雅,眉眼間和崔氏有三分相似,脣紅齒白,似晨間的朝陽。
“侄兒見過姑母。”崔宴規矩的拱手。
這時,車上又下來一青衣儒雅的中年男子,神態溫和又不失沉穩威嚴。
崔氏立即欠身,“大哥。”
“見過舅舅,見過表哥。”蘇珺寧也跟上來,欠身行禮。
崔長霄看一眼妹妹,又看看外甥女,笑着點頭。
“多日不見,寧兒愈發標緻了,比上回見,又長高了不少呢。”
上回蘇珺寧及笄的時候,恰好崔老爺子身體抱恙,崔長霄侍疾抽不開身來參加她的及笄禮,所以只有他的夫人孫氏來了的。
“離上回見面可是過了差不多有兩年了,自然是變化大的。”崔氏笑着道,而後招呼着衆人進府,“外頭熱,別站在這兒說話了,都先進去吧,我已經備了點心和涼茶了。”
崔長霄點頭,一行人才進府裡去。
蘇珺寧走了幾步,就被輕輕拍了拍肩膀。
轉頭,便見崔宴衝着她勾脣一笑,從袖子裡摸出一個細長的木盒遞了過來。
“給我的?”蘇珺寧小聲問。
崔宴點頭,“快打開瞧瞧。”
蘇珺寧打開木盒,裡面是一支金壘絲鑲孔雀步搖,紅寶石爲眼,雀尾鑲嵌了碎的綠寶石,並米粒大小的珍珠,把孔雀羽毛刻畫的栩栩如生。
壘絲本就是極難,極精湛的工藝了,這個步搖更是做的精緻細膩,饒是從不缺首飾的蘇珺寧,也一下被驚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