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早在考慮跟方氏請示出門前,安笙就已經想到了,方氏會爲難她。
而事實也果真不出她所料。
不過,方氏那些話,對她影響倒是並不大。
若是從前,她可能會因方氏那些話難過自省,可現如今麼……
自然是,聽過便算了。
若不是因爲知道,方氏這幾日因爲顧凝薇的事情,心裡不痛快,不想她藉機找自己麻煩,安笙也不至於出個門,也要特地請示方氏。
不過方氏有句話說的,她也確實得承認。
這幾日,她確實常常出門,也不怪方氏拿話刺她了。
不過,這門她是一定要出去的,哪能因爲方氏幾句陰陽怪氣的敲打,就老實回去的?
但是,這話卻不能直接回。
嫡母“訓話”,自己這個庶女,自是要聽的。
“母親教訓得是,”安笙垂首做恭敬受氣包狀,“既然母親不喜安笙出門,那安笙便不出去了,母親切莫爲此生氣,萬彆氣壞了身子,那便是安笙的大不孝了。”
說罷,安笙還擡起頭,怯生生地,眼含擔憂地看向方氏。
真個將個孝女架勢,做得十足。
可她越是這樣,方氏心裡就越不痛快。
每日看見這張臉,就夠讓她惱火的了,還要看着這丫頭惺惺作態,以爲自己稀罕她關心?
憑她也配!
方氏越想越生氣,心中突然涌出一股暴戾情緒,忍不住,便想罵人。
誰知,呵斥的話還未說出口,便聽宋氏那邊似真似假地對顧菱道:“菱兒,昨兒你不是說,胭脂膏子用完了,想要再去挑些麼,娘今日正好有空,便陪你一道去吧,這女兒家穿衣打扮,樣樣皆非小事,娘看了,也別光買胭脂膏子,聽說最近市面上新出了幾樣香粉,極受各家小姐喜歡,你也買幾樣回來吧,女孩子麼,如花一般的年紀,不好好打扮,怎麼行呢。”
這話剛一說完,宋氏便意有所指地往方氏這邊看了一眼,然後,露出個略有些嘲諷的笑容,也不待方氏反應,便帶着顧菱走了。
宋氏這話,明顯不只是表面上聽起來那麼簡單,在場的又都不是傻的,哪能聽不明白。
尤其是,她臨走之前,還朝方氏嘲弄地笑了一笑,不必再說,衆人也明白她的意思。
宋氏這樣做,倒也不是想要替安笙出氣,而是單純爲了噁心方氏。
方氏不是不許安笙出門買胭脂水粉麼,那她宋氏就讓女兒出去大買特買。
她就是要讓大傢伙都知道,方氏話說的再義正言辭,也掩蓋不了,她拿着嫡母的架子,爲難庶女的刻薄本性。
都說永寧侯夫人爲人慈善,可依她所見,是僞善還差不多!
樑家那件事,她記方氏一輩子!
總有一日,她要讓方氏連本帶利的還回來!
“娘……”顧菱怯怯的聲音,將宋氏喚回了神。
“怎麼了,菱兒?”宋氏斂去眼中的恨意,含笑看向女兒。
顧菱猶豫了片刻,還是搖了搖頭,說:“沒什麼。”
她總覺得,娘方纔的樣子,好像有些嚇人。
不,她怎麼能有這樣的念頭呢,娘對她最好了,不管怎麼說,娘是一定不會害她的。
想到這,顧菱不再糾結宋氏方纔的反常,而又歡聲問道:“娘,您待會兒真的陪我出去買胭脂香粉麼?”
“娘既說了,自然要陪你去的,咱們回去收拾一下,過會兒就出門吧。”
“太好了,娘,您對我真好,那咱們快些回去吧。”顧菱喜得兩隻杏眼都笑彎了。
宋氏看着女兒的笑顏,也忍不住真心笑了出來。
她們母女這邊和樂融融,可另一頭,卻不大和諧。
宋氏帶着顧菱走後,沈氏便也帶着自己房裡的人離開了。
熱鬧雖好看,但是,也得謹防惹火燒身。
沈氏最會明哲保身,宋氏走了,她自不會在這裡礙方氏的眼。
萬一方氏待會兒壓不住火,惱起來不認人,波及了她怎麼辦?
所以說,還是早走爲妙。
二房和三房的人都走了,便只剩下大房的人了。
方氏看着低眉順眼站在原地,一副任打任罵模樣的安笙,便覺氣不打一處來。
可有心發火吧,又怕落人口舌。
方纔還不過只是說了兩句話,就叫宋氏鑽了空子,一番指桑罵槐,說的她心火上涌。
更何況,此處離徐氏的松鶴堂還不算遠,若是有什麼動靜傳到徐氏耳朵裡,她又要被徐氏數落。
思來想去,竟然發現,也不知什麼時候,眼前這個丫頭,竟然是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了。
真真叫人惱恨!
既然打不得,罵不得,那她眼不見爲淨,總行了吧!
思及此,方氏硬壓着火氣,冷哼了一聲,對安笙道:“你也別做出這副委屈樣子來,我不過好心規勸你幾句,至於聽不聽的,我倒是也不敢強求了,省得明兒有人再說我,攔着不許你打扮,屆時人人都以爲我這個嫡母,竟苛待你了呢!你依我看,你明兒出門不出門的,也不必特意來與我說,只回了老夫人,她老人家若不攔着,我又豈會攔着!襲香,扶我回去!”
說着,方氏便衝襲香伸出了手。
那模樣,瞧着好像是極不舒服似的。
顧安雅一直站在安笙身邊,見方氏轉身走了,才略有些不贊同地對安笙道:“二姐姐,這回不是我說你,可你看,你又將母親氣着,你這,唉……”
後面的話,欲言又止,說了一半,卻不肯再說了,只留下一聲嘆息,便追着方氏去了。
安笙一直沒說話,只垂首站着,好似在反省。
片刻後,她才擡起頭來,擡腳走了。
身後有奴才小聲議論着,安笙也懶得留心去聽。
反正,左不過是些自以爲是的斷測之言而已,不聽也罷。
“小姐,咱們還出去嗎?”青葙臉色稍稍有些難看,但並不明顯,若不仔細看得話,倒是看不出來。
“去啊,爲何不去?”安笙淡淡地道。
她可是捱了一通數落呢,若再不出去,豈不更虧了?
反正方氏不待見她,她就是再聽話,也不可能博方氏喜歡。
既如此,又爲何要委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