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現場比兩人初見時丁旭給唐瑜的感覺還要浮誇,多精緻倒說不上,就是奢侈得令人髮指。
全場純白鮮花鋪設,長長的紅毯一路從迎賓道鋪進了禮堂,紅毯兩邊全都佈滿了不同顏色的鮮花,都是當天從花市上直接運送過來的,嬌豔欲滴得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禮堂外的草坪上撐着無數頂漂亮的蕾絲遮陽傘。此刻正同正中間的噴泉和四處飄散在空中的大熱氣球相映成趣。
聽說晚宴的龍蝦今早才從澳洲空運過來,菜單上還各色聞所未聞的菜點應有盡有。
廚師也都是從五星級大酒店特意請來的,現在都垂手站在大廳裡等着爲客人們服務......
唐瑜剛踏進婚禮現場,便忍不住接連震驚,他本身就是做設計的,倒不會對這樣的場面有什麼陌生。但當故事的主角換成自己,一切的意義便又有了種受寵若驚的氛圍。
此時的大廳裡已經聚集了不少前來觀禮的陌生客人——都是丁旭的親友。大家見唐瑜彆着新郎胸花走來,都紛紛衝他點頭微笑。
唐瑜有些尷尬,只得假裝左顧右盼,或者低頭望自己禮服的前襟。然後他發現,就連自己身上的婚禮西服都鑲嵌着不少奢侈又昂貴的水晶...
唐瑜有些羞怯,這場婚禮他並沒有告訴自己相熟的任何人。當初在水吧裡,他與丁旭談妥,答應同他假結婚,一年爲限。
唐瑜沒問丁旭其中的原由,他只是單純地心想,等一年後合約期滿,他便將繼續回到自己簡單而重複的生活中去,哪怕現在自己面前的一切有多奢侈多熱烈,也不過一場浮花罷了。
丁旭老神在在站在唐瑜身邊,見他神色有些緊張,剛想安慰幾句。卻沒想還沒開口,就聽唐瑜突然偏頭望了身邊的他一眼。
在那一眼裡,丁旭看到了一絲謹慎,帶着欲言又止的惴惴不安。
這種不安讓他覺得難以預料,丁旭嘆了口氣,隨即碰了碰唐瑜的手臂,囑咐說:“誒,婚前協議你可簽了的。說好的一年時間,我給你錢你跟我結婚。都到這時候了,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唐瑜沒有窺探丁旭隱私的意思,剛纔問他,不過是因爲心中沒底。可丁旭無意識的一句警告,一時刺得唐瑜有些心虛。
兩人現下的關係其實並不比陌生人親近多少,甚至連對方的底細的不甚清楚。可如今卻要結婚了。這讓他覺得尷尬,有些不知所措,像被只貓抓着撓着,只想東躲西藏不再看他。
“不會。”唐瑜低垂着腦袋,可他卻不知爲何,覺得有些意外的憤悶。他輕輕哼了一聲,看似無意地回了一句:“那我也先提醒你一下吧,協議上說的明白,我們只是表面的夫妻…你別逾矩就是了。”
唐瑜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來,側過臉去,低頭假意翻找着東西,刻意不再看他。
丁旭一直死死盯着唐瑜手中的動作,見他揪住自己的領花又放下,看起來也不比自己淡定多少,心裡不禁莫名寬慰了許多。
“放心吧,我可對男人沒興趣,尤其是你這種看起來就難啃的要命的,男!人!”
丁旭一字一頓,走到門邊,才又側過頭來鼓氣似的邪邪地笑:“倒是我得先提醒提醒你,和我這麼一個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男人結婚,你可千萬!千萬!別愛上我哦。”
丁旭笑得邪魅,捲翹的睫毛彷彿都泛着詭譎。
唐瑜心裡發毛,終於忍無可忍,再不想管顧什麼斯文禮節。
“放心!”他瞪視丁旭,咬牙切齒迴應一句:“瞎了也不會!”
莫名其妙的爭論終於在兩人的劍拔弩張中宣告結束。司儀來到後臺通知新人入場,兩人互看一眼,
無論丁旭出於怎樣一種原由,唐瑜作爲這件事情的既得利益者,當然再不打算多此一舉跑去寬慰他什麼。雖然在他的潛意識裡,覺得丁旭這樣的富二代,之所以能做出當街求婚這種無厘頭的事情來,純粹是一天到晚瞎折騰閒的蛋疼。
而對這場婚禮,唐瑜的心裡從頭到尾其實也清楚得很——利益互補,精誠協作。各取所需罷了。
其實話說回來,誰又能說誰的不是呢?
偶爾唐瑜也會想,自己拼盡全力做這一切,究竟是爲了什麼?
也是時隔很多年後,唐瑜才知道,自己父母留下的那套本該價值不菲的房子,幾經輾轉,最終被以十分低廉的價格,轉讓賣到了那位阿姨的手上。
或許阿姨一開始對唐瑜善意的原因便就只是源於虛情假意。不然也無法解釋爲何只過了短短半年,她便將她對唐瑜所承諾的一切統統拋諸腦後。
對於那個女人,唐瑜原以爲以爲他會憎恨或者嫌惡,可他沒有。他原本滿懷期待,卻最終被現實擊退到原點。
許多人覺得,他應該恨她,應該報復或者奪回一切。可最終,唐瑜心裡還是對她生不出一絲不滿。
唐瑜甚至覺得,只有自己做到仁至義盡了,纔不會讓別人挑不出一點兒錯來。只是偶爾,他仍覺得若有所思。
漫長又孤獨的成長曆程,唐瑜早已習慣對自己的一切事情自己做主。
只不過這一次,他看着婚禮上飄散的粉色花瓣,和手上挽着的這位雖然英俊帥氣,卻與自己幾乎毫無共性的陌生男人,唐瑜終於變得迷茫。
因爲他突然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路究竟如何,也不知道這個看似毫無意義的決定,到底會造就怎樣的因果…
唐瑜望着頭頂揚揚灑落的飄花,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否再期待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