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7章 方子
消息一傳進京，刑部上下腦殼都在疼。
倒不是嫌給的時間太短了，而是太長了。
北雲侯世子被殺有好一段日子了，這案子就懸在那裡，既證明不了人是靖安王府二少爺殺的，也證明不了人不是龐大少爺殺的。
本來一樁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案子，因爲太后摻和一腳，憑白生出了這麼多波折來，再加上北雲侯夫人和護國公不許驗屍，更甚爲了阻攔，不惜燒燬北雲侯世子的屍體，還倒打一耙，責怪刑部保管屍體不力。
案子碰到權貴就一個字：難。
碰到不講理的權貴那就是難上加難了。
刑部有苦說不出。
現在北雲侯劫持稅銀給朝廷施壓，多少人在背後罵刑部無能了，埋汰他們尚書大人懼怕權貴。
可憐他們尚書大人一身正骨，浩氣凜然，只想查清真相，不讓一個無辜之人含冤受死而已。
但凡有點腦子的都知道這案子從頭到尾就不是一個小小刑部能擺的平的，每年刑部大大小小的案子不下百件，有哪樁案子被押到刑場兩回都沒能把腦袋砍了的？
再者北雲侯要替自己兒子討公道，辦法多的是，可他卻選擇了劫稅銀觸怒龍顏的方式，本來手握兵權就容易讓上位者忌憚，北雲侯可不止握了兵權，如此輕而易舉的就劫持了稅銀，西南十三州可以說盡在他手了。
進了花園，姜綰頗有閒情雅緻的賞花，那悠閒勁看的金兒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誰能告訴她，她家姑娘到底在幹什麼？
她要不要提醒下她家姑娘王爺身子骨不適的事啊？
北雲侯能做出爲兒子報仇，最後把爹都搭進去的蠢事？
姜綰道，“明兒二老爺就要流放了，二太太心情不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齊墨遠和姜綰在後院觀景樓上說話，金兒端着茶水匆匆上樓，道，“姑娘，趙管事來了，在院門口，說王爺身體抱恙，請您去給王爺瞧瞧呢。”
想瞞過去根本不可能。
趙管事退出去後，沒有直接去刑部，而是去了柏景軒。
齊墨遠看向姜綰，姜綰聳肩道，“別看我，父王這病，我治不了。”
王爺身體不適，可不是小事，姜綰便和齊墨遠一起下了樓。
倒不是故意說來討齊墨遠和姜綰的歡心，因爲沒必要了，齊墨遠不是真的靖安王府世子，齊墨銘是死還是活，都和他關係不大了。
王爺擺手，“無礙，你退下吧。”
金兒捂嘴一笑，“這怎麼可能呢，二老爺要殺王爺，王爺怎麼可能還幫着說情呢？王爺又不傻。”
姜綰想了想道，“緩緩倒是可以。”
姜綰嘆氣，“昨兒我做了個夢，夢到二老爺又回府了，人還是王爺幫着說情放了的，我總覺得這不是個尋常夢，還是謹慎些爲好。”
趙管事沒敢多問，這時候，王爺起了身，也不知道是起猛了，還是怎麼的，王爺突然一陣暈眩，險些跌坐回去。
其實以朝廷的律法，齊墨銘雖然打死了北雲侯世子，但他並非是故意殺人，只要誠心賠償，是不用被處死的，朝廷多的是過失殺人流放三千里的例子，奈何北雲侯世子身份太過尊貴，人家北雲侯府不要賠償，就要殺人兇手償命。
只盼着三天時間能早點過去，這案子愛咋地咋地吧，一個破案子把他們尚書大人整的都想辭官還鄉了。
金兒奇怪道，“老夫人和二老爺在的時候，姑娘都不怕二太太，怎麼現在還顧着她了？”
王爺是心痛救不了自己的兒子，這是心病，除非她救下齊墨銘，否則王爺的心情好不了。
見王爺愁眉不展，趙管事道，“聽聞世上有藥能讓人服下與死了無異，世子妃醫術高超，或許她……。”
“王爺保重身子骨，您有什麼不適，我差人去請世子妃來。”
正想着，姜綰就示意她附耳過來，金兒趕緊照辦。
北雲侯一定會驗看屍體的真僞。
趙管事安心退下。
姜綰輕點了下頭。
嘆息一聲，王爺道，“去和刑部尚書說一聲，讓他結案吧。”
姜綰勾脣一笑，“我這不是去開嗎？”
不多時，一小丫鬟端着托盤路過。
姜綰擡手敲金兒腦門，“說話聲小點兒，二少爺殺的可是護國公的親外甥，太后不就給護國公施壓，逼的護國公把自己的親侄兒推出來給二少爺頂罪？難道護國公傻嗎？”
趙管事走遠幾步，姜綰也往院門口走，齊墨遠眉頭微蹙道，“你不是要幫父王開方子嗎？”
王爺說自己沒事，可趙管事不敢真當王爺沒事啊，再者北雲侯留給刑部的時間還早，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金兒道，“都是要摘的，爲什麼要晚兩日？”
趙管事也知道，他道，“王爺那臉色實在是難看，這幾日更是食難下嚥，世子妃就算救不了，好歹幫着緩緩……。”
人總是要爲自己的所作所爲負責的。
但他知道，王爺身爲將軍，不可能爲了自己的兒子，讓天下百姓受戰亂之苦，即便二少爺活下來，也會受人唾棄……更何況，二少爺殺人是事實。
有罪之人不讓殺，要殺無辜之人來頂罪。
靖安王府。
趙管事嚇了一跳，“王爺……。”
趙管事也不知道算不算很突然，便把王爺讓他去刑部傳的話說了。
饒是見慣了黑暗的刑部，也扛不住這案子帶來的衝擊。
金兒轉身要走，被姜綰叫住，“你這丫鬟性子怎麼這麼急呢，晚兩日再摘也不遲。”
金兒摸着腦門，眼角餘光撇着假山後一抹鵝黃裙襬，嘴角揚的彎不下去。
趙管事話還沒有說話，就被王爺擡手打斷了。
想也知道這招不可能管用，且不說姜綰願不願意幫齊墨銘，就衝當日他和刑部尚書想讓一個死囚代替龐大少爺上刑場，都沒能矇混過去，何況要處死的是他兒子了。
姜綰手撫着一朵綻放的妖嬈的芍藥花，金兒道，“這花開的真不錯，清蘭郡主出嫁了，王妃又不怎麼出院門，滿園子的花都沒什麼人欣賞了，姑娘要不要把這些花摘了做成香露？就這麼凋零了太可惜了。”
齊墨遠有點懵，就那麼眼睜睜的看着姜綰把金兒叫走了。
書房內，王爺坐在書桌前，一向精神奕奕的他一臉倦怠的揉眼窩。
齊墨遠道，“父王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身體不適？”
現在連個外室都敢公然嘲諷北雲侯夫人，北雲侯是鐵了心要反了。
趙管事站在一旁，看的都嘆氣，虎毒尚且不食子，讓王爺狠下心來讓刑部處死自己的兒子，太難爲王爺了。
“我去花園，你就別跟去了。”
金兒更是懵的厲害，觀景樓上有藥，回去開方子抓藥正正好，去花園做什麼？
她不懂，也不敢問，因爲姜綰走的挺快，她都快跟不上了。
趙管事就在觀景樓下等候，見姜綰和齊墨遠出來，趕緊迎出來。
她們主僕往遠處走，沒有回柏景軒，在花園溜達了兩圈，金兒實在憋不住了道，“姑娘，你笑什麼啊，你還沒有給王爺開方子呢，不能再耽擱了。”
在權力面前，親情就是紙糊的。
王爺的聲音從來沒有這麼虛弱過，虛弱的趙管事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等北雲侯世子被殺一案了結，皇上就該着手削他北雲侯手裡的兵權了，這幾乎是滿朝文武的共識了，他北雲侯能不知道？
姜綰笑道，“方子已經在路上了。”
“啊？”金兒懵的厲害。
姜綰笑看着遠處。
二太太正扶着一丫鬟的手匆匆往外院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