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娘？”
“娘？”
幼小的紅蓮踏進門檻，試探性的叫了一聲。
“臭丫頭，你還知道回來了你！”
凶神惡煞的李姨舉着木棒從裡屋走進來，不由分說就開始揍起紅蓮。
紅蓮沒有哭沒有叫，她忍住即將溢出的一聲悶哼：“我娘呢？”
“你娘那個藥罐子？死了！今天剛死的！你娘還欠我那麼多醫藥費呢！”
提起這個李姨就十分來氣，她在人前是賢妻良母，只有在家纔會露出她的那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平日裡以紅蓮乾孃自居，私下裡卻讓紅娘叫她李姨。
李姨不能生育，但也不會白養着紅蓮，她相公是大夫，在外面博取了一個好名聲，給紅蓮她孃的藥材跟不要錢似得，實際上算的可準了，住破屋吃餿飯，還指使紅蓮做苦工，讓她娘帶病縫衣服。
紅蓮大多穿着一身粗布衣服。娘嫁過來的時候，一窮二白，嫁衣上沒有花，卻都是白綢，做工也很精緻，娘把衣服留着的，留着給紅蓮長大嫁人用的。那個時候孃親很窮，這身白衣服還是改了又改，勉勉強強插了幾朵紅花，不過那個時候特別迷信，穿白衣服不吉利，難免有閒言碎語。到後來，竟變成了娘是掃把星，剋夫。
現在娘死了，衣服也不知道哪去了，紅蓮仍然不哭。
“打完了嗎？”
紅蓮冷冷的問。“你這賤丫頭敢……敢……”平日裡紅蓮都是糯軟膽小，李姨讀書少，她可能想說的是頂嘴之類的什麼，可話到嘴邊又覺得不合適。
“結巴了？以後我紅蓮和你們李家沒有半點關係！”
紅蓮丟下這句話就跑了，李姨舉着木棒在身後兇狠的叫囂，什麼詞髒什麼詞往外蹦。
紅蓮在街上的時候，包子的香氣一個勁的吸引着她，她一摸憋憋的肚子，鼓足勇氣走到賣包子的老闆面前：“那個，能不能給我幾個包子，我幫你們家幹活！”
結果，她被拒絕了。被小二趕蒼蠅一樣的趕出去。“滾滾滾，沒錢的小叫花子！”
紅蓮使勁嚥下口水，目不斜視的走了過去。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就一直往前走。她想，如果說她可以走出城門，到城外去，說不定會有野果野菜什麼的充飢。
可她錯了，當時正是寒冬時節，如果真有什麼，那也就是枯樹根枯樹葉了。出城門以後，她實在餓得走不動了。一個穿着做工精細的綢衣服的男的走過來，給她喝了杯水，她一喝就昏過去了。
等醒來的時候，發現身邊都是小孩子，那些小孩子身上都有跳蚤，甚至爬到她身上，她嚇得尖叫一聲，就看見那個男的拿着木棍走過來給她狠狠一棍，就和李姨一樣，不過下手重多了。
旁邊的小孩子幸災樂禍笑起來。
第二天早上，那個男的端了一大盤包子放在地上，讓那些孩子們狗一樣爬過去搶食。紅蓮沒去，她倚在牆上，腦海裡想的都是逃出去。
那男的狠狠踢了她一腳：“不吃？那你中午晚上都別吃了！”
到深夜的時候，她餓的睡不着，肚子發出的咕咕聲使一些孩子狠狠地打了她幾下。紅蓮發現自己眼前好像有個影子在動，她想可能是自己要死了吧。人死的時候看見的那些影子就是鬼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