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藍雨守在醫院門口，焦急的等待着。
醫院已經隔離了，誰都進不去。
一種絕望的感覺，從心底升騰而起，像是那年車禍時一樣。
生老病死，是無法抵擋的宿命。
據稱，醫生的手機都快沒收了，但是幾個病人的手機都還在，可以給家裡報平安。
藍雨低頭，看着手心裡被浸出汗的手機。
一片空白，連條短信都沒有。
周圍有路人行色匆匆，帶着大口罩：“太可怕了……據說到現在還沒研究出疫苗，死亡率好高的！”
“哎呀，快點回家吧，最近一段時間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弄不好就被染上病了呢！”
“……”
藍雨手指顫抖着，給孟行舟撥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很多聲，才被接起。
“是我。”孟行舟的聲音有些疲憊。
藍雨張嘴，聲音不由自主的開始哽咽：“你……你怎麼樣？”
“我很好。”孟行舟簡短的說完，“沒有事的話我就掛了。”
“我愛你。”藍雨語速很快，像是怕再不說就沒機會說了，“很愛很愛，謝謝你這些年對我的好。即便沒有名分，我依然很快樂。“
聽筒裡沒有人再說話，只有沉重的呼吸聲在此起彼伏。
孟行舟不知何時掛了電話，什麼都沒說。
他看向一旁清雋溫和的醫生，開口問：“何醫生……這個病，會有生命危險嗎？”
何嘉遇笑了笑：“任何病都可能會危及生命。”
“也是。”孟行舟笑了笑，“需要用我的手機嗎？”
“謝謝，不用。”
孟行舟知道，多半是爲了避免交叉感染，流感初期，誰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種傳播途徑。
想了想，他將手機關機，交了上去。
平躺在牀上，在未知的死亡到來之前，他的心情一派平和。
父母有所養，藍雨和他斷了之後，也會有依靠的人。
很好，這樣很好。
只是……爲什麼會難過呢？
-
何嘉遇和幾個呼吸道方面的專家研究了一下午，回到了他的小房間。
乾淨的、白色的、被隔離的一間屋子。
牀頭櫃上有紙筆，是準備給所有醫生的。
何嘉遇本想坐在牀上寫，可他腿長，這個姿勢並不好受，索性下牀，半跪在地上，一筆一劃開始動筆。
遺書。
每場疾病面前，身先士卒在最危險邊緣的，往往就是所謂的“救死扶傷”的醫生。
他們卻未必能救得了自己的命。
俊秀流暢的字跡僅僅寫了三行，卻彷彿用盡所有力氣。何嘉遇勾脣，輕輕笑了一下。
將紙疊好，裝進信封，何嘉遇揉了揉太陽穴。
咣咣——
窗外傳來的動靜驚動了他。
扭頭，何嘉遇整個人都怔住了。
清冷月光下，蘇小陌戴着帽子和大口罩，踩在外面的窗臺上。
何嘉遇變了臉色，這可是十七樓！
走過去，他不敢大聲苛責，只得磨牙道：“你瘋了？玩什麼空中飛人？”
蘇小陌指了指她身上吊的威壓，怕他聽不清，大吼道：“楓楓幫我從劇組借的！很結實的！真的！”
……笨蛋！
何嘉遇的眼裡，頃刻間一片溼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