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她像是坐上一葉扁舟,搖搖晃晃的。迷迷糊糊的睜眼一瞧,居然是在何騏懷裡。他抱着她都快走上樓梯了。幸好她一向淺眠,即使是現在燒糊塗了也沒有睡得太沉。
見她醒了,何騏便鬆手把她放了下來。擡了擡下巴,示意她自己上去。接着他一動不動的站在樓梯前,靜靜的等着她下一步動作。
階梯的盡頭是一方落地玻璃,轉個彎上去第一間就是臥室。有了昨晚的經驗,她覺得跟上刑場似的,膝蓋抖得直哆嗦。
“怎麼,要我抱你上去?”何騏等得有些不耐煩。
曾幼儀趕緊搖了搖頭,扶着護欄的橡木柱,猶豫的擡起一條腿。想了想還是放了下來。她現在是真難受,要是他待會兒在牀上動作再粗魯點,把她弄死在牀上也不是不可能......
不知道一般女人是怎麼跟男人討饒的,骨子裡有些木訥的她此時連個撒嬌也不會,請求的語氣都是硬邦邦的:“我不太舒服。要不今天就算了吧,我想回家。”
何騏沒想到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看她面容憔悴,又不像在說謊。他作勢想要探一探她的額頭,卻被她一偏頭躲過了,弄得他跟病毒似的,滿臉的嫌惡。
想起昨晚,何騏心裡的火“噌”一下就冒上來了:“裝什麼清高,碰一下會掉塊肉是怎麼着?”說完沉着臉拉過她,伸手探了一下,還真的挺燙的。
“就在這睡。”
想不到曾幼儀還挺軸,依舊沒有上去的意思,只是重複:“我想回家。”
這一次何騏反倒不生氣了,甚至帶着笑:“不送。”
這突如其來的笑容,她看着心裡直發毛。瞪着他的背影,恨不得用目光拆個四分五裂,可結局卻是完全相反。
何騏慢條斯理的一邊替彼此脫衣服,一邊好整以暇的欣賞她緊張的表情,迫不及待的把她扯到牀上,長臂一伸就壓了上來。曾幼儀萬念俱灰的把眼睛一閉,大義凜然跟要上斷頭臺一樣。
卻感覺他只是伸手拿了牀頭櫃的無繩電話回來,撥了幾個號碼吩咐下去:“讓馮醫生過來。”
她簡直要感激涕零。
馮醫生來的時候,何騏還大大方方的躺在牀上,毫不避諱。倒是她漲紅了一張臉,似乎燒得更厲害了。
馮醫生對何騏說:“自然退熱就好,不必吃藥。有時候吃藥未必是好事,發燒嘛,出身汗就好了。”臨走前又讓護士泡了一杯維C給她。
臨睡前,何騏把原本適中的溫度調高了好幾度。發燒本來就已經很燥熱,他還把她緊緊地箍在懷裡,硬生生的蒸熟。兩人相擁而眠,不一會兒就把她給熱醒了。
黑燈瞎火的,她覺得自己像一條被塞到悶鍋裡的清蒸鱖魚,周身是沸騰的熱浪,薰得她口乾舌燥。
何騏睡得很沉,睡相極好,睡前睡後的姿勢簡直雷打不動。曾幼儀倒希望他360°滿牀打滾,起碼不必像現在這樣,面對面的箍着她,紋絲不動。她的臉緊貼着他光裸的胸口,上面細細密密的全是汗,她不由得心想:他應該更熱吧?
一想到他可能是爲了自己才這麼做的,她的心裡竟然有一絲絲感動。
再醒來,天都亮了。出了一身的汗,兩個人都跟水裡撈出來似的。燒總算是退了下去,她坐起來也沒感覺眼前晃來晃去的,渾身也輕鬆許多。
何騏去了客房的浴室洗澡,把房間留給她用。他洗澡速度很快,曾幼儀擦乾頭髮出來的時候,他正在衣帽間穿襯衫。
拉開抽屜,木方格子裡各色領帶一應俱全。何騏今天穿的是白色襯衫,他替自己挑了一條Prada的千鳥格圖案領帶,利落的翻弄幾下,領結不偏不倚的就推了上去。
何騏從鏡子裡發現她在看着自己,對上她的眼睛,轉過頭說:“今晚把行程空出來,中國基金會有一場賑災捐款活動。我代表Robinson出席,你來代表遠洋。費用我已經支付過了,你露個面就行。”
曾幼儀不知道何騏還有這樣的打算。企業捐款,又是全國直播的宣傳力度,究竟他爲什麼要對遠洋這麼破費?
何騏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卻懶得理會。下樓之前只是提醒她:“晚上挑件好看點的禮服,賬單送到我這來。”
何騏沒有在家裡吃早餐就出了門。管家說是因爲他嫌家裡傭人的手藝不好,一般都是去外面用餐。曾幼儀看着一桌的早餐,還挺同情傭人的。本想努力吃光,可吃到一半還是皺起了眉頭——的確很難吃。
先不說遠洋的廚師個個都是廚藝比賽中的冠軍,遠洋酒店的所有菜式,曾幼儀都得一一親自品嚐,通過她的審覈才能出現在客人點餐的菜譜上。
區區一個遠洋的管理人都做到了這種程度,想必何騏應該快成國際級品菜師了吧?Robinson白金五星酒店不是早就重金聘請了兩位皇室御用的頂級廚師麼?
看看他這個班接的,那叫一個風生水起。再看看自己,曾幼儀嘆了口氣,最後一點胃口也沒有了。
一下班,她就去了醫院。跟父親提起晚上捐款的事。老人家心疼錢,雖說是公益事業,可是捐出了那個數字心裡還是捨不得,他皺着眉頭埋怨:“捐個一兩萬,意思下就行了,那個何騏錢多了是不是?他是不是跟伊向南商量好了,乾脆把整個遠洋捐了得了!”
她笑着哄他:“何騏用的是他自己的錢,再說,這麼幾個錢就把遠洋給捐窮了不成?”
曾遠洋猶不解氣:“你自己的股份可得看緊了,你哥哥吃裡扒外的,說不定哪天把我一輩子的心血全都給拱手讓人!尤其是何騏,千萬不能落入他的手裡。”
她這下可不明白了,何騏什麼時候得罪過父親?於是嘴一快:“爲什麼是何騏?”
這話問得曾遠洋一愣,過半天,面色一沉:“問那麼多做什麼?”
曾幼儀這下心裡可是懊悔不已,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最近父親一提到這事就大動肝火,她怎麼不注意一點?於是賠着笑臉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