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忍看娘,看一次,心傷一次,娘要去,我拿不出理由來留她。
活着是一種痛苦的折磨,她這十幾年來,並不快樂。
站在門口,有些虛脫地看着夕陽的光芒籠罩着綠野,金黃色的光華帶着虛無的絢麗。
那踩入絢麗中而來的少年,也激不起我心中什麼樣的希望了。
“我是林洛水。”他走到我的面前,說着他的身份。
我知道他是,可是娘已經累了,已經放棄了。
苦澀地一笑:“謝謝,但是,不必了。”
他眼裡有抹自信的笑:“我林洛水要救的人,死神都搶不走。”
“真不用了,有時候,活着是一種痛苦。”遲了,孃的心意已決,娘已經想開。
也許就是那二天,看我到處去找林洛水,看我一直吃閉門羹。
娘疼我,最捨不得我受委屈了。
他有些訝然,還是停在我的面前,看着我糾痛的五官:“雲知秋,你確定不要我救治你娘。”他一手託着下巴,看着我這有些破舊的小木屋,徐緩地說:“我不收你分文。”
我還是搖頭:“雖然孃的離開,我會很孤獨,可是會過來的。”再苦澀的歲月,也會慢慢地踏過去。
他輕笑:“倒是讓我白來一趟了。”
“謝謝,林少爺,我並不恨你們,真的,一切只是我太笨了。”纔會讓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擡頭淡定地看着他:“以後看到,我們還一樣是陌路人,我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我。”
“哦,爲何?”他眉毛挑得高高的:“也許他一個愧疚,會補償你,讓你得到你這一世都無法得到的好日子。”
我低頭淡淡笑:“我其實並不想認識你們的,富家公子我以後記得一定要躲得遠遠的。”
他有些尷尬地輕咳二下,然後說:“那我走了。”我點頭,他深深地看了我好一會才轉頭離開。
我無力地滑坐在地上,臉埋在膝上,很多很多的淚,還是忍不住奪眶而出。
有什麼比拒絕救自已最愛的娘,更讓我揪心的痛。
淡寂的風聲,吹在木屋上憤始作響。
我好想和娘在一起,可是我又不敢去看着她慢慢的離開,那種痛,就像是用鈍刀子,一刀一刀慢慢的絞着心一樣。
最後的那天晚上,我一夜陪在孃的身邊,閉着眼睛細細地將孃的臉撫着,要記在心裡,刻在骨子裡,彌補那一無所有的空白。
娘還是去了,一臉的安祥,帶着慈和的笑意。
用着張喜寶給我的銀子,葬了我娘,風捲着紙錢四散而飛,孤憐憐的新墳孤憐憐的我,從此,只得我一個人了。
心中惶恐着,像是落單的小鳥,我害怕家裡,我不敢回去面對那死寂的空蕩蕩。
可我又無處可去,快到天黑的時候,心就一翻一翻地痛着,驚恐着。
我失魂落魄地離開墳頭,一口氣跑到十里亭已經天黑了。
夜鳥悽委的叫聲,與心,竟然如此的融洽。
我寧願孤單在這裡過夜,也不想回去,我怕看到萬家燈火,一家團圓,我是這個世上,最孤單的人,沒有人再愛我。
只剩我一個了,只剩我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