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少寧話音一落,所有人都靜了下來。
現場氣氛有些怪異,這個走了狗屎運救了張大少的冷麪小子,居然會對張大少鄭重的示好無動於衷。
張大少從不說“謝謝”,這兩個字太輕,他不屑說出口。
他說他欠冷少寧一條命,那就表示如果需要,他可以用命來還。
這樣的話,張大少很少說出口。一旦說了,以張大少的實力背景,就表示這小子走了大運。
升職、加薪、出任ceo,迎娶白富美,從此走上人生巔峰……
然而冷少寧卻說“麻煩讓讓”。
圍觀車手紛紛痛心疾首,心頭嘶吼:這麼好的機會啊,你是不是傻?
張大少卻是眼神一亮,這是一個有志氣的年輕人,想了想說:“兄弟,我們在這裡耽誤了那麼長時間,第一名早就被那個小妞拿下了。”
他以爲冷少寧惦記着這次比賽的冠軍,以及冠軍擁有的鉅額獎金。
畢竟小秋名山車賽的挑戰者,要麼就是衝着冠軍的名聲而來,要麼就是衝着鉅額獎金而來。
無非就是名和利,而這兩樣,張大少都能給他。
“林夕把車讓開,讓人走吧。”
老周穿着鬆鬆垮垮的襯衣,吸着煙走了過來。他接到張大少差點出事的消息,嚇得連忙開車過來,正好聽到這段話。
張大少看了老週一眼,眼神略微詫異。
老周和他對視一眼,又朝林夕說道:“把車移開。”
林夕“哦”了一聲,跑過去將撞爛車頭的道奇挑戰者移開。
冷少寧也不多說,直接上了路虎,開車絕塵而去。
……
下了盤山路,李明勇指示柳夕在路邊一個公廁前停下車,慌慌張張的衝了進去。
一陣火急火燎的噓噓之後,李明勇滿足的嘆了口氣。
媽的,差點尿褲子,還好憋住了。
從廁所出來,李明勇把柳夕趕到副駕駛上,再讓她開下去,他擔心自己心臟受不了。
七點出門,繞着樊城轉了半圈,回來時已經快十點了。
李明勇飢腸轆轆疲憊不堪,把車停到小區附近的停車場,帶着柳夕去旁邊便利店買了四袋方便麪,兩人慢悠悠的回到家裡。
李明芳還沒有回來,看來還在加班。
柳夕換了鞋,跑到沙發上,打開電視看了起來。
李明勇看了看一副專心致志看神話言情劇的柳夕,又低頭看了看手裡提着的方便麪,齜了齜牙。
得,指望外甥女煮方便麪給他吃,好像不太現實。
所以說家裡沒個女人真的不行,老子是不是也考慮找個女人結婚算了,至少有口熱飯吃啊。
李明勇滿心無奈的提着方便麪去了廚房,燒水煮麪。
過了一會兒,李明勇抱着鍋走了出來,把鍋放在茶几上,又擺上兩個碗兩雙筷子,招呼柳夕吃飯。
柳夕夾了一口嚐嚐,味道還算不差。
李明勇嘿嘿一笑,第一次吃方便麪的人,都會覺得味道香的很。等多吃幾次,就知道家裡的熱飯熱菜纔是人間美味。
兩人正吃着,聽見門響,兩人轉頭去看,就見李明芳滿臉疲憊的走了進來。
“媽。”
“姐。”
“你們兩個怎麼吃方便麪?”李明芳掃了一眼茶几上的方便麪,頓時滿臉不善的看向李明勇。
“李明勇,你出息啊,你就給你外甥女吃這個?”
李明勇張嘴結舌,看了看李明芳,又看了看滿臉無辜的柳夕,抹了一下嘴巴說:“老姐,我開車帶夕夕去吃海鮮,到地方了她才說不吃。這不沒辦法才煮方便麪嗎?你看夕夕吃的多……”
“呸呸呸。”柳夕把嘴裡的面吐到碗裡。
“……香啊。”李明勇低聲把話說完。
“連個孩子都帶不好,要你何用?”李明勇怒氣衝衝的朝李明勇說。
李明勇內心淚流滿面,暗想:姐啊,夕夕是孩子嗎?跟她一比,你弟弟我纔是孩子啊。
李明芳搶過柳夕的麪碗,氣哼哼的說道:“不好吃就別吃了,少吃一頓又不會餓死。垃圾食品少吃點,你小舅就是吃多了這種垃圾食品,腦子纔不好使。連個媳婦兒都娶不到,沒用的東西。”
李明勇:“……姐。”
“姐什麼姐,明天等我電話,我給你安排了一個姑娘。明天中午一起吃個飯,給我表現好點。”李明芳說。
李明勇驚恐莫名:“姐,不要啊,求放過。”
李明芳冷哼一聲:“李明勇,你最好給我放老實點。要是敢不到或者遲到,我會讓你死的很有節奏。”
轉頭看柳夕兩眼亮晶晶的支着耳朵聽的津津有味,沒好氣的在她頭上拍了一下:“還有你,這麼晚了還在看電視。快去洗漱睡覺,明天爬不起來我收拾死你。”
柳夕躺着也中槍,然而面對便宜老媽,曾經的金丹老祖也只能敗下陣來,乖乖的跑去洗漱。
直到洗澡的時候柳夕仍然有些不明白,自己怎麼對李明芳這般容忍?
雖說她很識時務,雖說她很擅長裝孫子,但這也太孫子了吧?
嗯,都是這具身體的記憶惹的禍!
得出結論,柳夕自以爲想通了這件怪異的事情,愉快的繼續洗澡。
卻不知道爲什麼,她有意無意的沒有繼續深入的去想其中的緣由,故意大而化之,順水推舟的把自己當成了李明芳真正的女兒。
柳夕沒有享受過親情,她從還沒有記事起就被師父帶回了天道宗,第一個認識的人是師父,會說的第一個詞語也是師父。
她小時候也會問師父,爲什麼師兄們都有爹孃,她爲什麼沒有?
師父對她說,這是好事,那羣臭小子以後還要斬斷紅塵,有他們的苦頭吃。你不需要斬,因爲你沒有紅塵。
是好事啊?
可是,柳夕每次看到師兄們下山回家探親後,揹着大包小包吃的用的回來,一臉無奈的說:我娘太煩了,非要擔心我沒吃沒穿的,一定要讓我帶着,都拿不下了。
她嘗過那些吃的,覺得很香很好吃。
她摸過那些衣服,覺得很厚實很暖和。
她看過師兄們每個月收到的書信,信裡那些讓師兄們煩躁的嘮叨,她卻覺得很溫暖很溫馨。
於是柳夕想:會不會有那麼一個地方,也有那麼一兩個人,會這樣想念着她呢?
那個地方叫做家,那麼一兩個人,叫做爹孃。
你沒有紅塵,不需要斬!
也就是在那時,柳夕才知道,師父這句話,是多麼多麼的,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