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門口,左辰安和喬亞並沒有立刻進去,一直到夏晚露的身影看不見了,他才低沉的一聲,“怎麼不進去?”
喬亞望着夏晚露離去的方向,笑了笑,什麼也沒說,推着他進了包間。
吃飯的過程中,他只略略動了動筷子,喬亞給他斟的酒,他一滴也沒沾,倒是喬亞,喝得多了,臉上浮起微醉的桃紅。
他也沒怎麼說話。他一向寡言,喬亞知道。
端着酒杯的她,看他的眼神依然癡迷。許是因爲有了醉意,反而更加真實,嫵媚的美從她骨子裡散發出來,水眸迷離間,淡淡的哀怨取代了平日裡略爲誇張的做作,倒真有幾分杏花含雨的風韻了…嗉…
她輕輕一笑,將杯中酒一乾而盡,許久,才把那熱辣辣的穿喉感給壓下去。
酒意更濃,膽子也更大了一點,她凝視着他,悽婉在她含露的眼眸裡漸漸溢滿,“辰安……好羨慕她可以叫你辰安……”
他眉頭淺蹙,臉上漸凝了寒霜,直到看清她眼裡是從未見過的清澈的哀傷時,才漸漸動了容,然,仍是一句未答暗。
她笑出聲來,伏在桌上,笑了許久,似乎在笑一件很好笑的事情,肩膀劇烈抖動,然而,擡起頭來時,卻滿臉是淚……
“我要嫁人了。”她吸了吸鼻子,自己用手指拭去自己腮邊的淚。
他還是無動於衷,彷彿什麼也沒聽見。
她搖着頭笑,眼淚紛紛墜落,“就知道你什麼反應也不會有……你從來都是這樣,冷得像一塊冰,就算坐在你對面,也感覺和你隔着千山萬水……”
“我想叫你一次辰安,就一次,對着我心中的你說,辰安,再見了,我要嫁人了……”
“也許你會說,你要嫁人關我事!沒錯,不關你的事,我只是在跟我心中的辰安告別,我心中那個暗戀了很久很久的辰安,卻從來不敢說出口來告訴他,我喜歡他,偷偷地,努力地,喜歡着他……”
“那年我參加了公司的比賽,不知聽誰說,公司總裁,著名作曲家祭夏對江浙女孩情有獨鍾,我好開心,因爲我就是來自杭州的女孩。總決賽那天,我見到了祭夏,第一次見到活生生的真人,第一眼就喜歡上了他,一個晚上,我的歌都是爲他而唱,我超水平發揮,一舉奪得了冠軍,於是,媒體又多了傳言,說我和祭夏有染,而我偏巧又是杭州女孩,所以我定是祭夏的新寵……”
“我不在乎這些傳言,因爲我希望它是真的。可誰又會知道,被傳爲祭夏新寵的我,其實和他連面對面的談話都沒有過?第一次見祭夏,是在喝祭夏公司正式簽約的那天,作爲比賽完美落幕的一個議程,總裁會在最後發言,我作爲冠軍,作爲祭夏公司新進的新生血液,終於有了和祭夏握手的機會,那時的我,多緊張啊,快要輪到我的時候,我的手在禮服上擦了又擦,最後,輪到我時,他還淡淡的說了一句,你是杭州人?我很欣喜地回答是,然後他又問,你會唱江南小調嗎?我說會……”
“於是,當晚的表演,我唱了一首《好一朵茉莉花》,而他,竟然一直很認真的在聽……”
“這個表情真俱欺騙性啊!後來的每一次,我都以爲他在認真聽我唱歌,認真聽我說話,卻沒有想過,這一個認真的表情,只是因爲他在認真地想另一個人……”
“我深深地記得,我這個傳說中祭夏的情人,在進公司以後,一共只見過祭夏先生次,包括今天在內,這是第次,而我們單獨相處的時間只有次,呵呵,可憐的次……包括今天才是第五次……而且,每一次他都坐在靠窗的地方,而我只能站在離他兩米遠的地方,即便隔着兩米的距離,我也能感到他身上的寒氣,他眼裡的寒氣,足以凍人成冰啊……這五次的所謂的‘約會’,第一次是讓我再唱兩首江南小調,然後讓我叫他辰安……我欣喜若狂,用純正的京片子叫了,他的臉更更加寒冷,丟下一句以後不準再叫這兩個字就離開了……第二次問我杭州風土人情,還有兩次,都是要我用杭州話和他談談,呵……說是談,他卻幾乎和我沒有對話,我說一百句,他纔有一句……可是,他卻很認真地看着我,那雙眼睛,會在我唱歌的時候,在說杭州話的時候突然變得柔情似水……我曾經以爲,那是爲我……”
“我今年過生日那天,是我這麼久以來最開心的日子,因爲祭夏竟然帶着朋友和公司員工給我慶生,而且還突然拉近了和我的距離,跟我坐在一起,我是幸福得暈了頭了,竟然敢貼着他,和他說話,和他笑……我以爲,我盼着的幸福終於到了,直到後來,那個遊戲的女主角變成了酒吧歌手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自己只是一顆棋子……原來祭夏也會凌亂,祭夏也會失控,祭夏也會意亂情迷,祭夏的眼神真的可以溫柔如水,只是,這一切的一切都和我無關,包括之前五次單獨相處時的溫柔眼神,都和我無關……我想,關於祭夏鍾愛江浙女子的傳言終於有了真相,甚至,左少爲什麼叫祭夏,公司爲什麼叫祭夏,也該是有了答案……夏夏……這個名字絕不是巧合,是嗎?”
“我曾經不服輸,直到那次去醫院看英勇負傷的你,才知道原來冷漠的左少竟然會熱血到不顧自己的生命救一個叫夏夏的女子……當我偶然發現沙林居然買了一尾箱的煙花往醫院開,我就知道,我可以徹底死心了,那個明明近在眼前,卻永遠拒人千里的左三少竟爲一個女人放煙花……呵,對那一個女人的專情,卻是對所有緋聞女友的無情……這樣的男子,還值得我去愛嗎?這樣的男子,愛上了就是萬劫不復……永遠也不會有希望的曙光……”
她絮絮叨叨地說着,第一次藉着酒勁在他面前說這麼多,不過,這是最後一次了……說出來,也就扔下了一個大包袱,輕鬆了……她脣邊綻開悽婉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