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坐進車裡,剛關上車門,眼前就多了一個飯盒,飯盒微開的縫隙裡,有小籠包的香味溢出來。
她呆了呆,這熟悉的香味,讓她想起從前在左家時,左家的保姆最拿手的早餐,便是這小籠包……
“吃吧,沒以前的阿姨做得好,不過比外面賣的好吃多了。”他看着前方,淡淡地說着。
她捧着飯盒,不知該說什麼,說她不知道他所說的所謂“以前的阿姨”是怎麼回事嗎?似乎很多餘,他其實已經認定自己是夏晚露了,只是,現在不再逼着自己承認……
不管怎樣,心裡還是暖暖的,這世間,也只有他會惦記她沒吃早餐…芑…
正發着愣,依宸小寶貝在後座說話了,“阿姨,依寶都說要穿漂亮了,阿姨怎麼不穿漂亮的裙子?看依寶的裙子多漂亮!”
呃……連小孩都分得出她衣服的好醜,難道她現在真有這麼灰頭灰臉?
卻聽坐在依宸旁邊的浩然一副很有見識的模樣驕傲地對妹妹說,“你知道啥?這叫情侶裝,懂不?這位阿姨和小舅穿的是情侶裝!蝟”
夏晚露一臉尷尬,這左家的小孩到底是怎麼回事?是都過於早熟?還是早教太好啊,個個出言不凡的……
依宸聽了哥哥的話不甘示弱,故作明白狀,“哦——是情侶裝啊……”其實,還是不懂什麼是情侶裝……
夏晚露無語,惱恨身邊的人就不可以阻止一下孩子們的胡言亂語嗎?他還真沉得住氣,一句話也不說……
依宸小朋友懷着好奇心,站起來趴在夏晚露座椅的靠背上,輕輕問,“阿姨,什麼叫情侶啊?”
雖然依宸害怕在哥哥面前沒面子而把聲音壓得低低的,哥哥還是聽見了,搶在夏晚露之前回答,“這都不知道?情侶……情侶就是穿一樣衣服的人!”
是這麼解碼?夏晚露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她的笑聲牽動了某人的注意力,某人開着車,目光斜斜地看過來,瞳孔裡蕩起溫柔的漣漪……
依宸被哥哥的答案忽悠了,指着自己的小裙子和哥哥的衣服,明顯的是一個系列,“那我和你的衣服一樣,我們是情侶嗎?”
“……是!當然是!”浩然認真地思考了一番才決定堅決支持自己的論點,雖然自己也沒有很大的把握。
左辰安這會兒憋不住了,出口糾正他,“當然不是!你和依宸是兄妹!你們的衣服不叫情侶裝,叫親子裝。”
“那什麼是情侶呢?”依宸一向很好學的,不懂的問題一定打破沙鍋問到底……
“情侶就是兩個相互很喜歡的大人,永遠在一起也不分開……”左辰安想了想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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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和依宸長大了會變成情侶嗎?”浩然考慮問題一向很“長遠”……
“不會!你們是兄妹!是雙胞胎兄妹!”左辰安覺得有必要反覆強調這個問題。
“那您和夏夏阿姨是情侶了?”依宸眨巴着眼睛問,人家是真的很好學,不懂的就問哦……
左辰安不說話了,眼裡浮起淡淡的笑意。
夏晚露頓時覺得手裡的包子是如此地難以下嚥,依宸小祖宗,可以不要再繼續這個話題了嗎?
她轉過頭來,乾笑,“依宸,當然不是,我和你小舅只是碰巧穿了相似的衣服,只是碰巧……不可以亂說話的,知道嗎?”
“哦…….知道了……”依宸乖乖地應道。
關於情侶的話題終於結束了,可是依宸並不會安靜下來,一路上不是和哥哥玩幼兒園學的小遊戲,就是和夏晚露說話。
對於依宸如此纏自己,夏晚露有着莫名的歡喜,當然,伴隨着歡喜而來的,還有恐慌,她甚至懷疑,自己當初堅持不離開北京是不是錯誤的?
小孩子到了遊樂園,心便野了,似乎不把這遊樂園每一個項目玩遍,是不會罷休的,左辰安儘量讓他們玩不那麼刺激的遊戲,他們在玩的時候,他和夏晚露則靜靜地等。
遊樂園裡很吵,各種各樣的音樂,吵得人頭皮發脹。
和左辰安的相處,無論是五年前還是現在,都是那麼的困難,如果說五年前還能以暴制暴的話,現今他如此的沉默,她該如何?
有時候真的不明白他非逼着她出來幹什麼,從頭到尾也沒和她說兩句話,如果不是她瞭解,會以爲他純粹是讓自己來當保姆陪着依宸玩的。
“你來過這裡嗎?”喧鬧的音樂聲中突然多了他的聲音,近在耳畔。
“嗯?”她恍然回神,搖搖頭,“沒,沒有……”
“我來過很多次……”炎熱的天氣,嘈雜的人羣,他的聲音裡卻蒙着濃濃的幽然,涼若空谷……
她不知道該怎麼接他的話,索性不說了,只乾乾地扯了扯脣角,表示聽到了他的話。
他凝視着前方,卻不知目光落在哪裡,彷彿是未知的久遠,清眸裡淡淡的憂傷,“曾經問過一個女孩,此生的夢想是什麼。她說,要和我去遊樂園,把裡面所有的項目都玩遍,要在星光滿天的夜晚,在摩天輪的最高點對着星星許願;要去新疆騎馬看草原,把吐魯番的每一種葡萄都嘗一遍;還要和我去海邊,夕陽西下的時候,牽着我的手,在沙灘上留下腳印一串串;要帶着我去杭州,在西湖走散,再在斷橋重逢,然後手牽手回家,回家去看她的爸爸媽媽;如果這些都不可以,她希望每一年能看着夜來香開了又落,落了又開……”
隨着他的話語,那些美好的,無憂無慮的曾經一幕幕在眼前重現,那是夏日的夜晚,她坐在他懷裡,在夜來香開得如火如荼的背景裡的胡說八道,五年了,他還記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嗎?
眼淚,不自覺漫進了眼眶……
“這些年,很多個夜晚,我一個人坐在摩天輪的頂端,問星星,我的女孩去了哪裡,星星沒有告訴我;我一個人去了新疆,嚐遍了每一種葡萄,帶回來每一種葡萄乾,依宸喜歡吃,可是,吐魯番的葡萄沒有我想象的甜;我去了海邊,夕陽西下的時候,我在沙灘上留下腳印一串串,可是每一次回頭看,都問自己,爲什麼別人的腳印是四串,而我的只有兩串?我去了杭州,去了西湖,我先去靈隱寺許願,然後站在斷橋上等,一直等到星光滿天,也沒有我的女孩出現,他們說,許仙和白娘子,只是一個傳說……這幾年,大院裡的夜來香開了又謝,謝了又開,每一年我都見證着它們的繁華與凋零,就在去年,那片夜來香被剷掉了……如果我是林黛玉,我會拿把鋤頭把它們給葬了,可惜我不是,我在想,我是不是該拿把鋤頭把自己葬了……”
“別說了!別說了!”她是人,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他說這些話,用這樣的語氣,是想怎樣?讓她的防線徹底崩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