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所說的醫館竟然只是一個極爲普通的竹舍,正前面就是一堵高牆,而一側是竹林,另一側則是小巷的轉角,新生的陽光照不過來,籠罩着這片地方愈發的黑暗。就連那醫館的名字也極其簡陋,就叫“隨心”。而且此時,大門緊閉。最恐怖的是,門檻上竟然有一隻半人高的大狗趴伏着,一見到他們就警覺地爬起來,雖然沒有狂吠,卻是張着嘴伸着舌頭瞪視着他們,彷彿只要他們一靠近就要撲過來咬人似的。
蘇瑾眉頭微蹙,“明月,你確定這就是醫館?”
大門緊閉,惡犬迎客,連個病人的影子都沒見,就差門口沒掛個“請勿打擾”的牌子了,這真的是醫館?
“……明月也不敢確定……前幾日這醫館還開着的啊,不過那牌匾上寫的是一心堂,裡面有個老大夫叫林安,醫術還是不錯的,怎麼今日……”明月的聲音越來越小,臉色微紅都市之最強紈絝最新章節。
看來真不巧,幾日的時間那醫館竟然就已是物是人非了澩。
都怪自己沒先去探查一番,如今反而耽擱了時辰,若是那兩位姑娘因此而丟了性命,他如何對得住王妃?
“對不起,王妃,是我的錯……”
“去找別的醫館吧。”蘇瑾的眼裡閃過一絲沮喪,低嘆一聲,倏然轉身銦。
允兒的臉已呈現出不尋常的潮紅,一摸額頭竟是燙手得很,時間拖得越長時間就越是不妙。
“可是,王妃,這已是最近的醫館了,另一間醫館離這至少還有半個時辰的路程,只怕這位中毒的姑娘會捱不住……”一直沉默寡言的清風忽然開口道。
蘇瑾的腳步一滯,眉頭蹙得更緊了,“那就乾脆去找一輛馬車來……”
既然如此,只能先回府再作打算了。
蘇瑾第一次懊惱爲何自己沒有隨身帶着解毒丸了。師父給的靈藥她一向都會帶幾瓶傍身,爲何今日偏偏忘了呢?實在是時間太緊迫了,而她又因爲記掛着納蘭昊暘而有些神不守舍……若雅兒救不活,允兒知道了一定會很傷心的。
“小姐,允兒福大命大,一定不會有事的。”甘霖握住蘇瑾微顫的手,安慰道。阿牛也說道:“小姐,橋邊就有賣馬車的,不如您在這等着,我去找馬車。”
“王妃,還是讓明月去好了。”明月徵得蘇瑾同意,把允兒交給阿牛抱着,正要飛掠而去,身後卻傳來了開門聲,隨即是一道詫異又似曾相識的如泉水叮咚般好聽聲音:“請問您可是二皇子妃,沐羽曦?”
聞言,衆人訝然回身望去。清風和明月都滿懷戒備地轉身望着走出大門的人,明月更是握緊了手裡的劍。甘霖瞪大了雙眸,就連蘇瑾,看到他也不由得怔了怔,眼裡閃過一絲驚豔。
倚靠在門旁的這個男子竟然有着一張俊美絕倫的面容!絲毫不遜於寧俊辰!
一身華麗的金邊紫袍,頭束紫玉金冠,身材修長,他的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卻又精緻俊美異常。外表看起來好象放蕩不拘,但眼裡不經意流露出的精光讓人不敢小看。一頭烏黑茂密的長髮如瀑布般披散在他的肩上,更襯得他的頸項雪白如玉,一雙劍眉下卻是一對細長的桃花眼,充滿了多情,讓人一不小心就會淪陷進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適中的紅脣微微勾起,那笑容卻是耐人尋味的。
又一個妖孽!
若不細看,也無法看出他望着自己的眼神溫和中卻透着一絲冷峻和探究。就連那條看起來兇狠的大狗,在看到那男子出現後也趕緊躲在了門旁臺階下的石獅子旁,不敢靠近他,可見這男子有多可怕。
這人並不像表面上那般如水中的暖玉,溫而不燥,沉穩而溫和。而他腰間的翠色玉佩,更是透露出神秘。
這人絕不是普通人!
蘇瑾掩住詫異的神色,微施一禮,淡然應道:“我正是沐羽曦,打擾了閣下真是對不起,我們立刻就走了……”
說完,示意清風和明月趕緊先走,卻聽那男子又說道:“前晚和二皇子妃一起經歷了一場血雨腥風,到此時在下還記憶猶新。二皇子妃即使不把在下當朋友,也不必冷漠到過門不入吧?今日能偶遇便是奇緣,不如……”
前晚?蘇瑾凝視着他,想了想,心突地一跳,難道是和鳳傾珏一起出現的那個戴着金色修羅面具的錦衣男子?一想到鳳傾珏,她的心又驟然一痛,卻是無端端地也厭惡起眼前這絕美公子來。
她不想再和鳳傾珏有半點糾葛了僞宋殺手日誌。
打斷了他的話,蘇瑾的聲音越發清冷,“我們急着去求醫,還請閣下見諒。至於那晚您的拔刀相助,我和二殿下銘記在心,他日必當重金酬謝。告辭!”
“呵呵,二皇子妃的這兩位朋友看起來正生死攸關呢,只怕您尋到別的醫館也已是回天乏術,若是二皇子妃願意相信在下,在下必定會竭盡全力,令兩位化險爲夷。”
這男子實在太奇怪了,她纔剛一移步,他便鬼魅般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擋住了自己的去路。偏偏態度又那麼彬彬有禮,讓你無法生氣。
他這麼巧地出現在這,而且竟然會醫術?!怎麼想怎麼都覺得詭異,這讓她如何敢輕易相信他?
“小姐,允兒的氣息越來越微弱了。”甘霖突然低聲在她耳邊說道,眼裡憂色更重。蘇瑾側頭看了一眼允兒,果然看到她的臉色越發潮紅,但那胸膛卻幾乎沒有了起伏,不由得大驚失色。
“二皇子妃,您再猶豫可就於事無補了。您即使不相信夜瑾陵我,也該相信鳳傾珏吧?”那男子望着蘇瑾,似笑非笑。
哼,偏偏是鳳傾珏這種人纔不可信!蘇瑾的眼裡掠過一絲痛楚和憤怒。那異狀雖然只是一閃而逝,卻被夜瑾陵給捕捉到了,他的眼裡多了幾分興味。
她果然和鳳傾珏是有過交情的!
夜瑾陵?!可是那個夜瑾陵?!清風和明月對視了一眼,滿懷震驚。明月猶豫了一下,對蘇瑾說道:“王妃,看來只能求助於夜公子了。”
雖然很不想欠他的人情,但權衡之下蘇瑾也只好妥協了。
“那就有勞夜公子了。”
&nb浪客中文sp;“呵呵,不客氣。能爲二皇子妃效勞,那是瑾陵的福氣。”夜瑾陵溫和一笑,眸色漸深。
他故意亮出自己的真實身份,就連那兩個侍衛都露出驚異之色,而沐羽曦,這個本來就該對這個名字不陌生的人竟然像是從未聽到過的那般平靜?她的那種淡漠如常,印在夜瑾陵的眼中,有些驚詫。
他越發對沐羽曦好奇起來,也越來越期待鳳傾珏與她之間的關係了。
“都進來吧!”夜瑾陵疾步往裡走去,一邊揚聲喚道:“瑤兒,驚雲,趕緊過來幫忙。卿香,拿我的藥箱過來。林安,速速給我滾出來……”
蘇瑾咬了咬脣瓣,握了握拳,示意明月抱回允兒,和清風他們跟上夜瑾陵,自己則突然轉身,對緊跟在後的甘霖和阿牛低聲說道:“甘霖,你和阿牛一個去找馬車,一個速去二皇子府給二皇子報個信,就說我在這裡,讓他派人來接。”
她的聲音冷峻得很,甘霖嚇了一跳,但轉瞬之間便鎮定下來,決然應道:“是,小姐!我們一定會辦妥此事的,您放心。”
說完,拉着阿牛就走了。
蘇瑾這才稍稍放鬆了一下心絃,吁了一口氣,追了上去。
現在也只能是死馬當成活馬醫了,希望這位夜公子不會讓她失望。
門被迅速關上了,那條大狗又跑回到門前,趴在門檻上眯着眼睛假寐去了……
……
一張檀木牀,一個案桌,這個廂房簡陋得可以,還真不像是這位夜公子的風格。那叫卿香的美豔女子拿來的嶄新的藥箱,心中疑竇更重。再看到夜瑾陵因爲手碰觸到牀上的灰塵而擰眉,滿臉厭惡地吩咐那卿香爲他準備熱水洗手,蘇瑾抿着雙脣,眼中有些冰冽絕世神通。
那個滿臉白鬚的林安應該便是這醫館原先的主人,此時卻如個奴才一般對夜瑾陵阿諛奉承,恭謹地叫夜瑾陵“爺”,夜瑾陵一個命令他就趕緊跑前跑後的,越發昭顯出這醫館的詭異。
這夜瑾陵究竟是何身份?
雅兒被抱進了隔壁的廂房,由林安診治,蘇瑾吩咐清風過去照看了,自己則和明月留在了這間廂房內。
夜瑾陵在卿香的服侍下又焚香又用熱水洗了三次手,又準備好了一切的東西,這纔不緊不慢地挽起袖子,輕輕地走到允兒身邊,開始全面的檢查允兒的身體……
若不是看得出這位二皇子妃對這個被毀了容的髒臭丫頭極爲在意,爲了在她面前留下個好印象,他是寧願去爲那雅兒醫治,也不願意爲允兒醫治的,這丫頭也實在太臭了。
只是何人如此殘虐,不但毀了這丫頭的容貌,還故意在她身上留下這麼多慘不忍睹的傷痕?舊傷未愈又添新傷,若沒有極好的靈藥,只怕這些疤痕是消不去了。
“這身子已是殘破不堪,鞭傷太重,左肩和後背上的那幾處被烙傷的地方已經嚴重發炎了。昏迷一半是因爲飢餓過度,一半則是因爲那些傷口發炎引發了高燒。幸好送來得比較及時,否則即使沒有餓死也會因爲持續的高燒而變成一個癡兒!此刻最要緊的就是趕緊讓她退燒……我用鍼灸讓她退燒,再處理過傷口,應該就沒有什麼大礙了……”
“那她什麼時候才能醒來?”蘇瑾的心更是蜷成了一團。
“醒來也不過是感受到更多的痛楚,還不如讓她暫時昏睡過去……她現在體虛,待得我開個方子,給她補個十天半個月,大概便無礙了。”
爲允兒檢查完畢之後,夜瑾陵走到她的一側,便從自己的器材包中,取出一根極細的銀針。他力道均衡的刺向允兒的穴道,只聽她嚶了一聲,似乎有些痛苦的擰了眉。
蘇瑾一直守在允兒身旁沒有離開過。鍼灸再到上藥,每一步都是極致的煎熬和折磨。蘇瑾看着她那痛苦的表情,聽着她難過的呻*吟,尤其她不斷輕吟着“小姐,我好痛……”,心都揪成了一團,淚水忍不住撲簌簌地掉落下來,打溼了面紗。
雖然知道允兒還在昏迷中並未醒來,蘇瑾還是緊緊握住允兒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邊柔聲說道:“允兒,堅持住!允兒,你是最棒的!允兒,小姐在你的身邊……”就連那剛煎好的藥湯,她也不假於人,執意親自喂服。
允兒似乎真的聽到了她的話,漸漸地安靜下來,隱忍着痛楚沒有再哭叫,就連那苦澀的藥湯,也一點點地被餵了進去。
看着那碗藥湯被允兒喝了下去,允兒緊皺的眉頭終於稍微舒緩了一些,蘇瑾總算鬆了一口氣。若是允兒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她鐵定會利用二皇子妃的身份把那紅花院給夷爲平地!
“好了,藥湯裡我放了一些安神的藥物,這幾日就讓她多歇息吧。”夜瑾陵說道,他目光熠熠的瞧着這個女子,心中充滿了好奇。
方纔沐羽曦每一個神情變化都落入他眼裡。這個醜顏王妃還真是非尋常人啊!
“謝謝夜公子。”
這時那老大夫林安也來這邊說了雅兒的狀況。
雅兒中的毒並不深,但若是不及時救治,即使不毒血攻心而死也會因爲吐血過多而傷了脾胃。那老大夫林安將雅兒放置在熱水沸騰的木桶中,在她的手腕上割了幾道深淺不一的傷口,還放了幾條水蛭進去,不到半個時辰就把毒血給清除了,此時雅兒已換了乾淨衣物在另一個房間酣睡着,只需休養幾日便能痊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