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 186 容翊回來了!
窗簾嘩啦一聲,被風吹得鼓了起來,把窗臺上的小裝飾品都打落在了地面上。複製網址訪問
轟隆一聲,窗外竟打起了響雷。
一道閃電劃亮了天際,也照亮了窗邊一張破碎的臉。
沈婉的呼吸,幾乎就要停止了。
那是什麼?
這是4樓啊,怎麼窗外會有人?!
那人臉上還有血!
它咧開了嘴,血水沿着它猙獰的面容直往下滴……
她驚恐地堵住了自己的‘脣’,死撐着,硬是不發出半聲驚呼。
雖然,她就要被嚇死了!
她的身子還坐在輪椅上,根本自己沒有辦法快速撐坐到‘牀’上,她也只能拉過被子,抵在了‘胸’前。
“滾開,滾開……”她小聲地哭叫着。
那東西發出了桀桀的笑聲,嘶啞得就像砂紙磨過玻璃一般。
沈婉堵住了耳朵,終於尖叫了起來:“救命啊!”
天邊又是一聲驚雷。
隆隆雷聲,把她的聲音全給遮蓋住了。
那東西活像個人,它居然跨過了窗臺,向她筆直地走了過來。
窗外下起了嘩啦啦的雨。
那東西每走一步,就在地上留下一片水窪。
它走得極慢,但還是離沈婉越來越近了。
她把懷中的被子往那東西身上狠狠地砸過去。
趁它擡起手臂抵擋時,她打開了‘牀’頭燈,抓住什麼就往它臉上砸過去。
那東西被她砸得連連後退。
沈婉一發狠,居然把檯燈的電線都‘抽’了出來,用剪子狠狠地鉸斷,往那人身上就扔了過去。
那人尖叫了一聲。
它渾身都是雨水,那電線還通着電,砸到它身上,雖然是輕飄飄的,但威力卻足以讓它渾身過電,顫抖個不停。
“啪!”電線的保險開關啓動,整間屋子的照明全部都熄滅了。
那東西才喘着粗氣,勉強止住了那過電的燒灼感。
它的眸子裡滿是怒火。
如果那能稱之爲是眼睛的話!
它筆直地朝沈婉衝了過來。
沈婉再也顧不得了,她尖叫着,搖動輪椅就跑向‘門’口。
她忽略了一點。
她今天是第一次到這裡來,對方向路線根本不熟悉,加上現在一點光線都沒有,她根本看不到大‘門’口在哪裡!
更重要的是,她面前就橫着她剛纔摔落的檯燈,而她什麼都看不見。
輪椅絆到了檯燈,失去了平衡,狠狠地往前栽去。
沈婉整個身子飛了出去,撞在了‘門’上,摔得疼極了。
她哭叫了起來:“你不要過來!”
檯燈再次砸中了怪物。
‘門’把被轉動了,‘門’外是有人在大喊着:“婉兒!”
‘門’被沈婉抵住了,對方不敢硬踹。
沈婉滿臉是汗。
她艱難地移開了自己打着重重石膏的‘腿’,喘息着呼救:“若,容若,救救我!”
那怪物的動作迅捷了不少。
它快速地往窗臺一躍,頓時不見了蹤影。
容若撞‘門’進來的時候,就看見了坐在地上,身子縮成了一團的沈婉。
容若抱住了她,低聲問道:“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他上身打着赤膊,她鑽進他的懷裡大哭着:“好可怕!”
翩翩也趕了進來。
很快全屋燈火通明。
翩翩臉‘色’難看:“哭什麼哭?不過是打雷而已,至於嘛。”
沈婉一個勁地搖頭:“不是,不是,剛纔有怪物進來,它要抓我,她滿臉是血……”她哭得直打嗝。
真是把她嚇壞了。
那東西臉上血水橫流,她腦海裡下意識的,最恐懼的,就是血紅‘色’。
再加上那玩意兒的笑聲……
她堵住了耳朵:“太可怕了!”
“不過是做個噩夢罷了。鬼哭狼吼的。別人還用不用睡覺?什麼怪物?如果真有,早把你抓了去,還留你在這裡叫?”
翩翩沒好氣地罵道。
沈婉百口莫辯。
她指着窗臺的水漬:“那東西身上的雨水都把窗臺打溼了,真的!”
容若半信半疑地看過去。
窗臺確實是一片溼。
不過,溼的卻不是一兩個小角,而是一整片窗臺。
“那不過是雨水打了進來。”他把沈婉抱到了‘牀’上,“你做噩夢了,對嗎?”
有些小孩子,就是會現實和夢境分不清。
沈婉現在也是五歲小孩的智力發展水平,有這樣的困擾很自然。
他替她把窗戶關上:“你只是沒有分清噩夢和現實,對不對?”
他的話,雖是對着沈婉說,但卻是在說給翩翩聽的。
“婉兒一定不是故意的,對不對?”
沈婉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不,我沒有騙人……”她再也不逞強了,容若爲她蓋上薄被的時候,她拉住了他的手臂,眼裡是哀求:“你,你今晚陪我好不好?”
翩翩的眼睛一下瞪圓了。
容若眼裡是無奈。
沈婉不懂,他微闔起眸子,只輕聲道:“我在這裡陪你到睡着,好麼?”
她的眼淚,慢慢地流了出來。
“如果,我睡着了還做噩夢呢?如果我睡着了,那怪物還來呢?”她輕輕問道。
他只道:“不會的。”
翩翩已經不耐煩了:“全屋的燈都給她開着,我就不信,她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她瞪着容若:“若,回房了。你該不會真要陪這個傻子吧?”
“我不是傻子!”沈婉惱怒了。
他捱得她極近。
她卻絕望了。
他身上,有別的‘女’子的香氣。
他剛纔,是摟着他自己的老婆睡覺麼?
她沒有吃飯,他不管。
她被嚇得半死,摔得身子疼,他也不管。
甚至,她會有危險,他也不管。
濃濃的委屈,鋪天蓋地地朝她涌了過來。
她死忍住,一顆眼淚也不掉,只是咬緊了下‘脣’,眼睛只看着他。
“行了,走了。”翩翩催促道,“要不留個保鏢在這裡看着她。明天,我就去聯絡她爸爸。反正,她父親要知道她在這裡,準把她帶走。我都不知道了,什麼關係都不是,我爲什麼要照顧她?爲什麼要被她打斷我的清夢?爲什麼要讓我老公陪着她?我都奇怪了!”
容若回頭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別說了。”
翩翩閉了嘴,沈婉卻躺下了:“那行,我自己睡。”她背對着他,把被子拉高過了肩頭。
被壓在下面的‘腿’,很不舒服。
更疼的,卻是她的心。
她是一個累贅。
是一個不屬於他的累贅。
這種認知,簡直讓她無地自容了。
背後燈光一黯。
‘門’被帶上了。
說話的聲音漸行漸遠。
這個時候,她纔敢讓自己咬住被角,狠狠地哭出來。
怎麼會這般難受?
剛剛醒來的時候,記憶一片空白,被人刁難,被人欺負,她都沒覺得像現在這樣,心被擰成一團似的,痛得揪心。
她以爲,最不會丟下她的,就是他。
卻忘了,他不過是被她纏上的主治大夫。
她都沒有去深究,他照顧她的理由是什麼。
她之於他,不過是一個素昧平生的病人。
她有什麼資格去要求?
她不是傻子,是什麼?!
她哭得肝腸寸斷,卻不讓自己再發出半點聲音。
沒有人會在乎的……
一夜平靜。
沈婉清早就起來了。
她打開了房‘門’,轉動着輪椅,來到餐桌前。
翩翩好像還沒起‘牀’,只有容若在吃着白粥。
看見了她,他關切的眼神掃了過來,卻無法透‘露’出太多心思,只輕輕推過來一碗加了‘肉’絲的清粥。
小碟子擺在她面前。
裡面是她愛吃的醬油醃蟹。
因爲她還有一隻手動起來不方便,也笨手笨腳的,每一次,她想吃的時候,他都會替她把‘肉’全剔出來,喂到她口中。
這也是每天早晨的時候,她最愛吃的配菜了。
只可惜這一次,她沒有看他一眼。
她取過了一碗白粥,艱難地用調羹勺着。
她餓了一個晚上,卻仍舊一點胃口都沒有。
他在看她。
她知道。
沒所謂了。
她知道自己的眼睛腫得跟什麼似的。反正,她比起他老婆來說,已經夠難看了,眼睛發腫,不過是看起來更難看了一點而已。
她低頭扒着粥,直到他起身,低聲說道:“那我去上班了。”
她才悠悠地道:“你能給我我爸爸的聯繫方式嗎?我要回家。”
他身子一震,說話聲更輕了,彷彿怕驚動到她:“你要回去?”
“對。”她仍舊不看他,“這裡有怪物。”
“那……”他深吸了口氣,“那不過是個夢。”
“你是不會信我的。我也不需要你信。”她面無表情,“你把號碼給我,我能自己打。”
“他不給,我給。”翩翩打開了‘門’,施施然地走了出來。
她臉上帶着慵懶的笑意,鳳眸顧盼之際風情萬種。
容若的表情冷了下來。
沈婉也冷冷地盯住她。
“你都被撞成白癡了,你爸爸還不知道,這事也說不過去。”她懶懶地掏出睡衣兜裡的手機,紅‘色’的指甲按在了數字鍵上。
“翩翩,夠了!”容若冷聲道,“我帶她走!”
“不!”翩翩抓住了容若的手,“你竟然要爲她離開我麼?你知道我纔是你真正的妻子麼?”
容若忍無可忍:“我沒有要離開你……我只是……”
此話一出,沈婉的心已經碎成了片片。
他,他對翩翩的留戀竟然深到這種程度……
她的淚水涌了出來,在眼眶裡打着轉。
“不能哭!”她掐住了自己的手心。
不能讓那‘女’人看了自己的笑話!
容若沒有察覺到沈婉表情的變化,他只是道:“翩翩,我只是帶她到別的地方落腳。你既然容不下她,就沒有必要彼此勉強,這樣誰能開心得了?”
翩翩笑了起來:“若,你錯了,我開心得很!”
看那以前讓自己無數次吃癟的‘女’人,只能在角落裡忍住眼淚的委屈模樣,她就心裡特爽,特開心!
這在以前,那‘精’明的‘女’人早跳起來反駁自己千百萬次了,誰能料到,她現在被自己一天罵上幾百遍“白癡、傻子”,還仍舊啞口無言。
這種感覺,只要曾經擁有,就覺得是永恆的!
容若臉‘色’鐵青。
他半天才道:“她不能住這,住這就做噩夢……”
“她根本就不是做噩夢。”翩翩得意地笑了,“她不過是想留你在她房裡過夜罷了。納蘭容若,你以爲,這丫頭五歲的時候就沒有滿肚子壞水嗎?你以爲,我救下她,就是爲了能讓你和她雙宿雙棲麼?納蘭容若,你忘記了你的誓言,我沒有!”
她講出最後一句話時,容若臉‘色’已經沒有了一絲血‘色’。
他低吼了一聲:“我沒有!”
如果他忘記,他怎麼會一再拒絕沈婉?怎麼會任由翩翩傷害着她而不替她反擊?
一切他都是啞忍過來的。
她能瞭解麼?!
他的拳頭在身側一收。
“夠了。”沈婉卻冷冷地道,“你們不要再吵了。”
他們吵得她頭痛,她也聽不懂他們說什麼。
她只知道,她是累贅,就夠了。
她轉動輪椅:“既然這樣,我走就是了,有什麼難的呢?”
她徑直出了大‘門’,就衝向了電梯。
容若一急,已經追了出去。
她都失去了記憶,澳‘門’那麼大,她能去哪裡?
“叮”的一聲,沈婉進入了電梯。
容若只能由安全樓梯一路狂奔下來。
看着兩人離去,翩翩嗤笑了一聲。
她看向了旁邊的‘女’傭,慢條斯理地坐了下來:“昨晚的事,做得不錯。如果那‘女’人回來,今晚再換個造型嚇死她。”
‘女’傭面有難‘色’:“小姐,實在,實在是對不起啊。我老公他不能再來了。”
“爲什麼?”翩翩臉‘色’一變。
“他,他昨晚觸電了,身上好幾處地方都受傷了,他不敢來了,說那‘女’的太狠了。”
翩翩皺起了眉:“觸電?”
“那‘女’人下手太快了,她居然把電線鉸了來砸我老公。你不是說她是白癡麼?”
翩翩沉‘吟’了一聲:“她那表現,總不會是騙人的吧?”
如果是沒秀逗,怎麼會放任自己這樣對待她都不反抗?
不過,她也不算沒反抗。
這一招,以退爲進,對付容若,絕對是百試百靈!
她握緊了拳頭,指甲掐入了掌心,留下一道深深的月牙痕跡……
沈婉衝出了電梯‘門’。
她飛快地轉動着輪子,身後的疾奔而來的腳步聲。
她心下一狠,已經衝出了馬路。
一輛紅‘色’的跑車撲面而來。
她尖叫了一聲,竟愣在了馬路中央。
那奔馳而來的鮮紅,在她面前漸漸彌散開來,漫天蓋地的,全是一片紅!
記憶中蜿蜒而下的血跡……
剎車聲……
尖叫聲……
驚呼聲……
撞擊聲……
一股劇痛,從她腦海深處涌了出來。
那疼痛,如同噴涌的岩漿一般,幾乎要活活疼死她。
更多別的什麼,也正‘潮’水般地從過去涌了過來,硬生生地把她給淹沒了。
她捂住了腦袋。
轟隆隆的,耳邊一陣狂響。
她已經聽不見眼前的一切了。
她耳邊的,是過去屬於那個可怕凌晨的聲音!
她不斷地慘叫着。
那種痛楚,那種無助,彷彿要撕裂了她!
目睹這一幕的容若,險些心神俱裂。
他奮力衝了上去。
車流擁擠。
被這兩人一衝,馬路上‘亂’成了一鍋粥,頓時喇叭聲響徹天際。
容若哪顧得上許多?
他飛快地穿過堵塞的車流,衝到了沈婉面前。
那輛車子發出“吱”的一記刺耳剎車響聲,也堪堪地停在了距離兩人一步開外的地方。
這距離,實在太急了。
容若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但是懷裡的沈婉,更加是情緒失控到了極點。
她抓住了自己的腦袋,整張臉白得嚇人,她渾身抖如篩糠,尖叫連連,顯然被剛纔這一幕勾起了破碎的不堪記憶。
容若心疼極了。
他緊緊地護住了她:“婉兒,沒事了!我在這裡!”
她一個勁地搖頭,淚水猶如斷線珍珠一般不住下落。
她說不出任何話語,只能喘息着顫抖着。
“沒有撞到你,我們好好的。”他把她的手放到自己‘脣’邊親‘吻’着,努力安撫着。
她搖着頭,一個上不來氣,居然眼皮一翻,整個人昏死了過去。
容若連忙按住了她的人中:“婉兒!”
她的呼吸雖然急促了些,但還算正常。
他的心放了下來。
只是,她又被迫經歷了一次車禍時可怕的記憶,估計對她情緒的恢復更加的不利了。
他把她整個人從輪椅上抱了起來。
面前停住的紅‘色’跑車車‘門’已經被拉開。
“碰”的一聲,車‘門’關上了。
有人走到他們兩人面前,輕喚了一聲。
容若擡起頭,眼底是無盡的詫異:“啊?是你,你怎麼也來澳‘門’了?”
“是的。”對方看着他懷裡的沈婉,‘脣’角一撇,“介意找個地方好好談談麼?”
容若估‘摸’着沈婉身體應該沒有什麼大礙,於是點了點頭:“好,我們坐下好好談談。”
確實該談談了!
沈婉朦朦朧朧地醒了過來。
耳邊有刻意壓低的說話聲。
她聽得不是很分明。
可是,腦袋上傳來的劇痛,卻又是那般分明。
她小巧的心形臉蛋上,柳眉緊蹙,水眸在房間裡慢慢地環顧了一圈之後,小臉更加蒼白了。
她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好像在強忍住什麼情緒一般。
房間雖然不算很大,但佈置得相當雅緻,不過,此刻除了她之外,並沒有其他人了。
只有隔着一扇木‘門’,還隱隱可以聽到外面的說話聲。
‘門’把被轉動了。
容若一邊走了進來,一邊對着‘門’外道:“既然你決定了,那你自己回去跟爸爸解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