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3章 故人如舊

天牢大獄。

這裡守備森嚴到了極點,是整個帝國最禁忌的地方之一。

五步一崗,十步一哨,負責守禦天牢的,也都是真正的精英高手。

能夠進入天牢的人,身份都不簡單。

至少都是能夠左右朝政的大元。

一輛馬車,停在了天牢之前,一個沒有鬍鬚的中年人,恭恭敬敬地揭開了馬車的簾子。

馬車中坐着一個青年,他穿着一身普通的灰衣,臉上還帶着一個面紗,唯有眼神之中,卻露出了冷沉之色。

“主子,到了。”

中年人的聲音又尖又細。

青年從馬車中走了出去,靠近了天牢,頓時負責天牢防守的一個統領,瞬間帶着人提刀擋了上來。

“天牢禁地,閒雜人等不得入內!立即離開!”

統領沉聲開口。

那青年看也不看他一眼,旁邊的中年人卻是急忙取出了一件黃色詔書,道:“大膽!這乃是新君詔書,我等前來天牢有要事,趕緊給我滾開!”

聞言,統領等人都是臉色一變,那統領接過詔書,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確實是新君所寫。

但是那統領猶豫了一下,卻道:“國師道君有命令,沒有他的話,我們誰也不能放人進去,請兩位到九幽堂,知會國師,如果他同意……”青年人的眼中頓時怒火升騰,呵斥道:“九幽道君算什麼東西!”

他冷冰冰地盯着這統領,道:“他是臣!你想聽一個臣子的話,違逆新君的旨意?

你是想找死嗎?

!”

他的眼中,殺意幾乎已經升了起來。

旁邊的中年人更是嚇得戰戰兢兢,急忙道:“要是再不閃開,發生的一切後果,由你們承擔!”

統領頓時臉色十分難看。

這可如何是好………“請兩位快去快回,否則的話,我們也不好做!”

最終,他還是妥協了。

畢竟,四殿下是新君,違抗的旨意,吃不了兜着走。

那青年才冷哼了一聲,一甩手走了進去。

他們走後,那統領才急忙道:“快去九幽堂告訴九幽道君!”

一個手下當即飛速離開了。

……青年人走進了天牢之中。

天牢是世上看守最嚴的大牢,同時也是世上最乾淨、整潔的大牢。

陽光可以直接射進天牢的牢房之中,雖然周圍都是銅牆鐵壁,但卻不影響每一個牢房的舒適度。

牢房之中,雖然比不上客棧房間那麼整潔乾淨,但也沒有惡臭穢物堆積的場景。

畢竟,這裡面住的都是之前的達官顯貴,誰也不知道,他們之中會不會有人能夠復出。

在死刑下達之前,誰也不會真正去得罪這天牢之中的人。

青年逐漸走了進來,每一個牢房都是鐵柵欄,他一眼眼掃過,最後,目光落在了最後一間牢房之中。

他走了過去,只見牢房之中,一個面貌清秀的“男子”,失神地坐在牢房的牀上,臉色蒼白,頭髮散亂,有些狼狽萎靡。

“五弟,我來看你了。”

青年人忽然開口,說着,他把自己的面紗摘了下來。

誰也沒有想到,這青年赫然就是幾天之後就要即位的新君,四皇子云安!而牢房之中,那“男子”緩緩轉過頭來,赫然便是雲熙!看到雲熙蒼白的面孔,萎靡的神色,四皇子云安忽然笑了笑,道:“九幽道君真是個老頑固,居然把你關在這種地方。”

雲熙的聲音漠無感情,道:“人之將死,死在哪裡都是一樣的。”

雲安聞言,搖搖頭道:“你錯了,你可以不死。”

他盯着雲熙,道:“我是君王,你若求我,看在我們兩多年的感情上,我一定不會殺了你,甚至,還會讓你繼續做一個王爺,榮華富貴,一樣不缺。”

他的內心很期待。

很想看看,雲熙求自己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樣子。

他這段時間,已經明白了權力的美妙之處。

那種隨時隨地可以掌握別人的生死,讓世人哀求,讓世人諂媚的感覺……作爲一個從來沒有經歷過權力的皇子,這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從來沒有品嚐的蜂蜜,一旦嚐到,就不可能再放棄。

所以,縱然此刻,他明明知道,雲熙不可能放過,但也願意說這樣的話,給對方一個哀求自己的機會。

又有什麼比看到曾經比自己更受看重,更風光的人,跪在身前求饒更爽快呢?

雲熙卻只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道:“作爲皇家的一份子,或許我該提醒你一件事。”

雲安笑了笑,道:“哦?”

雲熙緩緩道:“你應該知道,你是怎麼成爲皇帝的,所以,在你還沒有像父皇一樣,培養出古天舒那樣忠心的人才之時,挑釁九幽道君的決定,會讓你更快變成一個木偶,一個永遠也沒有機會反擊的布偶。”

聞言,雲安卻是哈哈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

笑聲震動了空蕩蕩的牢房,他像是看透了雲熙的內心,眼中露出了一抹嘲諷,道:“你的城府騙不過我,你想挑撥離間我和九幽道君之間斷然關係?”

“可惜了,你猜對了。”

“我會殺了九幽道君,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

“只是,你永遠也看不到那一天了。”

他搖了搖頭,眼中露出了一抹憐憫而嘲諷的神色,道:“你還真是可憐,世人總和我說,你的母親是多麼的美麗,多麼的令父皇着迷,如果她知道,她的兒子如今已經是我的階下之囚,也許會有一些後悔當初的所作所爲!”

他怨恨。

他的母親只是一個胡女,因爲救了聖上,產生了一段短暫的感情,才生下了他。

但是自從他來到這個世上,就從來沒有被人看重過,他的母親也備受偏見,就連他引以爲傲的父皇,都從來對着他們母子不屑一顧。

父皇的眼裡,只有那個姓古的女人。

從來都是!所以,爲什麼他在登基之前,還要專程來這裡,看一看已經註定了死亡的雲熙?

因爲他要替自己和母親,找回在古妃身上失去的一切。

雲熙卻也只冷笑了一聲而已,她擡眼,無比冷冰地看了雲安一眼。

“你以爲我會向你低頭嗎?”

“我以爲你經過九幽道君的教導,會變得聰明一些,現在看來,你一無是處。”

“原本,你還有隱忍的能力,當你不再隱忍之後,唯一的優點也沒有了。”

“滾。”

她的話語淡漠到了極點。

“你敢對新帝不尊!”

旁邊的中年太監出聲呵斥!雲安的眼中沉了下去。

他擡起頭,居高臨下地審視着雲熙,冷笑道:“你以爲你很自傲?

我倒要看看,你的驕傲能持續到多久。”

“從今天起,給他吃豬食,喝餿水!”

聞言,旁邊的中年人恭敬道:“是。”

雲安拂袖,冷哼了一聲,道:“我會慢慢和你熬,希望你不要死得太快,因爲那樣,我會失去很多的樂趣!”

“檀香刑?

宮刑?

炮烙?

犬決?

我會好好考慮一下,賜予你這個賤種應有的懲罰!”

“走!”

他冷漠的眼神中,仇恨赤裸裸地爆發出來,戴上了面紗,轉身離去!冷漠的話語,卻沒有讓雲熙有半點色變。

“哦,對了,你不怕死,但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雲安忽然又停了下,回頭,眼中露出了一種猙獰的戲謔:“李圖的屍體,我已經令人剁成了肉糜,你想吃一些嗎?

全部拿去喂狗,或許有些可惜了……”他看到雲熙的身體驟然一陣悸動,臉上的冷漠幾乎在一瞬間崩潰!“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着走出了牢房!……九幽堂的地牢之中。

一道鐵門,將兩個本該站在一起的人,分在了兩邊。

房間內,李慚恩緩緩放下了酒盅,他散亂的頭髮下,眼睛中露出了一種沉重的悲傷。

“殺了我,將我葬在大人的墳邊,這是我對你最後的請求。”

門外,嚴慈遇一身黑衣,他的手肘上帶着黑孝。

他的眼中,似乎有千萬種情緒在一瞬間涌動,但是他卻只是深呼吸了一口,沒有吐露任何心緒。

“大人希望你活着,等新帝登基之後,你帶着雲熙殿下離開吧……雲熙殿下,不能沒有人保護。”

他的聲音中隱隱約約有些顫抖。

李慚恩的眼中露出了一種悲傷的笑,他盯着嚴慈遇,眼中的淚水冰冷劃過,道:“我最後問你一句,”“大人究竟有沒有看錯你。”

這似乎是他人生中最後的一個疑問。

這個答案對他而言,也很重要。

嚴慈遇不敢看他的眼睛,轉過身去。

轉過身,已經熱淚盈眶。

“老師的話,我一定會去做到的,一定。”

他的話語非常堅定。

李慚恩嘲了一聲,道:“包括投靠九幽道君去做,也要做……”嚴慈遇斬釘截鐵,道:“是的!”

說完之後,他的淚水滴落在已經邁動的鞋上,他一步步走出了地牢!漆黑將他的背影吞沒了,也將李慚恩吞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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