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支持、反對

幾個小太監就將外面看到的、百姓們的反應、無用社的作爲都講了,最後來福查漏補缺,又將自己上去學拼音的經過和感覺彙報一下。

皇帝笑道:“聽着倒是有意思,明兒你能記住幾個?”

來福不敢擡頭,恭敬道:“回萬歲爺,小的全都記住了,記得牢牢的,保管明年都忘不。”

“哈哈,教的這樣好?”

一般孩子學讀書,第一天去學堂,被先生連嚇帶唬的,根本學不到什麼,哪怕十天半個月也記不住幾句話。

皇帝就讓韋光又召來幾個宮女和小太監,讓來福演練一遍上課的過程。

來福開始有點放不開,不過皇帝和和氣氣的,並未給他壓力,還鼓勵他放輕鬆,他慢慢也就放開,尤其是讓大家聯想像什麼的時候,也都是各有聯想,十分有趣。

皇帝都忍不住也說了兩個。

等演練完,韋光將小太監們打發下去,讓他們明兒還去。

韋光回來,看皇帝面色愉悅,就鬆了口氣。

皇帝笑道:“倒是挺有意思,這林承陽挺有意思。”

韋光道:“老奴也瞧着這位林狀元是個聰慧的,又不小氣,也不鑽營,踏實。”

無用社的成員們尤其是新晉的一批,的確沒有鑽營的,工作能力也都很突出,這些自然有人暗中觀察記錄。

皇帝道:“這個無用社也有意思,他們時常聚會是吧。”

韋光點點頭,“回陛下,是的,不過都是說些做學問的事情,尤其熱衷討論那自行車燒玻璃什麼的,比起其他人本分得多。”

皇帝笑了笑,“博山那裡進展如何?”

“那藍琇也是個能幹的,雖然碰到不少刁難,倒是都處置得妥妥當當的,看着文氣,狠起來也是狠角色呢。”

“老實人逼急了更厲害。”皇帝笑起來,老話兒不是說麼,咬人的狗不叫啊。

皇帝翻了翻那本拼音啓蒙,覺得很有意思,因爲這書開篇說得明白,只是爲了啓蒙方便,待記熟以後就要放開拼音獨立認字,等兩三年以後就不能再繼續用拼音的。

看着拼音和那些句讀符號,皇帝道:“若臣工們上摺子也都有句讀,批閱起來倒是也容易。”

“老奴早就覺得應該更簡單些,免得累壞了陛下的龍目,反正老奴覺得能讓陛下輕鬆些,老奴就樂意的。”韋光一副倒像是他整天看摺子受累一樣委屈,“還不許陛下當朝時候出一個厲害人麼。”

就算不是大賢,也該流傳史冊吧。

再說了,林狀元還是御賜神童呢,你們這麼刁難陛下的神童,簡直是故意找茬,給陛下難看!

皇帝笑了笑,並沒有再說什麼。

第二日京城街頭的拼音授課班繼續開課。

十月的京城天氣已經轉冷,但是街頭上的男女老少擠得滿滿當當的,尤其是當中的馮順等人被圍得水泄不通,寒風不進,穿着棉襖都覺得熱乎乎的。

大家都被這個三五天就可以學認字的噱頭吸引着去看熱鬧,可一經接觸又覺得很有意思,所以今日人更多。

林重陽休沐,就和趙文藻、陸延幾個悄悄地上街頭觀察一下看看情況。

馮順在棋盤街書市街口,其他的也各在交通要道的交叉口,昨天因爲一度堵塞交通,後來就挪到就近的書鋪或者是其他的空閒地方,繁華地段甚至有酒樓願意請他們去院子裡講課,免費提供茶水。

比如說黃老闆。

林重陽幾個想找個合適的角度,從酒樓茶樓的雅間悄悄觀察一下馮順他們,誰知道居然被告知滿員。

再看看圍得裡三層外三層的那裡,根本擠不進去,最後沒辦法只得遠一些地方找個茶樓去坐坐。

去雅間的時候恰好遇蔡康等人。

“重陽,大家一起坐吧。”

林重陽見李源和呂明憲也在,自然不肯過去,過去少不得就要互懟,沒意思。

李源可是譚贇的忠實擁護者,在句讀符號之爭的時候沒少當馬前卒,好幾次就差跑到跟前來指着林重陽的鼻子罵他“譁衆取寵,妄想與聖賢爭輝!”

不過一個標點符號就猙獰成那樣,現在拼音出來,那可更了不得。

“世安兄好意,咱們還約了人,怕是坐不下,還是改日再聊吧。”他們幾個和蔡康幾個雖然並沒有表面的矛盾,但是大家不知不覺中關係就淡淡的,現在表面過得去而已。

那些人在指責林重陽不務正業用自行車和玻璃這種奇技淫巧來譁衆取寵的時候,他又弄了個句讀符號,在大家爭得頭破血流還沒平息的時候,他又說什麼拼音啓蒙。

反對者們只覺得目不暇接,要攻擊林重陽就好像是守着一個滿身是刺的刺蝟,明知道渾身是刺,隨手一指就能指責他,可因爲刺太多,反而沒法下嘴啊。

林重陽不想和他們正面懟,他覺得自己佔着穿越者的優勢,揣着一個天大的金手指,一本正經地和當代人置氣掐架實在是小氣,有失二十一世紀新好青年的優良作風,不夠寬容。

畢竟這是學術之爭,是好事,他纔不生氣呢。

“呵呵,世安兄不要白費口舌了,人家如今堪比倉頡,哪裡看得上區區幾個同年?”李源揚着下巴目光挑釁地瞄着林重陽。

倉頡造字?

林重陽嚇了一跳,艾瑪,果然最愛你的人是你的敵人,你自己謙卑小心,敵人卻把你擡上了至尊……敵人的地位。

林重陽居然覺得很羞恥,李源同學你不要這樣,你大可以攻擊我譁衆取寵、不尊祖宗之法、狂悖無道……千萬不要這樣說。

畢竟咱是拿來主義哪裡敢說造字啊!

李源見他不想接招,頓時覺得受到很大的蔑視,雖然一直都是他挑釁在先別人不理會,可他卻覺得自己受到最大的傷害。

他站起來,激動得臉色發紅,“林修撰,既然你說這是學問之爭,那不如就給我們好好講講這是一個什麼狗屁學問?”

他指名道謝地說,陸延和趙文藻幾個就不能忍,甚至李源他們座中也有人直接說他過分。

他們雖然不是無用社的人,但是卻非常欣賞林重陽,並不想讓林重陽以爲他們是聚衆商討如何爲難他,所以李源這般說以後就有人站起來離席。

陸延毫不客氣道:“就說狗屁這倆字,你知道有多少種寫法嗎?你知道自倉頡造字伊始,這些字發生了多少次改變嗎?難道你以爲倉頡造字造的就是楷書嗎?文字被創造出來就是爲了便利,不必再結繩記事,那自然是越方便越好,楔形文字可以進化成甲骨文,最後可以變成楷書,那爲什麼不能有句讀符號不能有拼音啓蒙?這一切都是爲了讀書寫字方便,又不是爲了把有些不思進取、固步自封的人踩成狗屁!”

這一下子原本還沒有離席的幾個都嘩啦啦地走開了,不能再站在李源旁邊,免得被薰成狗屁。

林重陽拱拱手,笑道:“只怕你真的有所誤會,這拼音並不是什麼造字,而是我無意中從一些事情裡得到的靈感。教書僮認字的時候,因爲忙併沒有太多時間點撥,就尋思能不能將咱們的文子讀音用一種簡單的方式表現出來。如果有固定的讀音符號,大家只要記住讀音,就可以自己認識不同的字。畢竟咱們字雖然多,讀音卻有規律可循,就如同諸位也是有宗有族有親有故一樣,這些字也是有其親屬關係的,有的同音不同形,有的同形不同音,只要把這些特點找出來就可以加以區分。後來我請了許多前輩、無用社同學幫忙,在翰林院、文淵閣也翻閱很多書籍,最後請沈老先生幫忙校訂才確定爲你看到的這樣。其實也並不完善,如果諸位有更好的建議,也歡迎指正。”

拼音啓蒙這本書,他的確和身邊的很多人商量過,甚至想過爲了避免幾百年後子孫們再發生字母是國人所創還是外來語之爭,乾脆把字母改掉,用更接近漢語的方式來寫。

可經過上百次的修改以後,大家覺得還是這個所謂字母的方式更合適。

簡單好認、好寫且不容易記混,如果是簡單的漢字筆畫,其實還是比較容易混掉的。

最後他就決定保持原樣不變,畢竟字母是一種成熟的文字,他沒有必要進行變動,只需要拿來使用即可。

至於後世的爭論,那就是後世的問題啦。

反正他沒有用韓語,不至於被人靠證變成棒子籍就行啦。

他現在真沒有時間和李源打嘴仗,看看情況,還得和荊掌櫃、沈老爺子等人商量出字典的事兒,有了拼音如果沒有字典那也不完善,哪怕是博學多識的人也需要字典的幫助,

尤其搞文書工作的,就像需要句讀符號一樣需要字典。

但是活字印刷這方面還需要進行一些改動和完善,所以這段時間荊老闆帶着他的幾個大師傅在奇技館沒日沒夜地探討實驗,一旦確定最後方案就可以鑄造更多字母塊範。

也因此他將沈老爺子擡出來,算是堵住這些人的嘴,讓他們知道字母不是自己一己之力,還有很多同學、前輩的功勞,不好都來攻擊他自己,有本事去找沈老爺子去。

他看李源臉色一陣白一陣紅的,拱手道:“你可以反對我,但你終將會感受到這些的便利之處,你也會知道,這些是大家夥兒需要的便利,是無可阻擋的洪流。”

並且,你李源和子孫也將受益終生。

說完他拱手又和蔡康等人點點頭,轉身離去。

陸延和趙文藻幾個跟着他離開。

原本和蔡康等人一起來的幾個忍不住也想跟上去,不過又怕人家有要事自己去了太貿然,走了兩步就停下,然後轉身跟蔡康幾人告辭。

一場聚會不歡而散,李重陽、無用社卻又名聲更上一層,並且還有在座之人去京城快報投稿。

第二日的授課更加熱鬧順利,因爲昨日前來上課的那些不但自己將拼音全都記住,有的還將家人也教會,把弟弟妹妹帶來參加考覈——哪怕不要獎勵也要自己的弟弟妹妹露露臉。

昨日看熱鬧的吃瓜羣衆們也有很多記住的,今日紛紛表示要上課,場面十分熱烈,寒冬都被阻擋在外面。

雖然有很多反對者,可拼音啓蒙還是以無可阻擋的速度流行起來,幾乎就跟當年的大誥一樣,家家一本。

一本拼音啓蒙,除了開始的拼音內容外,後面還有帶拼音的常用字兩百個。

緊跟着又出一本拼音啓蒙進階版,三百個常用字,增加一些朗朗上口的唐詩、諺語,例如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之類老百姓常說的話,讓他們既會說也知道是什麼模樣怎麼寫,可以調動他們學的積極性。

另外就是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千家詩以及林重陽讓翰林院幾位庶吉士收集編寫的類似增廣賢文那樣的書,署名全都是無用社。

第一批書出來以後,很快就被一搶而空,還有很多人預訂。

經過調查林重陽也知道第一批買的其實很多是大戶人家,並非普通百姓,等第二批第三批,纔開始有普通人買。

他也讓街頭授課班將書本當做獎勵發給那些勤奮好學又能記住的小學生,讓他們回去可以自學。

不管學了做什麼用,那也終將會改變他們的人生,這世界上最高貴最神秘的一扇大門,就這樣輕輕地在他們面前推開,等待他們的進入。

在這一時期出現了很多以街頭授課班、平民認字爲主題的畫作。

其中一幅畫的是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穿着皁色打補丁的褲子,一手牽着妹妹,一手緊緊地攢着一本拼音啓蒙,兄妹倆的臉上是歡快的笑容,目光清澈堅定。

數百年後,這樣一副畫,幾經轉折最後被拍賣到五億多人民幣,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保持着古畫最高拍賣成交記錄。

這幅畫被譽爲文明啓迪之光,代表着中國人從明代時候就已經開始全民文化普及運動,代表着開始或者準備進入一個新紀元,是新文化與工業運動同步前進的標誌。

反正被戴上無數的高帽子。

這就不是林重陽能想到的,畢竟他也不知道自己這麼一個舉動會對百年以後帶來什麼樣的衝擊和變化而世人又會將他推上了一個什麼樣的高度。

現在他還盤算怎麼最大限度的壓榨沈老爺子的剩餘勞動力呢。

反正自己除了穿越身份沒有跟他們開誠佈公——可能他們有懷疑但絕口不提,大家心照不宣而已,對新知識的呵護是一致的,那自然要他更加發光發熱。

他一個老爺子呆在奇技館實在不合適,畢竟那裡不是冶煉爐就是機械的,非常危險。

畢竟是文化人,就去做文化事兒吧。

他自茶樓回奇技館就和沈老爺子商量。

“老爺子,你想不想換個地方呆呆?”

沈老爺子眼睛一瞪,鬍子一掀,“你嫌我老頭子煩?”說着臉一變,“哎呀沒天理了,人老了遭人嫌棄。”

林重陽望天,“沒人嫌棄你,是想對你委以重任,事關重大別人不行,不過你要是躲懶不肯那也算了。”

一聽是委以重任,沈老爺子笑起來,“什麼重任非我不可?”

陸延和趙文藻已經渡過老先生地位崇高不能隨意笑話的階段,現在也是笑得很沒形象,陸延道:“真的非您不可。”

趙文藻也點頭,“論名望、學識,您最適合。”當然,因爲你您老致仕沒正事嘛,哈哈。

沈老爺子急忙問什麼事兒。

林重陽道:“老爺子,您不想陛下嗎?是不是應該進宮請個安,給陛下彙報一下咱們奇技館最近的動態,以及咱們這個拼音授課班的情況?”

沈老爺子跟林重陽也算忘年交,十分有默契的,林重陽那麼一說,他就明白啥意思。

他瞪了林重陽一眼,“你小子看着老實,心眼兒精精兒的,你想讓我去跟陛下說,我老頭子想辦學是吧?”

林重陽點點頭,“正是呢,咱們需要大量的人才,單單靠着奇技館培養太慢,所以需要有個專門的學校來教。我教是不行的,會打起來,其他人也不合適,還是您最合適。”

沈老爺子當校長既能平衡朝野力量,還有很高的聲望可以吸引生源,就算譚贇等反對他的大學士也不能阻撓。

如果是他自己說以無用社的名義辦學,反對者們又要高潮,他少不得還得解釋自己一個翰林官整天“不務正業”的事兒,還有各種問題接踵而至,到時候疲於應付不如一開始就扼殺在搖籃之中。

找一個地位崇高的,讓那些人仰望不到、震撼不動的人來主持,這樣才能穩固。

最主要的是老爺子會做人啊,致仕了皇帝對他還念念不忘,且雖然是前朝大批文化的守護者,可人家對本朝皇帝也忠心耿耿,沒有引起任何懷疑。

做這個最適合不過。

沈老爺子道:“國子監不行嗎”

“老爺子,國子監肯定不行,國子監要是改咱們奇技館的課程,到時候那些想要奔赴功名的生員們要跳腳,咱們不砸他們的飯碗另立爐竈多好。”陸延對國子監那幫子印象可不是很好,他們這些新科進士們都去國子監授過課,深深覺得現在的國子監真的應該整頓。

舉人、監生們雖然也可以進入官場,但是進士階層對他們不大瞧得上,而他們也抱團針對進士們,說他們學而優則仕,實際並沒有多少能力和經驗。

趙文藻也笑道:“老爺子,殿下一直聲稱想在詹事府北邊開辦新的奇技館,新奇技館不現實,但您可以去佔着地方啊。”

翰林院東邊詹事府北面,有一幾座空的府邸,再就是臺基廠東邊,也有一片空位置。

南薰坊曾經是權貴聚集地,壞了事的也不少,其中有幾家因爲牽扯太大,在太宗時候被抄家滅族,所以那些府邸就空閒下來——一般人也不敢去住,怕沾惹晦氣。

沈老爺子表示考慮一下,挑個好日子給皇帝上個請安摺子,不過他也沒想到會發生一點波折。

這時候由句讀符號、拼音啓蒙引起的爭論在京城依然此起彼伏,不少保守派不停地寫文章投去京城快報攻訐林重陽和無用社,將所有爲他說話的人都打上無用社的標籤,甚至因爲京城快報沒有將全副版面讓給他們而惱羞成怒,還有人要求花錢買京城快報一個月的版面,天天刊登這個,後因京城快報拒絕而咬牙切齒地表示要開辦新報紙跟京城快報打擂臺、搶生意!

果然京城出現幾家新的快報,只是他們沒有活字印刷,速度跟不上,小打小鬧之後也沒什麼水火,能夠堅持下來的寥寥無幾,最後就只剩下一家據說有大靠山的《京城早報》。

而林重陽等人就在跟李源的時候正面迴應一次,再以後忙於正事,根本不管外面吵得天翻地覆——皇帝、大佬們都沒有明確表態,甚至言官們也非常默契地沒跟這麼一個新科狀元一般見識——畢竟不涉及朝政不是他們的興奮點。

所以林重陽任由他們隨便吵,只要朝廷不開口禁止就沒有任何問題。

在京城吵得天翻地覆的時候,清華書齋印刷出來的大批拼音啓蒙書卻源源不斷地賣出去,京城銷售量是小部分,大部分的被蘇州、杭州、徽州等大書商批發去,通過京杭運河南下售往全國各地。

一石激起千層浪。

在有些地方沒有發生京城這種新舊衝突,反而引發了一波又一波的學習高潮,他們有樣學樣,也在各地展開授課、競賽等等,儼然成爲一種時髦遊戲。

原本強制性地讓老百姓讀書認字,老百姓們不但不熱衷,反而會強烈牴觸逃避。比如像太祖初年開辦的那些社學最後不但沒推廣反而成爲有些人毒害百姓的手段而不了了之。

現在不但沒人強制,反因傳言有些官員們不讓普通老百姓學認字而激發逆反心理,逆反心理一旦被激發就產生強大的動力,越是不讓學越要學,還要學得更好!反正朝廷可沒說不讓學,憑什麼自己能讀書反而不讓我們學?

所以在一些地方尤其山東林狀元的故鄉,那簡直是全民都學這個,他們將此當成支持林狀元的一種表現。

民間自有高手在,智慧也是無窮的,傳播的速度更是生了翅膀一般。

哪怕老農們說閒話的功夫都講這個,還有人編成順口溜、遊戲,閨中少女們發明了拼音棋、剪紙、繡花等,以各種方式傳播學習着,也產生了一批具有這一衝突特色的藝術品。

各地地方官們也感受到百姓樂學的好處——百姓們把學拼音當比賽、找樂子,地方很多鄉紳們都舉行了學拼音識字比賽,獎品豐厚,參加者衆,原本偷奸耍滑腦瓜靈活者發現自己學這個有天分也去參加奪獎品,因此爭吵、鬥毆、遊手好閒者明顯減少。

社會治安爲之一新。

不少地方都派了代表人物來京城學習“正宗”的拼音,還鬧出不少趣事兒,很多曾在街頭學過的吃瓜羣衆們紛紛說自己就是正宗,反而被鄰居八歲的小孩子給打敗,最後纔有人告訴他們翰林院的林修撰是最正宗的。

那麼多人找林重陽求學拼音,林重陽可沒時間教,這個重任還是交給馮順。

現在馮順比他忙,配了四個助手還忙得腳不沾地,四處給人講拼音啓蒙,因爲對林重陽的崇拜,他講這個比林重陽更加賣力、熱情,充滿想象力,也更容易讓當下人接受。

有那些初入學的好事者居然想把林重陽的畫像掛在牆上當先生拜,被人傳給林重陽之後,嚇得他趕緊召開緊急會議,活人禁止上牆!禁止成精成聖!尤其他自己,不管大家對他有多感激多熱愛,只要心裡記着好就行沒必要掛在嘴上,更沒必要表現在形式上,免得害了他。

他可不想授人把柄,到時候讓人360°無死角的攻訐,雖然現在渾身都是目標,可畢竟有刺不是那麼好攻擊的,如果上了牆等於一壺開水澆身把渾身的刺給禿嚕了。

(必須要低調,免得幾百年後被人考證出是穿越人士,譏諷他在古代作威作福,那可丟人。)

在推出句讀符號以及拼音啓蒙的同時,林重陽就把算術書籍也出了,尋思蝨子多了不咬人,已經被那麼多人攻訐也不怕再多一項,一次性出來也可以分散他們的精力。

結果讓他意外的是《算術基礎》出來以後,並沒有人攻擊他。

算術基礎就直接把阿拉伯數字引進,反正他死豬不怕開水燙,拿來主義用得溜溜的毫無心理負擔,一直安慰自己文化就是大江大河奔流不息,只要是爲人類進步做貢獻,拿來又如何。

他也沒說是自己發明的。

這本算術基礎包括基本的加減算籌計數、乘除法、九九乘法表,其中還附加一些記賬知識。

另外還有一本《算術進階》,用數字的方式將國產的那些勾股容圓、線性方程組及其解法、盈不足術、増乘開方法、垛積術、天元術等表示出來,並加以舉例、解析,定義爲數學原理,可以作爲公式應用。

關注這書的,多是工部、戶部的一些書吏,因爲他們日常需要與文書和數字打交道,計算的時候有多痛苦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而那些大佬們還總是指責他們慢、拖沓、賬目混亂、一鍋粥,沒、法、看!!!

另外就是一些商人的賬房們,做賬需要。

誰看賬誰知道,單純用文字方式記賬有多讓人頭大。

所以《算術基礎》和《算術進階術》一經推出就受到這兩類人的好評,無一人反對,只有不斷請求完善、精進甚至要進行更高深學問培訓的呼聲。

林重陽覺得那些反對者之所以沒有發聲的,估計很多人不精通沒有辦法攻訐,畢竟隔行如隔山。

他們若是讓懂行的來寫攻擊文章,那些人只怕還會反攻擊他們,根本不可能幫忙。畢竟這樣的知識恰好就是對自己工作有幫助的,幹嘛要攻擊?

如果用這樣的辦法,他們的工作量不變,效率至少可以提高三倍,能節省大半精力,不至於殫精竭慮還不討好。

所以反對聲寥寥,感激者日多,不少受益者往翰林院和林宅送各種吃食和禮物。

白天他在翰林院的時候,各大酒樓排着號送美食,一送就是一大桌,足夠他請同僚們搓一頓的。

甚至還有酒樓高調宣佈要免費爲林修撰家承辦年夜飯!

“我們廣福樓,要包圓林狀元需要的點心!”

“我們高記成衣鋪要包圓林狀元過年的新衣!”

“我們王家粉刷匠可是一直承包翰林院粉刷活計的,以後林狀元家的納涼棚子我們也包了!”

“林狀元娶媳婦,我們成家嗩吶班一定好好來一場!”

“林狀元家生娃娃……”

林狀元嚇得有好幾天都不能回家,從翰林院出門繞路去陸延家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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