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如遠黛、不點而朱,這些本來用在女人身上的詞來形容這男人的一張臉卻是再適合不過,但精緻的五官在他臉上組合起來清俊卻不顯女氣,那明亮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爲他整個人更添了一層星輝,配上白衣飄飄的樣子恍若只有“謫仙”二字可以堪堪擔任。
“你先下去吧!”白衣男子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音色淡淡地對那剛剛爲秦冰冰診脈的老者道。他俊挺的臉上並無任何表情,但聲音裡的冷冽卻是讓人感受得一清二楚。
老者微微擡頭看向了他,本欲說些什麼,最後猶豫了一下還是低着頭按照他的吩咐退了出去。
那男子坐到了秦冰冰的牀邊,目光靜靜地盯在了秦冰冰那張消瘦得只有巴掌大的妍麗臉龐上,眼裡一抹複雜涌現。他忍不住擡起手去觸摸那思念已久的如玉臉龐,卻在即將觸及到的那一刻頓在了半空中……
秦冰冰有些迷濛地張開了溼漉漉的大眼,眼珠子滴溜溜地轉着,十分好奇地打量着眼前這個正一動不動地看着她的漂亮男人。突然,不受控制的一句話便脫口而出:“美人兒?”
白衣男子臉上有了一瞬間的皸裂隨後輕輕地勾起了嘴角,這麼多年了,秦冰冰果然還是他記憶中的那個女孩子,竟連再次見面後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和當年都是一模一樣。
秦冰冰也不知道是爲什麼,即便是在一個陌生的環境,面對着一個陌生的人,她居然沒有絲毫害怕。見眼前的“美人兒”對她笑了,秦冰冰擁着被子就坐了起來:“是你救了我嗎?你叫什麼名字?”
白衣男子輕輕地點了點頭,只淡淡地說了四個字:“上官慕白。”
上官慕白、上官慕白,這名字倒是挺好聽的,可是爲什麼覺得有些熟悉呢?
秦冰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又仔細地盯着白衣男子瞧了瞧,半晌,才蹙着眉問道:“咱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啊?”
雖然這男人的確長得很好看,可秦冰冰發誓,她真的沒有一點兒要去和人家套近乎的意思,只是的確覺得很面善而已。
上官慕白無甚表情的臉上爬上了一抹喜色:“你還記得我?”
原來真的認識,秦冰冰盯着他左瞧右瞧,時而皺眉,時而鼓嘴,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我想起來了,你,你是鼻涕蟲!”
鼻涕蟲?還真是十幾年都沒人這樣叫過他了!上官慕白的嘴角抽了抽,隨即眉峰緊緊地皺了起來。
秦冰冰見狀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連連擺手道:“不是,不是,是美人兒……”
看看她,都是什麼腦子,小時候他就不願意讓她這樣喊他,更別說現在都長成這樣的神仙人兒了,她這不是讓人難堪麼!秦冰冰暗罵自己不來事兒,什麼話脫口就出,幸虧這會兒沒有旁的人。
她和上官慕白算來認識也有十多年的時間了,他和他娘曾經還一起在清風寨住了四年多呢!只是後來他母親去世後沒過多久,上官慕白就突然從清風寨消失了,從此再沒有過消息。爲此,她還難過了好久呢!
上官慕白雖然比她還大了一個月,可他從小身子不好,長得瘦瘦小小的又愛哭,秦冰冰可沒少佔他便宜讓他喊姐姐,可他每次都死倔死倔地怎麼都不肯開口。
“對了,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啊?你的身子現在怎麼樣了?”自從當年一別之後,他們已經快十年沒見過了,現在秦冰冰估計自己再和他說話都得仰着頭了,小時候那瘦小的身板看起來應該也結實了不少。
上官慕白笑容淺淡:“如今已經好很多了,只是情緒不能大起大落,當初...不告而別也是因爲出海去尋醫問藥了。”
他垂下的眸子裡帶上了點點諷刺,若不是當年他離開了,就不會讓別人有可趁之機將他的寶貝搶走。四年前外祖父過世時他曾回來過,也悄悄地回了一趟雲鶴山,卻不曾想她居然已嫁作了他人婦。只可恨自己當時的身子尚未痊癒,不得不繼續出海尋醫問藥。可現在他回來了,該是拿回屬於她的寶貝的時候了。別說那個男人對她不好,就算他視她如珠如寶,他也會將人搶回來!
秦冰冰一聽就急了,上官慕白聽說是因爲早產再加上小時候沒有被照料好,所以身子一直病怏怏的。小的時候不管是大喜還是大悲都能隨時去掉半條命。她記得自己有一次故意欺負上官慕白把他給弄得大哭,要不是大夫來得及時,恐怕人都救不回來了。爲此,她還被她老爹和老孃聯合起來狠狠地揍了一頓,至今想起來還是記憶猶新呢!
“那你千萬要記得控制好自己的脾性,可別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秦冰冰的眼裡無比地真誠。
在她眼裡,上官慕白就和她以前寨子裡的那些兄弟一樣,都是一家人。
上官慕白伸手摸了摸她的髮髻,這丫頭,難不成還以爲自己和當初一樣是泥捏的不成!這些年,他的病已經差不多是完全痊癒了。剛剛,他也只是誇大了一些而已...
可是,看到她這般擔憂,上官慕白冰冷的心中還是不可抑制地產生了絲絲暖意。就如同年幼相伴的那幾年一樣,她從來都是他心底最亮的那抹光。
秦冰冰感受到他觸碰她的親暱動作,下意識地便挪着屁股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
其實,她從小到大都是大大咧咧的性子,清風寨裡的年輕一輩男子大多是和她一起稱兄道弟玩到大的。若是在以前,她也不會如條件反射般便躲開了上官慕白。只是,在和燕隨成親之後,他便不准她再和別人親近,就連平時喊兄弟們的小名也不行。秦冰冰覺得燕隨那人就是自己命中的剋星,偏偏自己還就被他給養出“奴性”來了。
上官慕白伸出去的手微微僵了僵,隨後垂了下來藉着衣袖的掩飾緊緊地握了起來。
他的嘴角依舊掛着淺淺如和煦的春風一般的笑容:“現在是深夜了,你先休息,至於之前抓你的那些人不用擔心,我會解決的。”
秦冰冰點了點頭,被他這麼一說,好像確實是有些乏了,這些日子,她被那羣混蛋抓走根本就沒有好好睡過。只是,直到上官慕白關起艙門時,她纔想起來剛剛他還沒回答怎麼這麼巧他就剛好救了她呢,還有,他們這是要去哪呀?
秦冰冰努了努嘴,心大地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算了,先睡覺,明早醒來再問吧!
而上官慕白出了船艙之後,揚起的嘴角便瞬間沉了下去,眼底早已漫上了一抹厚厚的陰翳,緊握的雙拳青筋畢露。
他的眸光猶如嗜血一般,若是此刻燕隨在他面前他一定會衝上去一劍便抹了他的脖子!
上官慕白回頭深深地看了看關起的艙門一眼,擡腳走到了主艙,身邊的護衛翼青立即上前道:“主子,剛剛前面那艘商船上的人已經被打發了。只是,他們似乎不死心,一直在跟着咱們!”
上官慕白嘴角勾了勾,眼裡閃爍着陰森的光芒:“準備靠岸,然後抄近路回雁盛山莊。”
既然那些人想要找死,那他便成全他們又有何妨!
翼青會意,從這裡回南楚,抄近路的話,當是有很多山路,主子這是準備...
他沒再多問,立即下去準備了。
翼青退下之後,剛剛爲秦冰冰診治的那位老者走上前來,見上官慕白那張陰霾滿布的神仙臉孔,微微嘆了嘆息:“如今雖說大的情緒起伏已經傷不了你的性命,可到底也會傷及身子,那個女孩子...”
上官慕白對秦冰冰的心思,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當年小姐過世後,老莊主找到了流落在清風寨的小少爺上官慕白,後來又知他打孃胎就帶着病身子岌岌可危,便多方打聽替他聯繫了海外的一位神醫,再之後就是一直由他帶着上官慕白在海外醫治。只是上官慕白的病情拖延已久,非數年不能痊癒。
四年前,直到老莊主過世時,他們纔回了一趟中原。可後來離開前,上官慕白卻堅持要去一趟雲鶴山。他不知道他在雲鶴山究竟看到了什麼,只是那一次回來之後上官慕白突然發病,差點就一命嗚呼,幸虧他們隨身帶了保命的藥丸。不過有了那一次,也深深地加重了他的病情,使得他無法完全根除。
還有,自從那次去過雲鶴山之後,上官慕白的性子就變得越發地陰沉,除了在畫那個女人時,他幾乎就沒再看到過他的笑臉。
而今日,林伯看到秦冰冰時確實嚇了一跳。因爲四年前上官慕白畫裡的人由一個剛剛五到十歲的小姑娘便成了十五、六歲左右的少女,但五官卻是沒有多大改變,赫然便是躺在那裡的秦冰冰。可那個女娃兒如今卻有了身孕,看着大約也是二十歲左右的年紀,顯然已經嫁了人...若是,上官慕白陷得太深...他有些不敢繼續往下想象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女人的分量在少爺心中很重,否則他也不會冒着耽擱老莊主忌日的危險臨時改變了線路。如今看來,是得到了這個女娃兒的消息專門爲她而來的。
“林伯!當初外祖父是信任你才讓你陪着我一起出海的,可這不代表你能管起我的個人私事!”上官慕白眯了眯眸子,顯然對林伯這一逾矩的做法十分不滿,“另外,冰冰懷孕的事情你暫時先不要告訴她!”
林伯還想再說些什麼,卻在上官慕白那極致壓迫的眼光下識趣地閉上了嘴。他資歷再老,那也是雁盛山莊的奴才,更何況老莊主還待他恩重如山。
上官慕白獨自一人站到了甲板上,負着手陰冷地看着翌陽城的方向,忽而嘴角勾起了一抹極爲好看卻倍顯陰森的笑容。北燕新皇燕黎宸?不管是誰,搶了屬於他的東西都要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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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鐵與冷冽派了人追尋秦冰冰無果,幾乎可以肯定她是上了之前攔截他們的那艘商船,可對方船上有很多高手,這裡又尚未脫離北燕境內,他們不敢多生事端,只能一路尾隨且將消息傳回了琉璃國。
上官慕白一行人走到了北燕邊境的一座山谷時,冷冽他們覺得此刻是截人的最好時機,而且一早便已在此地做好了埋伏。
只是,進入山谷之後,他們這才發現到了不對勁,剛剛那一行人明明是全都進了谷裡,如今卻不見了蹤影,這裡全都是他們自己的人!
“轟隆,轟隆...”
隨着幾聲爆炸聲響起,有反應過來的琉璃國人立馬大叫:“不好!有雷火彈,大家快撤!”
只是,這發現顯然爲時已晚,上官慕白靜靜地站在遠處一方高坡上,看着下面濃霧嫋嫋,嘴角微微勾起。
這次,不僅除掉了這些綁架秦冰冰的人,就連那些跟着他們的魑魅魍魎也被他一一甩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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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冰冰雖然經歷了這一番大波折,心裡也還是惦記着燕隨,可對於孩子的事她依舊耿耿於懷,而且她也不想回皇宮那個牢籠裡。所以,當上官慕白問她要不要隨他一同去往南楚時,她很是爽快地點頭了。
秦冰冰這一番走得瀟灑,卻不知有兩方人馬因爲她的失蹤已經幾乎是焦頭爛額、鬧得人仰馬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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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二更,哈哈哈,今天忽然不知道該給這章起個什麼標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