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85章
楊若晴給楊永青處理傷口的地點，就選在駱家堂屋後面的小涼亭。
之所以選在堂屋後面的小涼亭裡，主要原因是到時候他身上的那些血啊什麼的，氣味會比較濃郁，在室內處理的話，殘餘的氣味需要好久才能消散，特別容易在這樣的夏天引來蒼蠅蚊子。
在涼亭這裡就不一樣了，通風，透氣，而且地面都是石板磚，待會直接端幾盆水過來沖刷下就完事了。
楊永青脫掉了上衣。
好吧，在場的也都不是外人，要麼就是他的長輩，例如大孫氏，孫氏，王翠蓮等。
要麼就是他的親嫂子，親堂妹。
只是脫掉上衣，又不是脫褲子，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何況莊戶人家的漢子，大夏天的都是光膀子跑來跑去。
尤其日落之後的村口池塘，那些過來漿洗的漢子和半大小子們，誰不是一條鼻犢褲就打發了的？
“堂哥，你膀子上這道傷口有點深，血跟衣裳黏在一塊兒，待會我用剪刀剪你的衣裳，餘下還有點剪不了的，會從你皮肉裡扯出來，可能會……”
“放心吧晴兒，你儘管扯就是了，再痛我都扛得住！”
“青小子，待會你很痛，就咬着這個！”
曹八妹突然遞過來一隻用各色碎布片拼湊做成的老鼠造型的布偶。
布偶看着就是半新舊，顯然，這是她做給勇孝的小玩具，卻被她隨身揣出來了。
楊永青接過這個東西拿在手裡，咧了咧嘴，“二嫂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沒那麼……嘶！”
大話還沒說完，臂膀傳來一陣撕扯的痛，沒錯，楊若晴剛纔是在邊交代邊工作，手裡的活計自始至終就沒停歇過。
“趕緊咬住啊青小子，別憋着！”曹八妹不敢去看他後背，只敢繞到楊永青身前，盯着他扭曲的面孔，強忍着心疼和感激，去安撫他，鼓勵他。
楊永青搖頭，“用不着，待會咬壞了勇孝的玩具……呃……”
又是一聲悶哼，楊永青痛得太陽穴的青筋都暴跳出來了，眼前一陣陣發黑。
啥叫軟刀子割肉，他這會子可是領教到了。
“要倒燒酒消毒了，小哥忍着點。”楊若晴平靜的聲音伴隨着沉穩利落的指尖動作同時進行。
‘滋啦！’
當燒酒倒到他後背的傷口上，發出的灼燒的聲音，如同炸了一鍋熱油，然後將旁邊準備好的五花肉倒進油鍋裡……
楊永青痛到身體繃直，整個人差點從凳子上跳起來。
之所以最後沒有跳成功，是因爲楊若晴早有預料，另一手及時按住了他的肩膀。
“嗷嗚！”
這聲低吼可不是猛獸的嚎叫，而是楊永青在劇痛的刺激下，情急之中已經顧不得許多，直接將勇孝的玩具塞進了嘴裡，死死咬住。
當傷口的疼痛如潮水一波一波襲來的時候，他就拼了命的死死咬住那玩偶，將疼痛轉移到牙冠上，咬得面目猙獰，渾身顫抖。
一旁的大孫氏，孫氏，曹八妹等人親眼目的楊永青這樣，三人也是心悸不安。
尤其曹八妹，更是感動得熱淚盈眶。
有時候私底下和楊永進聊天，說起楊永青這個小叔子的時候，曹八妹還對他有頗多言辭。
總覺得他不靠譜，混不吝的，沒個正經樣兒。 此番通過這件事，徹底刷新了曹八妹對這個小叔子的認知。
不愧是孩子們的親叔叔啊，這份擔當真叫她這個二嫂羞愧！
從今往後她定要對這個小叔子好一些，對小叔子家的兩個孩子多疼愛一些，這波這番罪，小叔子是替小二房受的……
在楊若晴爲楊永青處理傷口的過程中，駱家已經派了人去村裡老宅那裡知會小莫氏。
很快小莫氏就帶着楊永青的乾淨衣裳，火急火燎趕到了駱家。
涼亭裡的一幕，不管是桌上那打開的醫藥箱，還是地上扔的沾血的棉布團，抑或是旁邊鈴蘭一盆盆端走的血水，以及又端過來的一盆盆清水，最後很快又被染紅成血水……
繞是書香門第出生，自小矜持內斂的小莫氏，都花容盡失，差點失態！
“媳婦兒，別怕，我沒事，死不掉！”
楊永青吐掉嘴裡已經被他咬到變形和破損的玩偶，擡起頭朝小莫氏擠出一個讓她放心的笑容。
小莫氏嘴脣張了張，到底還是把到了嘴邊的話又給吞回去了。
“有那力氣耍嘴皮子，我曉得你死不了。”
“嘿嘿，我還要保護你們娘幾個呢，我咋能倒下，放心，我心裡有數的！”
小莫氏怔了下，心底涌過一陣複雜的感覺。
他是懂她的，知道她心裡擔心什麼，想說什麼，所以他先一步先說出來了。
“啥都別說了，先包紮傷口吧，有那力氣說話，留着待會咋樣跟爺他們那裡交代清楚。”
隨着小莫氏話音落下，駱家前院那裡，邊傳來了急促雜亂的腳步聲。
聽腳步聲不止一個人，同時還伴隨着老楊頭的呼聲：“永青兔崽子在哪？”
“躲哪去了？”
隨即便是駱鐵匠的聲音：“老楊叔莫急，永青在後院涼亭裡呢，晴兒正在幫他處理傷口。”
隨即，腳步聲便徑直往後院這邊來了。
先前一邊巴扎傷口，一會兒痛得齜牙咧嘴，一會兒緩過氣來還能跟身旁圍繞着的這羣婦人們貧嘴幾句的楊永青，此刻聽到老楊頭過來的動靜，有點慌了。
“晴兒，爺該不會上來就抽我吧？要不這傷口緩一緩？待會一塊兒整？”
楊若晴抿嘴一笑，“放心吧小哥，爺就算打你，也不會照死裡打。”
“我先把這些傷口處理好，稍後如若再添新的，大不了我再費點力就是了嘛！”
說話的當口，老楊頭，楊華忠，小潔爹，老孫頭，老薑頭一大波人都過來了。
老漢一眼就看到涼亭中間光着膀子，肩膀上纏着一圈白紗布，臉上也塗滿了紫色消毒藥水的楊永青。
老漢腳步一愣，差點沒從旁邊的鵝卵石臺階上栽下去。
“狗曰的，打得這麼狠！”
老楊頭狠狠啐了口，揹着手步下生風的朝涼亭而來。
楊永青看到這架勢，嚇得趕緊從石凳上彈起來，下意識抓住旁邊小莫氏帶來的上衣披到身上，腳下往涼亭的圍欄那裡躲。
“爺，有話好好說哈，我現在是傷殘，經不起打……”